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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不如懷念

手機:M版  分類:精彩小小說  編輯:得得9

  1

  每天17;30分,芳都都掐好了時間收拾好各類財務報表,然後下班,在社區附近的超市裡買點新鮮的蔬菜,再去接孩子。19點左右,袁海準時回來,和兒子逗玩一會兒,19:30點就洗手開飯了。飯後,袁海都會鑽進書房打開電腦,繼續他那沒完沒了的工作。偶爾,晚上他也會出門去應酬。

  芳習慣了深圳的節奏和三點一線的單調生活方式,她不追逐時尚打扮,永遠都是一條馬尾辯服帖地梳在腦後。生完孩子後身材略顯胖了,圓圓的臉上,一雙大眼睛,撲扇着安詳和智慧。結婚之前,朋友們都說她是那種給人安全感的樸實女人。

  芳平時變換着四套職業裝,就連款式都是一樣,只有顏色變換着每天的色調。同事們也常建議她,應該好好打扮打扮更漂亮。而芳總是笑一笑,每每想到兒子,健康,恬靜的小樣子,和袁海一個模子倒出來似的,她感到很滿足和幸福.

  當初在內地A市由人介紹和袁海談相處的時候,就已經聽說袁海折友很挑剔,每次約會,芳總是喜歡靜靜地陪着袁海漫步,他們的話題並不多.那時候,芳也曾想探究過袁海眼裡的那種憂鬱,覺得它深不可測,就象一個迷,神秘又不可接近,只是袁海眼神里的友善和心細,讓芳感到一種塌實,一種安全!

  袁海總是把工作帶回家來做,有時候芳也會疑惑,白天他在幹嗎呢?袁海說,沒完沒了的會議,芳笑了,把飯後的水果輕輕放在袁海的電腦旁,再提醒袁海點滴眼藥水,然後就輕輕退出去,關上門。

  身為職業女性,可是芳更願意投入在家庭主婦的角色里,精心照顧着家裡這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每天的重複家務,讓芳覺得安寧。不是人們常說平淡是福嗎?袁海屬於那種深圳男人四大傻中的一傻,下班就回家,他的工作太忙了,在家裡加班,總比常年出差要好得多.在深圳,男人下班不回家,多少總讓女人們放心不下。這樣的顧家已婚宅男,芳還有啥不滿足呢?

  不過今天,芳把水果盤輕放在袁海的電腦旁,重複完那句話后,卻沒有退出去。

  "老袁,你好象有點反常"婚後的芳一直這麼傳統地稱呼着,她的臉上蕩漾着輕笑:"老實交代,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呀?"

  "我能做什麼壞事?"袁海轉過頭來,表情驚詫。

  "那你為什麼表現反常呀?"芳的笑容依舊那麼輕漾着。

  "誒"袁海瞳孔爭大了:"你說說,我怎麼反常了?"。

  "有那麼一天,你可是主動幫我刷碗哦!過去好象從來沒有過,你說,是不是反常?"。

  "突然覺悟到你很辛苦,不該表揚嗎?"袁海的心快速地縮緊,那跳動的聲音猶如鼓點的節奏。

  "當然該表揚"芳覺得這個男人,有時候就象兒子一樣,沉悶得很可愛.

  "那怎麼獎勵啊?"袁海的臉開始舒展開來,有了笑容。

  芳在袁海的額頭親了一下:"這就是獎勵!"順便捻了捻袁海肩頭灰塵:"別太晚了啊,做不完明天再做"。

  看着芳輕輕退出去,關了房門,袁海無心面對電腦聚精會神了,他覺得累了,點滴完眼藥水,閉上眼睛。

  玲玲此刻在做什麼呢?那天她說不方便自己送她回家,難道她有男朋友了?啊晨怎麼沒有說起過呢?袁海記得非常清楚,那天在啊晨的生日宴會上,突然在這喧囂的異鄉城市遭遇到兩小無猜的小學同學玲玲,那晚玲玲的眼光一直刻意閃躲,最後她喝多了,說她一直孤單着,猶如孤魂野鬼。

  袁海覺得欣慰的是,玲玲和自己重逢並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裡,那天很想把心中積存了三十多年沒有機會說的話倒給她,袁海認定這是上蒼賦予的緣分,他覺得應該給心,也安一個家。

