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身上的煙味

　　我爸是個很會抽煙的人，一天三包的煙量在我看來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過多的吸煙，使他時不時有咳嗽的毛病，身上也總是帶着濃濃的煙味。因此，大多的時候，憑着熟悉的煙味和咳嗽聲，我不用眼睛看也知道他在離我多遠的地方，這簡直是我的一種蹩腳的“靈異功能”。我相信我姐姐亦有這樣的“靈異功能”，只是我們都沒有向彼此提起而已。對那煙味太熟悉了，他們繚繞在我的身邊二十幾年，逐漸在我的腦子裡建立起了自己的基地，只要它一出現，大腦就有反應了：爸爸要出現了！

　　正因為如此，雖然我不抽煙，還挺討厭抽煙，但我對那些身上帶着煙味的人一律都感到了親切和好感，只要他吸煙的樣子不會讓我感到難以忍受……。小的時候，爸爸的腳被石頭壓傷了，他自個兒叫人幫忙采草藥，敷上后在家休養。那時候我還沒有上學，閑着沒事，他開始教我寫阿拉伯數字，教我讀拼音abc。我就站在他面前，笨拙的雙手，拿着鉛筆，一筆一筆地寫着……。不時有煙味瀰漫開來，還夾雜着草藥散發的味道。就這樣堅持了一兩個月，爸爸是那種嚴父的形象，教導我們幾個孩子嚴厲又不失原則。我和姐姐、弟弟都很怕他。因此，近距離接觸他的幾率其實是挺少的。那兩個月，我彷彿就是受了一種氣味的熏陶，沁在了我的骨子裡頭，也永遠銘記在了我的心裡，並開始了我人生真正的學習過程，我爸正是我真正的啟蒙老師——身上帶着煙味的了老師。

　　我爸曾經跟我們幾個孩子說起過，他年輕的時候很好酒，而且酒量大的驚人。後來有一次在一次喜筵上跟人家拼酒喝醉了，於是以後就再也不喝酒了。聽的我們一臉的不敢相信，因為從我們懂事開始，他真的滴酒不沾了，我們無法想象他好酒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同時，從他戒煙的經歷來看，我們還是無法相信如果他年輕的時候好酒如斯，不會因為一次酒醉的不醒人事就輕鬆地可以把酒戒了，因為他老是想戒煙，卻總是戒不掉，那他怎麼就那麼容易把酒給戒了？我爸戒過很多次煙，但戒得最久的一次也不過兩個月，他真是最失敗的戒煙者。很憂傷地記得爸爸的那次經歷。因為那一次姐姐輟學的時候，我爸爸工作的石場是我舅舅的，舅舅那年得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病的醫療費。家裡又很不順地、七七八八地發生了很多事情，本來就是貧困的家庭，雪上加霜，於是姐姐放棄了學業。而爸爸就在那時候開始了長達兩個多月的戒煙時間，他人生中時間最長的一次戒煙。臉上有堅毅的痛苦，大半因為我姐姐的輟學，還有戒煙帶來的不適……

　　現在，我們姐弟倆還是時時地會勸爸爸戒煙，我們的弟弟抽煙讓我們知道的時候，亦遭到了我們地一致反對，費了好多的口舌讓他一定要在煙還沒上癮的時候給戒了。在醫學院學習的時候，講起健康，就想起了爸爸的煙。雖然也知道他戒煙的難度之大，猶如讓他天天餓上一頓般，說得通卻行不通。那淡淡地飄起在他身邊的煙圈讓我們看起來既美麗又心酸。

　　※作者：水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