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擷你眉角的淺笑

　　悲秋殘雲染千愁，寒冬羞月橫萬溝。——題記

　　【一】紅塵如夢

　　站在紅塵的邊緣，舉目凝望，一切似乎都觸手可及。當伸出慵懶的雙手，還未把彎曲的弧線綳直，幻影卻早已破滅，唯有那顆塵埃未定的心還在漂浮。

　　極目仰望，那藍天白雲已經黯然神傷，所有的心事都凄然成雨。我佇立在這個雨季，沒有精緻的花雨傘，任憑多愁善感的雨洇濕整個心扉。不安的心，已經僵化；躁動的情焰，已經熄滅；飛馳的遐想，已經折翼。徒留煢煢孑立的影子之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

　　滾滾紅塵，沙封萬里，狂風暴雨摧折了曾經筆直的脊樑。我彎曲成一道月牙，守望在每一個日落西山的入口，企盼那凡塵的天涯有一個世外桃源，可讓疲憊不堪的心有片刻的喘息。

　　我拖着纖弱的身體，從零時踉踉蹌蹌地走到二十四時，來不及瀏覽沿途的美景，只是馬不停蹄地奔忙，卻又一無所獲地嘆息。無心蹉跎歲月，卻被流年荒蕪了心田。周而復始地彷徨，日復一日地落寞。

　　唯一的奢望，可能還是想近距離地描摹你眉角那一抹淺笑。我不希望你有多完美，也從未勾勒過在你心目中是怎樣的一幅畫卷，只想採擷你笑靨，掛在夢的牆角，讓那簡單的幸福，伴我每一個徹夜，不然，我常被噩夢驚醒，被孤寂籠罩，夜不能寐？

　　【二】霧裡看花

　　反常的冬雨，籠罩着我掌寬的天空，我蜷縮在冰涼的雨簾里，茫然地仰望那片曾經高遠的天穹。天高雲淡的閑適已落下帷幕，滿眼皆是無邊落木的蕭瑟。曾經放飛的夢想，是不是已被這雨沾濕了羽翼，現在飛到了那一緯度？何時抵達夢的彼岸？

　　我孑然地蟄伏在冬的礁石上，深情地把身旁的河波凝望。臆想着，臆想着春末的落紅會從腳下緩緩流淌而過，讓我能有機會抓住那轉瞬即逝的幸福。或許落花有意，流水也無情，要不然，我在河畔等候一個生命的輪迴，也不見半片飛紅的影子？

　　連綿的冬雨，打濕了黃昏最後一縷炊煙。那悄然而至的夜幕下，微弱的燈光孤單了誰的身影？一低頭的相思，一仰頭的幽怨，又有誰讀懂凝眸處的那桃花潭水千尺深的情池？

　　牆角一枝梅的暗香，羽化了多少千古情愁？平靜的心湖泛起縷縷微瀾，均勻的心跳驟然提速，蒼白的臉頰洇染了紅霞，久違的溫馨瀰漫了蟲蟻鏤空的靈魂。

　　我循香而行，在寂寞的季節，與你不期而遇。你那輕揚蟬眉的淺笑，沾在我的眼湄，烙在我的記憶，醉了冬日的殘陽，耀眼了暗夜的霓虹。我撫琴弄弦，想與你對吟，卻怎麼也演奏不出唯美的旋律。我駐足，流連忘返，奢想，能否，把那含苞待放的淺笑，輕輕採擷？可是，可是會不會因為我的貪戀，我的自私，泯滅了一個花季的絢麗？

　　再回眸，已是霧裡繁花，欲近卻又怕近！

　　【三】波光明滅

　　嫣紅的冬日，破霧而出。青波蕩漾的湖面，倒映出你嬌羞的臉龐。我望着你的倩影，傻傻地陶醉，把你最蠱惑我情懷的那朵蓮花般的笑，輕輕地捧在手心，放在篝火旁，不讓它受一點微寒。

　　冬日的雨，沒有徵兆，沒有序幕，防不勝防地就席捲而來。篝火被澆滅，你的笑被狂風刮到了湍急的紅塵。我在後面窮追不捨，終究眼睜睜地看着你的笑在歲月的急流里若隱若現。

　　真想，真想留住你那最甜蜜的微笑，把它掛在我半透明的玻窗，讓每天第一次睜眼，都能看到有你在我的眼前翩翩起舞。可我也是紅塵中漂浮不定的塵埃，那樣的微不足道，自身難保，又豈能有如此神力？或許，我們都難逃宿命，只能隨波逐流。

　　即使難料會是怎樣的落魄，我也會常想起你那眉角淺淺的笑意。只有你的那抹微笑，才可以喚起我繼續漂泊的勇氣。我不想看到你淚流滿面，我不想看到你遍體鱗傷，我不想看到你憂傷迷茫……

　　我們如那溪流中的浮萍，隨時可能相聚，隨時可能各自天涯，隨時都會身破影碎。可我只在乎你那眉角淺淺的笑，只有這一笑，我才會看到漫漫黑夜有那麼零星的曙光；只有這一笑，我才會觸摸到冰冷的塵世還有那麼一點溫存；只有這一笑，我才會讀懂“今年春歸尋芳蹤，桃花依然笑春風。”的真正含義。

　　如果還能遇到你，我會採擷你眉角那一彎笑紋，移植在我的手掌心，絕不會讓那淺笑遭受風雨的侵蝕，要不然，我如何再尋回那最令人心動的莞爾一笑？

　　【四】黃粱一夢

　　我不斷地翻越玄冬的崇山峻岭；不停地淌過寒冬的澎湃波濤；不斷地衝破隆冬的荊棘叢林，只為看到你在春天的枝頭最醉人的一笑。

　　在那個浪漫的雨季，在那個山花爛熳的時節，在那個愛情萌動的歲月，我們在那片荒原相遇、相識、相知。你我花前傘下共纏綿，溪畔山澗共嬋娟。我看見你爽朗地笑了，那笑聲回蕩在萬水千山之間；那笑顏映紅了山腰的桃花；那笑意瀰漫著我的整個生命的角落。

　　我摘下山上最紅艷的茶花，輕輕插在你的髮髻；你扯下一根常青藤，緊緊地把我束縛。你說：“我們能不能地老天荒？”我說：“只要執子之手，就與子偕老。”

　　紅塵的波濤，把我們的感情推向一個又一個的巔峰；然後，又把我們拋到一個接一個的峽谷。你說，好累，好累！我說，好痛，好痛！

　　終於，你不願做山裡的雲雀，你要一飛衝天；我仍想做山野樵夫，落得逍遙自在。

　　從此，天各一方。唯有不能磨滅，仍殘存在記憶中的，依然是你當初留在眉角那一抹最質樸，最純情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