  已經過了一周了,原以為玲玲自少來個電話或信息問候一下,可是沒有。

  袁海拉開電腦旁落地的窗帘,對着漫天的星星長長地伸個懶腰。夜,總是迷離地眨着眼睛,它們似乎把所有人的心事都看穿在眼裡。

  再等等看吧,袁海矚目着天穹,突然覺得自己在渴望祈求它們指點迷津,與它們交換一種神靈,可是那些撲樹迷離的眼睛,似笑非笑,朦朧在雲層里。

  2

  對於三十多歲仍未結婚的玲玲來說,周末,不知道從哪一天起,開始變得很雍懶,不再象十年前的深圳,每個人,每個周末都要加班。如今,玲玲以她一貫潑辣個性,敢打敢拼的工作作風,擁有了自己小規模的廣告設計公司。

  從洗手間里出來,一條白色浴巾緊緊裹着身體,飄柔的長發在頭頂挽成一朵"雞冠花"。穿過客廳的那面穿衣鏡時,自戀地在鏡子前側了下身,1。66的身高,標準模特的身材,一直是玲玲的驕傲。她五官端正,那細細的單鳳眼,正因被同事戲稱為"小林意蓮"而使玲玲頗為自傲。

  電視里,正在播放關於林志玲的娛樂報道,玲玲陶醉自己的身材一點也不輸給電視里的大明星,她學着林志玲的舞步開始對着鏡子扭動起來。

  突然,茶几上的手機電話響起來。被驚嚇的玲玲,掃興地抓起電話,挑開翻蓋,原來已經是中午13點了,是一條信息。

  "今晚有空嗎?請你喝咖啡吧。世界真小,萬沒想到我們重逢在一次朋友生日的聚會裡,我興奮了好幾天,由於繁忙,一直沒能給你電話"。署名是袁海。

  那天在啊晨的生日晚宴上,當袁海進門的那一刻起,玲玲就想逃避,啊晨問袁海老婆怎麼沒來?毫無疑問,這個答案玲玲並不震驚,如果自己將就湊合也早該有孩子了。

  成年後的袁海變化不大,175的個頭,結實中透着柔和,他依然不變的寸發,板直勻稱的身型,在西裝的包裝下,顯得紳士高雅。還是少年時那張國子臉,給人內斂穩重的安全感。如果說袁海的臉不能算引以為傲的英俊,但他眼裡那永恆不變的憂鬱,總會讓人陷進一種安全而溫暖的意境,好象,只要靠近他,就能在那溫暖塌實的眼神里,得到一種安寧。

  袁海是去年才來到深圳一家外企,做了一名工程師。從小他的成績就很優秀,他是班長,只有學習委員庄浩,和他有得一拼。袁海不如庄浩活潑,他內向言語不多,除了學習,他最愛的就是古典文學,如果說一個五年級的小學生看<;水滸>;,看<;三國演義>;是那個時代的一種時尚,除此以外,袁海還看女同學愛看的<;紅樓夢>;,多少讓同學另類他獨來獨往的俠客風範。他一點也不象庄浩,在大家崇拜的優越感中,擁有許多死黨朋友。

  二十年後的重逢,使玲玲內心毫無準備,交際中眼光游移,被動地彷彿丟失了自己,一切寒暄,都那麼機械。

  玲玲走到窗邊,並沒有馬上回復袁海的信息,她拉開厚厚的窗帘,一道刺眼的強光使她本能地抬起手臂,重重地嘆了口氣,凝望着高樓的窗外,街心公園的人工湖泊,被大片濃密的綠野分割成大小不一的版塊,在陽光下反射出白白的鯪片,人影在版塊的周圍不規則地移動着,幾個身穿校服的男孩在嬉戲。玲玲覺得,如今的校服糟糕透頂,土得掉渣,也許適合運動,卻顯得骯髒,絕對不能和香港或台灣的學生制服相媲美。和許多人一樣,玲玲也迷戀制服。自己上學的時候,雖然那時沒有校服,但是男女同學們都以穿一身軍綠,挎一軍包為時尚,夏天的時候,白襯衣被扎在綠色褲子里,襯衣的袖口被刻意地挽在手臂的上關節,象軍人一樣,女孩子如果家庭經濟條件允許,胸前飄上一條絲綢的紅領巾,別提有多神氣了。

