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過的路

　　人要走很遠的路，在不停跋涉的旅途中，我們青春蕩漾，笑着、哭着我們就這麼長大了。

　　——題記

　　那一年的繁華似錦，那一年的盛世，那一年的流離……每每曉茜想起因為畢業而分別的

　　朋友們，悲傷禁不住的亂竄，剎那，淚雨迷離。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羅志祥的《灰色空間》憂傷的旋律輕揚。陰沉的天如灰濛的心一樣，時而疼痛，時而感傷。

　　張玫的聲音低啞的傳來，曉茜，我要走了，去以前那些我們都很嚮往的地方……

　　淚無聲地滑落，悲傷如雨絲般蔓延，我故作輕鬆地玩弄着吊蘭，平緩地說，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怕離別時的感傷，我怕自己會捨不得離開……

　　剎那，沉默如一條看不見的線連在我們心田，不敢言語，怕破壞了這份默契的完美。

　　走出家門，昔日的繁華依舊，夜色漸暮，獨自品嘗着夜的蒼涼。生活的悲歡離合猶如纖細的蠶絲死死纏住寂寞的心，來不及掙扎，來不及躲避。人總是要分別，離開，尋找。只是那些曾經的夢我們該怎樣延續，該怎麼追尋？

　　阿哲鬱悶地說，該死，生活真TMD讓人難受！

　　我嘆口氣，正視着他說，生活猶如一杯咖啡，加糖與不加糖的滋味就是生活最好的佳照。我們無從選擇，因為我們都身在其中。

　　阿楠，狐疑的說，曉茜，啥時候學會多愁善感了。

　　我白了他一眼，看看阿哲，試探地說，聽張玫講，白雪出國了，你們之間也結束了，是嗎？

　　女人啊，就是這樣！阿楠故作深沉地說。

　　阿哲沒有說話，只是吸着煙，一圈一圈地吐着煙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略微能猜透他沉默的感傷。

　　看，那邊來了位美女耶！阿楠興奮地拍拍我歪斜的腦袋，指向門口。

　　順着手指的方向，一下就愣着了，莫名的、看到了很久不見又熟悉的、有點陌生的子木挽着那美麗的女孩，正向我們走來。

　　阿哲扔掉手裡的煙蒂，朝他們招手。

　　子木瞥見我們的那刻，略微有點吃驚，頓時，空氣里彌散着尷尬的氣氛，我故意扭過頭，看外面的車來車往。

　　依紅，這位是曉茜，那位是阿楠，都是我的好朋友兼知己。

　　我微微的笑着，禮貌而客氣的打招呼。

　　那頓飯，確切說吃的特別沒有滋味。儘管我是很輕鬆的談笑，同時我也很希望自己醉，但我沒有喝酒，我怕醉的時候會流淚。

　　離開的時候，阿哲拉着我說，曉茜我送你回去吧！

　　我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看阿哲，看了看扶着微醉的依紅的子木，心就那麼的痛了。曾幾何時那份溫柔是屬於我的。

　　阿哲看出了我的異樣，不等我回答，拉起我就走。

　　你怎麼了？阿哲悶悶的問我，似乎我一個不悅的眼神他都能洞察.

　　我忍住想哭的念頭，笑了笑說，我沒事，不要擔心。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有什麼不開心的也不讓我們為你分擔。

　　阿哲，快看有流星耶！

　　鬼丫頭，騙我啊！都什麼季節了還流星呢？

　　我們相互嘿嘿的傻笑着。

　　有時我想，其實這樣的生活挺好的，至少大家可以聚在一起。可有的人卻離我們很遠、很遠了。

　　張玫留言說：曉茜，我到了西藏，一望無際的草原呵！看着那些美麗的景色，我都會想起你，想起我們在一起時，你眉飛色舞的樣子。不要太挂念我……

　　我想起很久以前，似乎還是《還珠格格》熱播的時候，艾艾、青青……我們幾個常窩在床上，偷偷的評論着。那時的我們都愛極了動力火車的《當》，因為唱出了我們的心聲，唱出了我們的期許！

　　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洒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我們總是大聲的唱着、鬧着、瘋着。那時候，季節很美，我們的心也一如櫻花般的絢爛。如今，我們卻天各一方。

