南江,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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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川東的一個小城.
聽聞南江,之於十多年前,在成都上學的時候,班裡的一個要好的同學李雙江來自於南江.
去成都上學我是哥和姐一起送到學校里的,因為生活自理能力極差,他們走後,第一次去飯堂打飯,我拿了一元錢的菜票買了五分錢的一份米飯,怕把錢給弄錯了,再交給師傅另外的一元錢菜票買了兩毛八分錢的一份菜.在當時,我這樣的行為是被同宿舍的舍友廣為傳誦的:高考的數學難題都能解答,卻不能解答飯菜票的加減!
熟稔李雙江,是第一學期的那一場開學晚會.初入學,他是班裡的團支部書記.為了將來自於四十多個不同地區,不同縣市的同學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他自告奮勇地組織了那樣一場開學晚會.因為女同學鳳毛麟角,他抓了我去跟他配合晚會的進程.
他的聲音總是低沉而沙啞.他說他父母早亡,因此少小的他過早地品嘗了生活的艱辛.之於我對於生活常識的幼稚,我在他的眼神里看到的總是堅定而沉穩.
他說他來自於南江,一個在當時我未曾聽說過的地方.我問他南江在哪兒,他答:一個出門戴着草帽,抬頭望山都可以把帽子望落的地方.此後的十多年裡,去過很多地方,見過一些山,涉過一些水,卻正是因為這樣一句:出門戴着草帽望山可以把帽子望落,我回想十多年.
周末,朋友相約去南江光霧山看紅葉.欣然同往.朱自清筆下的"香山紅葉"曾經是神往的地方,沒有想到在南江也會有這樣的紅葉.
早晨六點出發的時候,給李雙江打了電話,因為晨曦披着雨露,他應該還在睡夢中,電話沒接.
從我們所在的地方過去南江,可以行走廣南高速,我們卻選擇了國道.出門由路,看的是風景,體會的是心情,走國道至少可以看到更多沿途的美.走國道,車行緩慢,等我們走到南江小城的時候已經快是中午一點多了.南江,一如想像中的樣子,四面環山,街巷人流如織,老城新城相映成輝.城外的遠山依稀可見蒼松翠柏青蔥一片,可見在山頂的紅葉層林盡染.
午後小駐南江城,我們隨便找到一家街邊小店解決溫飽問題.因為不熟悉去往光霧山的路,原本可以隨意詢問一個小城中人,但是我依然給李雙江打了電話.接通電話,他的聲音還是那麼低沉而沙啞.我笑言:十多年後,我終於第一次來了你的老家--南江,想去看看你當年所說的,出門戴着草帽,抬頭望山可以把帽子望落的地方.他說,出了南江城,環山而繞,開車只需要一兩個小時的路就可以到光霧山頂看到紅葉了.
上山的時候,陽光正好.
上山的路,第一次讓人體會到了九曲迴腸.路面修築的不是很寬,兩車道的樣子.盤山而上,自下而上一眼望去,只看到在山間一條條纏繞的白線.盤山公路走過不止一回,可是獨獨這一回,是很短的一段就有一次轉彎且很急,人坐車上,身體會不由自主地往後傾斜.適山而上,滿目蒼翠,鮮有農家小院,院門前無一例外都會是成排的樹木成蔭.間或山中清泉粼洌,泉聲音鳴,順水而下之處,卵石大小重疊.越是往上走,陽光穿透層林一點點四散開來,落在山路上,光影斑駁,煞是好看.
快到山頂的時候,一片片紅葉滿目盛收.停車坐愛紅葉晚.細看一片片或黃,或橙,或蘭,或紅,漸次開來的葉子,或嫵媚,或清麗,或張揚,或靜雅.文人墨客筆下的紅葉在我看來卻早已是另一番風情。山頂的秋風習習,卻也讓人感受不到秋的涼意。山路旁,摘下松枝,拾來松果,總想從其中找來松籽,卻是有些失望。山澗里,散落的野山核,野山果,被泉水沖洗得乾淨發白的卵石都讓人流連忘返。
上到山頂,依然是設有每個景區的關口。因為來時已晚,我們只得折返。頭頂的陽光透過金色的雲層近在咫尺。暖暖地照在身上一掃多日來陰霾的心情。在山頭短暫停留,我拾撿起一片片或黃或紅的葉子抱在手中,聽人說紅葉是相思葉,而我的相思幾許寄何人?怕是只可以將它存於書中在日子的沉澱里平整成型罷了。因為不能留宿景區,因為來時陽光正好,那些在圖片里搜尋的景色只能在想像中,在夢境里去追隨。因為不能留宿景區,不再能看到山中飄渺的霧,不再能看到霧裡紛飛的紅葉。那些在來時路上的驚鴻一瞥早已留駐在記憶里。
下山的路好走多了。在下山的路上竟然看到騎游的勇士。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費盡心力上山的,下山時卻也能看到他們滴落的汗珠。途經桃園小鎮,那簡直就是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潔凈的街道兩旁,小販擺着一些野山楂,堅果,野核桃,木耳片,老遠就能聞到蜜香的蜂蜜,還有好像塗了蘭墨水的蘭莓,都讓人口舌生津,垂涎欲滴。古色古香的客棧跟落日的餘輝相映成趣。客棧外縱有停留的各色汽車,三三兩兩駐足的人群,卻是要把人穿越回幾百年前的古鎮過上真正的世外生活。有人說:每到麗江,會讓人想到艷遇。光霧山中的美是否又能讓人想到夜遇了呢?
返程的路,我們不再走原來的國道。過秦關,走漢中再上廣南高速。由層巒疊嶂的大巴山脈走進漢中平原,人就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
光霧山在車輪下漸行漸遠。山路狹窄難走,不知道是因為急於趕路,還是山民原本純樸,兩次跟對面的車交匯的時候,都是山裡人主動給我們退讓。秦關,川陝的交匯地。過了秦關,算是出了川。在秦關小駐,山風依然,暮色四起。遊人漸少,忙着拍照,忙着上路。我歧義秦關就是:秦時明月漢時關的地方,卻不是。路遇兩個從北京來的老人,他們已經出門數月,翻山過江,走過很多地方了,每天只是走到哪裡就在哪裡息,當晚他們趕去漢中南鄭停留。從他們慈祥的臉上,照見了人生最美的狀態不過如此。
到了南鄭小城,太陽終於慢慢地落下山頭,只至不見終影。
夜色漸濃的時候,我們終於在廣元路段重上廣南高速。每一次出門在外,途經廣南路,都有回家的感覺。至少離家近了。因為時間,我們總是在路途中奔波,每一次說好去看的景色都大體蜻蜓點水。因為時間,我們總是在景色里尋找景點。因為時間,我們總是在遺憾里催生下一次的出發。
南江,南江,一個出門戴着草帽,抬頭望山都可以把帽子望落的地方卻是美不甚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