  玲玲出神在那些嬉戲的身影里,漸漸地被記憶拉進時空的隧道,回到陽光明媚,泥土塵揚的操場上,一對身穿軍綠制服的男孩和女孩靠在雙杠旁。

  3

  "你知道嗎?我和庄浩在幼兒園裡就是好朋友,我們一直"哥們"相稱,我們一起爬樹,一起抓螞蚱,一起在山坡上挖紅薯,我們彼此在對方的爸媽面前承擔責任互相僻護,我們一起參加各種文藝表演,從小學一年級到五年級,他一直是個成績優異的三好生,我學習成績可能永遠也比不過他,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們的友誼。"玲玲紅着眼睛,幽幽嘆着氣:"五年來,我們從來沒有真正矛盾過,這次我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會如此恨我,連看都不在看我一眼"。終於,玲玲把心中的委屈吐了出來。

  袁海和玲玲並肩排靠在雙杠旁,袁海側過頭來,看着玲玲的眼睛,那絲絲的血紅泄露出來的傷心和憂慮,微風襲過,使她迷縫着眼睛,她個性如男駭子般堅韌,讓人擔心又憐惜。袁海放下杠上的胳膊,伸向玲玲,握住,眼裡閃着明媚般的光澤,輕輕地說:"我不算你的好朋友嗎?"。

  "算"玲玲的嘆息從口裡發出來,手掌里,她感到溫暖而熱情,從來玲玲都沒把自己當成"小女生",大大咧咧地混在男駭子堆里。確切地說在庄浩面前,她不懂得害羞。此刻的玲玲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今後漫長的學習生涯中,是否只剩下這一個朋友,唯一的友誼?緊緊地,回握着那隻溫暖的手掌,看着袁海誠摯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某種無法言表的憂鬱,但很友善,玲玲感覺到安全和溫暖。他們離開了雙杠,離開了學校,離開了同學對玲玲乏味喧鬧的譏諷和嘲笑。

  袁海是三年級的時候,轉學來到這個班級,他是家裡的獨子,從他父母口裡,老師得知袁海內向少語,卻很聽話乖巧。不象庄浩,儘管學習成績優異,但時常淘氣地作弄老師和同學,很頑皮。袁海學習成績不但異常的優異,小小的年紀還迷戀古典文學,由此,作為教語文的班主任老師,有意想把班長的職務委任給他,取代原來的庄浩。

  一年下來,寡言少語的袁海,各科成績超越了庄浩,始終保持着第一。就在第四年開學,老師宣布袁海為班長,庄浩成了學習委員。就從那時候起,庄浩和袁海就有了深深的距離。兩人暗地裡叫着勁,可是袁海始終保持着絕對優勢。,誰也無法超越。

  在袁海的心裡,並不在乎職務的高低,他沒有特別好的死黨和朋友,他常常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孤獨,這種感覺侵蝕着他每一個空白時間,甚至他心裡怪責父母沒有給他生一個弟弟或妹妹,也許就不會這麼孤單。他除了學習,學習,再學習,拼了命地學習,才能使他排解一種無法想明白,從內心深處滲透出來的,孤獨感。

  每當自習課里,玲玲被譏笑調侃假小子的時候,袁海悄悄注視着玲玲,她的眼神是傷心的,生氣的,又無可奈何的。其實,在袁海的眼裡,玲玲很漂亮,她身上有一種氣質,自己也說不清楚,每次學校文藝演出的時候,玲玲的表現比任何一個女孩子都輕盈靈巧,她那身軍綠制服雖然很舊,但穿在她身上,就是覺得比別人好看,袁海刻意讓媽媽也為自己定做了一套。常常地,袁海就那麼出神地注視着玲玲的一舉一動。

  袁海本能地覺得,自己的孤獨和玲玲有某種聯繫,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清楚。總之,袁海喜歡注視玲玲,喜歡她身上的軍綠制服。悄然中,袁海已經掌握到玲玲更換衣服的規律。每次袁海和玲玲在同一天,穿上同樣的軍綠制服時,坡為得意。特別是有同學說:"班長,我覺得,你和玲玲穿上一樣的軍綠制服就象兄妹一樣",這話讓袁海聽起來很甜蜜。

  可是玲玲的閃躲很難讓人走近,也許玲玲也察覺到庄浩和袁海的不和,她對庄浩的友誼是忠誠的,袁海這樣覺得。自己正需要這樣的友誼,這樣的忠誠,暗暗等待着,尋找着,機會定會有的,他渴望和玲玲成為死黨,成為自己高傲自閉唯一的好朋友。