　　艾艾發來特快，說，曉茜，我要回來了……

　　我興奮的在地板上跳來跳去，呵呵的傻笑着。

　　媽媽聞聲趕來，驚訝的說，咋了丫頭，瞧你那高興樣，跟中了頭彩似的。說說來着，啥事讓你如此瘋顛？

　　媽，是艾艾要回來了，你也知道從我們畢業，我都有三年沒有見過她了。這下好了，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媽，你知道的我比任何都要開心、都要快樂。我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曉茜此刻是多麼的幸福！

　　媽媽看着我手舞足蹈的樣子，笑着說你們這群人啊！永遠都長不大，總讓我們這些做家長的替你們擔心！

　　我調皮的搖着媽媽的肩膀，撒嬌的說，媽。瞧你說的，我們都已經長大了，您老啊! 根本不用擔心我們，你還以為我們都還是兩三歲小孩啊！

　　好、好……媽媽說不過你，就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我們真還拿你們沒辦法。

　　阿楠打的過來的時候，老遠就聽見他的聲音，跟發生了特級地震似的。

　　喂，阿楠，你能不能不要讓人家誤以為地是震了好不好，吼得跟真的似的。我不顧形象的大喊着。

　　阿楠嬉笑着，不至於這麼誇張吧!有你曉茜在，我阿楠不在評選中。大老遠讓我來，不會是為了損我吧！

　　你欠揍啊！該死的阿楠，什麼時候嘴也這麼滑……我張牙虎爪撲過去。

　　別、別 ……顧曉茜你這身材我可消受不了。說吧！找我何事？

　　其實是艾艾要回來了。

　　阿楠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回來就回來嘛，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嗎？真是大驚小怪！

　　我說阿楠，你能不能正經些。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到時候弄得大家都很難堪。你能不能忘記當年的那些恩怨，不要這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阿楠伸手敲敲我的腦袋，溺愛的說，好了好了，乖曉茜，不要生氣了，我知道怎麼做，放心吧！沒有別的事情我可走了，公司忙的狠呢？

　　望着阿楠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很難過，儘管有些事屬於曾經我們無知的傷害，儘管傷痕纍纍，但是我們真的，很用心走過了，很用心的付出了。

　　艾艾回來那天，很多熟悉的陌生的朋友一起相聚在KTV為她接風。

　　子木過來搭話的時候，我沒有任何的表情看着他。彷彿我們本是不相干的人，陌生、疏離。

　　子木晃晃手裡的酒杯，曉茜，你恨我嗎 當年我做的確實很過分。其實你明白的我一直愛着你……

　　我自嘲的笑笑，曉茜沒有你記性好，還記得過去。不好意思，我早忘記了過去，也不記得有什麼事值得我恨你。先生若不記錯的話我們可是第二次見面吧！

　　子木的表情瞬間變了，我很冷漠的從他的身邊走過。端起酒杯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了他眼裡的淚光，只可惜，再也融化不了我早已冷卻的心。

　　我從熱鬧的大廳逃到了陽台，夜幕里，我看到了一明一滅的火焰，阿哲就那麼斜靠着牆，吐着煙霧，一圈一圈。

　　曉茜，對不起，艾艾她都告訴了我，子木他……

　　我笑笑，阻止他說下去。

　　一生也就那麼一次，那麼真的愛了，那時候，太天真了，總把事情歸化得過於完美。等放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陷入太深。我們不是不愛，而是太愛了，以至於無法承受愛的自私……

　　我仰望着閃爍的星星，淚流滿面。

　　阿哲憐惜地幫我擦着淚，低語：曉茜，允許讓我一輩子照顧你，保護你吧！

　　我輕輕一顫，沒有任何思想盯着他看，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在待定的空間里，沒有溫度。

　　知道為什麼到今天我才有勇氣坦白嗎？因為艾艾說，她在外邊遊盪的日子，時刻牽挂着阿楠，只可惜當初那麼輕易錯過了。她說，如果我深愛着你就一定要讓你知道，因為她說這些年你過的並不好……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次湧出，摻着感動的情愫，嘩啦嘩啦的打濕了阿哲的衣服。

　　我知道，其實擁有他們這些知己，我是幸福又驕傲的灰姑娘。是披着五彩的夢，色彩斑斕 的生活着。我也珍惜，我們的友誼。可是，我的世界已不需要愛情。我無法承受阿哲的深意，我很自私的把一切當成無知。那麼任性的走着...

