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人是拙人的奴 （散文）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一天我休假在老家，已經快要吃晚飯，突然接到一位鎮里副鄉長電話，說要我立即趕到鄉政府，有一個材料要連晚打夜工。我想還真是他看中我，沒有辦法，看來十萬火急，晚飯顧不得吃，只好聽指令摸黑騎毛驢隨即往鄉里趕。二十里路，騎得滿頭大汗，到了那裡，我接受的任務原來是他自己一個私人思想彙報稿，其實他完全可以自己動手，我這人意軟，沒有辦法，只好連晚飯都沒吃，為他寫到天亮，他卻呼呼大睡到天亮，來拿稿時一句客氣話都沒說，好像我天生是他的秘書。

　　說實話，從心裡對他這一做法有反感。感到此君差點人性，把我當成了他的奴隸，因初次沒有當場給他難堪。他認為我好欺負，又來了第二次，叫另人轉達向我下指令，有了第一次信任，認為我是絕對不會推託的，說第二天早上開會他要做報告，還是要我打夜工。這一次我可一個字沒寫，第二天一早我就進城了。臨到開會他看我還沒有把稿子送到，還找不到我人，有點慌了手腳。等見到我時，責問為什麼不及時完成任務。我說自己進城開會也要彙報，沒有時間。他說你的個人事情那有我的報告重要。我笑笑看樣子我這文化站長名存實亡了。我說我是你的秘書嗎？他說得很輕飄，正因為你會寫才找你，這是看得起你，我說謝謝你對我的高抬，這種軟抵抗讓他也有點無奈，只好收韁回馬。等到他犯了錯誤撤職時才想到有點對不住我，他說自己也可以成為一名巧人，只是一時認識模糊，缺乏清醒。說當時不應該那麼輕狂，對老兄的人格不太尊重，大概也是他走向失敗的原因，現在再想學巧已經晚也，要我原諒他。

　　也許我這人平常喜歡多攬事，這種無價值的服務活不知幹了多少，還不是因為我會寫幾個好看一點的毛筆字，我平時喜歡調度靈動思維寫一些文章，前些年春節前十天就開始忙了，有一些領導還要我買紅紙，美其名曰說看中我的字，貼在門上為我揚名，義務寫春聯要有好幾百副，請到我不回嘴，我只好自己解嘲自己，這是為我提供練字的機會。

　　從表面理解“巧人是拙人的奴”，也許有道理。但說這種話應該有太多的片面性，能夠達到“巧人”絕對不是壞事，我們鄉間有一句俗語叫“瘍兒風（癲癇病）學在肚裡過河不要錢”。意思是擺渡船工不和癲癇病人計較，因為癲癇病人落水會被淹死，和他頂針萬一遇到意外就是船工的責任？服務他一回沒有什麼了不起。這也說明把一種技術學在肚裡，總比到時求別人好多了。

　　但從人性角度考慮，我可以為你無償服務，如果你把我看成奴隸，那我就可以有權利拒絕，在人格面前人人平等。就像那位小領導之所以遭到我第二次拒絕，就是因為他前一次用人態度不當。一個人忘乎所以勢必會給自己帶來損失，應該說如果你主觀想把眾多“巧人”看成奴隸，必然導致你會有失敗走向。

　　“客人無賓主，花開即故山”，客人來到花園，是為了欣賞而來，來者都是客，但我們應該理解主人的艱辛。理解到那些默默無聞的園丁們奉獻。美麗的花開正折射出這個地方的原本荒蕪和空白。

　　“巧人是拙人的奴”，這也是巧人心裡不平衡的自白。如果說你這巧人不願意做拙人的奴也沒有人強迫，每人都有生活自由，目前畢竟提倡人人平等、人權平等，如果你不聽他的，我看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他還能對你怎麼著，也不過就是你心意軟，心地善良，那還要說什麼人情話呢。再說巧人留下一點美德也不壞，同那些“將軍的拙人”沒有什麼值得計較的。

　　至於全社會沒有良心的人畢竟太少，狼心狗肺的人更是絕少。對不熟悉業務的人幫他一點忙還是應該的，好心會有好報。他就是不報答你你也應該有一種欣慰的自豪。至於想叫巧人為他服務的人，也許出發點並沒有那麼非禮，他也確實是請你幫忙的，我不會做那件事也會去求人。也許就是因為我不想叫別人做自己的奴隸，才盡量多學會一點生活知識，盡量少求點人，盡量在多方面做巧人，這樣也就多一點自食其力的能力。這樣我也就有了為他人服務的良機。

　　一個人平常還是應該要大義一點，對於接受別人服務恩惠應該致以感激，“將軍”心理可是社會不正常的人際現象。整個社會還是應該提倡巧人多一點，拙人少一點，“奴隸”多一點，“將軍”少一點。至於“巧人是拙人的奴”的說法，還是應該用陽光的眼光看待，對於那種陰暗的心理無需要理會。我們相信“巧人”永遠是社會的主體，是推動社會前進的主人，而那些所謂精神貴族的“拙人”也永遠是那麼一小拙，不是光彩的人群，會越來越少，越來越孤立。會容易被社會所拋棄。

　　看樣子，在大千世界和自然社會還是做一個“巧人”好，現在畢竟不是奴隸社會，精神貴族們日子也不好過，到失去自理能力時，“巧人”還心甘情願地為你服務嗎？到那時你就會想到“不求人”該有多好。

　　賜教處：江蘇淮安市楚州區南閘鎮文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