  那個年代,男孩子的遊戲流行吹紙將,何為紙將?就是把三國演義或者隋唐演義的小人書里,那些騎馬撕殺的圖片,按照原樣精心剪下來,夾在課本書里,課間時就把它們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互相對壘用口吹,你一口氣,我一口氣地吹,如果誰的紙將刀叉刃壓到對方紙將的身體,誰就贏了,那麼輸的一方,紙將就歸贏家所有。

  袁海從來不屑玩這種骯髒的遊戲,他喜歡安靜地坐在角落裡看自己的書。

  "嚴崢,你快來啊,今天我就把玲玲的紙將全部贏光,她說她爸爸已經發現她剪圖書,以後不給她買三國小人書,不准她玩男孩子的遊戲了,哈哈,快點來啊,快來看我用我的神將張飛把玲玲贏光,以後她就沒得玩了"庄浩喊着,衝到玲玲的桌子旁。

  上課鈴響起的時候,袁海聽到嚴崢嬉笑着對庄浩說:"你的張飛真厲害,竟然把假小子玲玲全部殺光了。啊!可憐的假小子,以後她再也沒得玩了,只有看的份了"。

  玲玲獃獃地笑着比哭還難看,鈴玲並不心疼輸贏,而是心疼庄浩總是欺負自己,他為什麼不欺負嚴崢呢?鈴鈴想不明白!

  袁海在心裡鄙夷着庄浩和嚴崢,算什麼好朋友?算什麼男子漢?就知道欺負女孩子。

  下午放學的時候,袁海聽見庄浩喊嚴崢:"去我家寫作業吧,寫完作業我們玩紙將,怎麼沒見玲玲呢?"

  "玲玲沒紙將了,好象提前出了教室,我也沒在意,管她呢,反正她也沒有了,等她回家想辦法弄到新的,我們就一起把她全贏光"嚴崢收拾着書包說。

  袁海跑出教室,在操場上追到玲玲:"我家裡有三國圖書,你想要嗎?"

  "真的?我把哥哥的書都剪光了,他告狀,我爸媽已經狠罵我了"。

  "我給你,去我家吧,我們一起寫作業,不過我只能給你一本"。

  "一本就夠了"

  "你不覺得我們很有靈犀嗎?我們每次換衣服,總是穿成一樣的,人家都說我們站在一起象兄妹"

  "是的,你也喜歡軍綠?"

  "是啊,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么?"

  "當然可以"

  "那以後放學你來我家,我們一起寫作業"

  "恩"

  4

  自從玲玲得到袁海送的一本三國演義的小人書後,她並沒有把那些紙將剪下來,從此她不再玩那遊戲了。袁海說那遊戲很不衛生,把桌子上和紙片上的灰塵,以及對方口裡的細菌一起都被動地吸進了肺里。

  那天在袁海的房間里,玲玲感覺這個成績優異的班長,房間整齊很乾凈,就連他的皮膚都給人一塵不染的潔凈和細膩,他身上有着如小大人般的包容胸襟,體貼關懷,善於引導,就真象自己的親哥哥一樣。玲玲常被叔叔阿姨評論說自己沒有女孩子的乖巧,玲玲心裡其實知道,自己一切行為模式都在複製於庄浩。

  在玲玲的眼裡,袁海和庄浩身上都有一種令人嚮往的光環,只要和他們任何一個人站在一起,自己都會被那光環照得如同他們的學業一樣優秀。

  偶爾,玲玲也在心裡想一些事情,很奇妙的事情,只是自己還沒能找到答案。

  如果把庄浩和袁海做一個對比選擇,玲玲覺得自己還是喜歡庄浩多一些。

  玲玲想着,時間能把一切的事物都變得美好嗎?美好這兩個字在玲玲心底里,有着朦朧的感覺,理不清,想還亂,但是感覺卻很真實地存在着。

  玲玲開始期盼着,自己能快快成長,長大了,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庄浩,袁海會變嗎?長大后的他們又是怎樣的容貌?玲玲想象不出來,傻傻地對着窗外的漫天星斗笑了.