　　張玫留言說：曉茜，如果過得太累，就出來走走吧！外邊的世界能疏散心裡的鬱悶，因為它們都蘊含了太多的美！美而震撼！

　　我很感動的看着閃動的熒屏，覺得自己擁有太多的幸福，那些潛伏着的幸福。

　　青青結婚的那天，曾經一起唱盡青春故事的人都到齊了。大多數人都找到了生命的另一半，只有我們幾個嬉笑着，憂傷着，寂寞地行走着。

　　張玫摟着我說，曉茜，幾年不見，你瘦了。

　　我看着張玫成熟略帶滄桑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

　　艾艾很知情左牽着我右拉着張玫，大聲的叫嚷，不准你們如此親密，我要吃醋了。走、去和青青合照去，等我們都老了，可有紀念意義噢！

　　我們都很開心地笑了，因為這是很多年後我們難得的相聚。

　　一大群人吵吵鬧鬧地瘋玩着，左轉右轉，走在曾經遺留着我們的足跡的地方，再次重溫記憶，或悲傷或瘋狂，都記載了我們曾經的夢想……

　　艾艾幽幽的說，曉茜，我無法面對阿楠的不冷不熱，恐怕我又要離開了……

　　艾艾，不要這麼悲觀好不好？這些年阿楠沒有交女朋友，不是在等你嗎？當初你連信留都不留的就走了，你說，他該不該懲罰你呢？放心啦！有我曉茜在你們一定會和好的。不如我們逗逗阿楠，你也就可以安心的曉得在他心中你的地位是如何的？我調皮 的想起一些惡作劇，便自顧的得意笑了。

　　唉，艾艾又要走了，誰都知道，我是多麼捨不得她。可是某些人就是不開竅，也不表示表示，既然愛的那麼深，幹麼還那麼小氣呢？說一定這次她真的要嫁給那個法國人了……唉……可憐的艾艾，最終還是逃不過魔爪。我邊說著邊偷眼看看阿楠，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阿楠扔掉手裡的雜誌，獃獃的看着我，半晌才木訥的發話，曉茜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會是騙我的吧！當初她離開只是父命難為？艾艾她現在是不是在機場？

　　我機械的點點頭。

　　回頭我再好好請你吃大餐，此刻我要去把她給追回來，不會再輕易放她走了……

　　好笑的看着阿楠狂跑的樣子，我就像做了多麼了不起的事情，手舞足蹈的呀呀呀……

　　阿哲示意我安靜下來，嚴肅的說，曉茜，不要在逃避了，給我個答覆好嗎？我的心你是明白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該說什麼？

　　門鈴適當的響了，阿哲失望地說，我去看門。

　　回過神，看見林楓的那刻，我以為是幻覺。直到他伸出手，微笑地說：嗨，曉茜，我回來了。能見到你我很開心。

　　阿哲悶悶的坐在我身邊，不悅地瞪着林楓。像是挑釁，像是諷刺。

　　我客氣而熱情地招呼着林楓，談論着久遠又陌生的話題。

　　大概是林楓看出了我的生疏，察覺到阿哲的敵意，曉茜，改天我再來看你

　　阿哲暴躁地發火，曉茜，你告訴我，到底你的過去是怎樣的，你到底愛過多少人？

　　我冷冷地說，兩個，刻骨銘心，恐怕以後不會再愛了……

　　阿哲痛苦地搖頭，不，曉茜，我不相信。這不是你的答案對不對？

　　我倔強又殘忍地說，阿哲，我的世界根本沒有你，我的生活也不容許你的到來。我們只適合做朋友。

　　阿哲離開時狠狠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露着不易察覺的恨意。

　　我想，恨就恨吧！總比愛的痛苦好的多。或許我是自私的吧！愛怕了，就不接受了。如果當初沒有那些恩恩怨怨；我的笑容應該是很美的吧!如果沒有當初那些痛徹心扉的傷痕；我的心不會如此的冷漠吧！只是一切都發生了，太多的都不可能恢復了，而我失去的又是什麼？愛情還是友情？