  "玲玲,到我家去寫作業,完了你看我和嚴崢吹紙將吧,順便給你看看我贏了好多的戰果,包括你心愛的戰將趙雲,哈哈"。庄浩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大聲地衝著玲玲喊。

  "我不去了吧,反正我也沒有紙將了,爸媽也不讓玩了,我現在開始學畫畫了,那更有意思"。玲玲看看袁海,他也正在收拾書包。

  "每天你都和袁海粘在一起,你是個叛徒!"庄浩經過玲玲的位子,小聲地甩了一句,然後衝著嚴崢大聲喊:"嚴崢,我們走,我們不理叛徒,玲玲是叛徒"。

  第二天,班級里開始流傳着:玲玲是叛徒。

  庄浩再也不叫玲玲了,甚至連看都不再看玲玲一眼,自然有崇拜他的同學替他嚷着那句流言.

  如果不是班長袁海,每天在課間,穿着同樣的軍綠制服,親密地陪着玲玲,玲玲無法想象自己會是怎樣的境地.

  "每次我們總在同一天換衣服,每次總能換成同樣色調的衣服.我們就象胞胎兄妹"袁海常常會把最親切的笑容展現給玲玲說,這時候,玲玲總是在想,如果那親切的笑容,甜絲絲的話語是庄浩的,該有多好!

  玲玲覺得袁海有點膩,有點過分的親密.常常木那着表情,心裡暗想:明天該換衣服了,刻意遲一天換,玲玲不覺得是袁海所說的什麼靈犀,她已經發現那不過是袁海的一種刻意營造。

  玲玲很想找到機會和庄浩和好,玲玲害怕孤單,她無法做到象袁海那樣,沉醉在孤獨自我的境地里.

  "你今天為什麼不換衣服?"袁海似乎對穿着同樣色調的衣服十二萬分的在乎.

  "哦,我忘記了"玲玲敷衍道.

  "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

  袁海感覺玲玲是在刻意打破兩個人換衣的默契,袁海一直以為,玲玲的忠誠會因自己的真心而轉移,事實卻並不如此,玲玲永遠不會知道,每次更換衣服的日子,袁海有多緊張,他整個晚上都會猜想着玲玲的想法,為了和玲玲穿上一樣的軍綠制服,傷了袁海多少的腦細胞,玲玲今天的異常,戳傷了袁海的自尊心,很嚴重,很嚴重!

  "他有什麼好?給你起那麼難聽的綽號,罵你是叛徒,你還想和他和好?"袁海輕輕的口氣是生氣的,然後就獨自走進教室里去.

  接下來的日子裡,袁海課間沒有和玲玲呆在一起,而是孤單地坐在自己的坐位上看書.

  玲玲覺得自己也應該擁有自尊心,同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忍受同學對自己的竊竊私語和恥笑,她和袁海,就那麼尷尬地各自孤單着.

  玲玲開始感覺到袁海的換衣規律變了,不在和自己同步,甚至很少穿軍綠制服了.放學的時候,袁海消失得很快。其實,玲玲並不想讓份友誼再繼續這樣,糟糕下去.

  玲玲終於鼓起勇氣,朝着袁海的位子走去,可是玲玲明顯感覺到袁海的故意,還沒走近袁海,他就起身,很快消失在門口.

  玲玲憋紅着臉,停在半途中,在同學的輕輕譏笑聲中,木木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玲玲真不想上學了,她真不知道,面對這個糟糕的局面,自己該怎麼去面對?

  袁海確實很生氣,他覺得玲玲辜負了自己的一片真心,如果不是自己優異的學業和班長的職務,還不知道玲玲要遭受多少欺負,起碼玲玲和自己走在一起,沒人敢罵她是叛徒.除了庄浩,只是看庄浩這架勢,他是不會再罵了,他不屑罵了.

  已經過了兩周了,袁海知道玲玲日子很難熬,沒人和她說話.

  有那麼一次,袁海感覺玲玲要過來和自己說話,袁海想擺點架子,好挽回一點受傷的自尊心,袁海故意躲避她跑出了教室.其實,就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袁海在等待着,他心裡多麼期望玲玲象以往那樣大大咧咧地追出來,哪怕不用道歉,隨便說句什麼搭訕的話,袁海就準備重新接納她。可是,玲玲的懦弱,令袁海心生恨意!他恨玲玲!恨到骨子裡!