　　林楓似霧般地驅趕不散，我默然的看着他跟上來的身影，很不屑地鄙視着。

　　曉茜，我這次回來都是為了你，你還能給我機會嗎？當年的離開只是迫不得己，聽說你一直獨身……

　　你住口，今天我就給你說清楚，我們是互不相干的陌路人，以後不要跟着我了。我們的緣分已盡了。

　　我憤怒地轉身離去，任憑他傻傻地愣在風裡。

　　轉眼已過了春夏秋，冬就那麼措手不及的趕來了。

　　雪，下了好大，陽光就那麼懶懶的斜照在床邊，我欣喜地看着一夜之間就全白的世界，感覺就像墜入了精靈王國，無數的精靈在舞撒着雪花。

　　我穿着厚厚的衣服，踏着雪，去找艾艾和阿楠。自從那次與阿哲的不歡而散后他就從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沒有告別，沒有預兆。

　　艾艾問我愛不愛阿哲時，我別過頭任淚水無聲的滑落，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想他。

　　艾艾看着我靜靜地說，曉茜，不要逃避了，不要逃避了，不要因為當年那些傷害就自欺欺人好嗎？如果你不愛他，就不會拒絕你所以為的最愛，好好的想想吧！你的生命不能沒有他，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為了留在你身邊，他放棄的太多了。

　　我沒有說話，平靜地看着窗外的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那麼的奪目，自己一直喜歡的冰清玉潔。忽然想起張玫走了那麼久，還沒有任何消息的時候，悲傷就漫延了，很濃很濃……

　　得知張玫出事那天，我像是感應到了似的，毫無預兆的摔倒，慌亂中隨手打碎玻璃杯，劃破了手指。我獃獃的看着血的流出，內心恍惚地用手壓着跳個不停的眼皮。門鈴響後，一霎間，害怕的感覺襲來。

　　郵遞員遞給我一個大大的郵包和一封信時，我的心禁不住的悲傷起來，拆開信：

　　曉茜，我是張玫在新疆的朋友，幾個月前，她為了拍照片，不幸墜入雪崖，等我們趕到時，她已經凍僵了。生前她總是很自豪地講起你，所以我們對你並不陌生……這些都是她給你生日禮物……

　　我看着散落一地的照片，撫摸着大海、落日、草原、落雪……的風景照時。心就刺痛了，如沒有了靈魂一樣，哭不出來。

　　我任性地喝酒，企圖來麻痹自己。我忽略了背後的爸爸媽媽的悲傷，因為心都碎了，還有思想嗎？

　　艾艾被媽媽叫來的時候，狠狠抽了我幾耳光，她叫罵著，企圖讓我清醒。看到我的無動於衷，她狠狠地抽打着自己，失聲痛哭。

　　我知道張玫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你這樣子，我們都難過啊！

　　我的淚就這麼輕易被她喚醒，嘩啦嘩啦地濕了每一個人的心。

　　阿哲痛苦的看着我，心疼地說，曉茜，不要這樣子，振作些，張玫肯定不希望你這樣。你若一直固執下去，張玫不會原諒你的。我回來了，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我終於失聲痛哭，我不知道啊！張玫是為了送我照片啊！她一直是為了圓我的夢啊！可我卻害死了她……

　　曉茜，我明白，我們都理解，只是求求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好嗎？張玫她肯定也希望你一直好好的活下去。不然你真的辜負了她對你的期許！

　　時間是很好的苦難良藥，不停 的 輪迴轉動。我在落魄中一次一次振作，只是為了尋找曾經遺失的夢。那些過往那些人生中生離死別的痛楚，都隨着時間的消耗一一在心底淡化。夢想在不經意的浮現，我在笑，笑那些幼稚...

　　冬季再次來臨的時候，艾艾、青青、阿楠、阿哲和我一起去張玫的墓地看她。

　　看着照片上青春洋溢的笑臉，我忍不住淚流滿面。說好不哭的，卻再一次失言……

　　回憶再次的在心間劃過，像是印證什麼？又像是在流離什麼？而我們曾經失去什麼得到什麼？都在我們的成長中劃下痕迹。

　　轉身、昂首看孤鳥掠過蒼穹，不留痕迹的、悲傷一波一波蔓延。路還在腳下延續，而明天的夢又該怎樣延續呢？

　　PS:屬於我們的青春都在時間的消磨中塵埃落定，而我們又在為了未來努力、拼搏！成長在一瞬間、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