  袁海也有忍不住的時候,常常想去找玲玲,可是,那樣自己多沒面子,多下賤啊,好歹自己還是一班之長,那些看笑話的同學都在盯着呢.其實,玲玲那可憐的神情一直沒有離開過袁海的視線。每次,袁海都在心裡罵:活該!膽小鬼!玲玲你是個膽小鬼,你有種就衝上來找我啊,只要你敢衝上來,我們就和好,我就會如哥哥一樣保護你,我就會穿上和你一樣的軍綠制服!

  這樣的沉默對峙,時間久了,變成了習慣,看起來,越發沒有轉機的可能.袁海恨恨地想,以我的優秀,隨時都可以擺脫孤單,看你玲玲還能沉得住氣?

  一天,同桌的燕燕對玲玲悄聲說:"我看見庄浩和袁海在談話,好象他們和好成了朋友".

  果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課間的時候,庄浩和袁海竟然站在一起說笑着,放學回家的路上,庄浩帶着嚴崢和一幫同學跟在玲玲的身後,很大聲地重複喊:叛徒!然後,一陣竊竊的譏笑傳進玲玲的耳朵里.玲玲突然停步不前,她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一堵牆壁上,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一些文字:假小子是叛徒!假小子玲玲是叛徒!

  玲玲想哭,但是,她不能在同學面前哭,如果哭出來,還不知道明天的牆壁上將會出現什麼更難聽的字眼.

  庄浩竟然如此仇恨自己嗎?玲玲想不明白,袁海也是如此不能容忍自己嗎?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啊?玲玲猛地邁開步子起跑,把那些怪怪的譏笑聲遠遠地丟在了身後,可是那些譏笑聲音總是在耳邊響起,越來越大,變成猙獰的怪臉,張牙舞爪地抓向自己,玲玲感到自己就要爆炸了.

  5

  玲玲站在窗口,望着街心公園出神,突然被兒時那次奔跑的感覺震了一下.腦子裡開始嗡嗡地響,那些張牙舞爪的臉孔張大着嘴怪叫着,就在眼前,彷彿要把自己吞食進去,快要爆炸的感覺又一次身臨其境,她猛地甩下頭,慢慢鎮定下來,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玲玲重新走進洗手間。

  很久了,袁海還獃獃地坐在書房裡,妻子芳帶着三歲的兒子去兒童公園了.袁海可是一個好爸爸,他很愛他的寶貝兒子.芳在一家私營企業做出納,她太內向了,但很賢惠傳統,由於工作時間相對寬鬆,她堅持不請保姆,自己下班就擔負起接孩子,做家務的煩瑣事情,樂在其中.自從有了孩子,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兒子身上.在芳的心裡,這種平淡已經很幸福了,她沒有什麼慾望奢求,兒子似乎就是她的生活全部,芳一直認為父母給予了自己生命,並呵護養育了她,她現在把全身心的愛體現在兒子身上,輪迴愛的真諦,這就是生活的意義所在.袁海能力一直很強,把工作和家庭的生活,平衡得有條不亂.

  此刻,袁海在等待一個信息,這種心情就象山野中,夏天裡的蜻蜓,盤舞旋嬉,歡快地點着水面,它打亂窪地水塘的平靜,卻給炎熱沉悶,蟬鳴單調的無聊里,增添了些許生機.

  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在妻子平靜的鼾聲中,袁海悄悄地睜着眼睛,哪怕那張臉孔隨着歲月流逝而逐漸消退了印記,但那身影卻深刻地,常常出現在孤獨的黑夜裡.那個身影,時而泛起絲絲甜蜜,時而青澀,湧出淡淡的悵意.

  袁海沒有直接撥打那個電話,是經過深思熟慮后的決定,信息相對電話來得含蓄,試探中可以照顧到彼此的心境,畢竟那一段記憶的尾聲,是傷害結局.

  這時,袁海的電話響起來,一條短信:你看去哪裡好?

  笑容頃刻間把袁海沉思的面容舒展開來,他的心和手指一起,歡快地跳動着,傳遞出久違的衝動熱情:莉灣路的心語咖啡廳,16點見.

  兩輛小車先後駛進荔灣路那條窄窄的停車場里,心語咖啡廳的一個幽暗角落裡,玻璃牆上影出一對男女的身影.

  "你的樣子變了,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了"袁海先把尷尬拘謹的氣氛打破.

  "你卻沒變多少,還是那張大人臉.呵呵"玲玲笑得很僵硬.

  "你怎麼好象長得比我高了?"袁海想把氛圍再輕鬆些.

  "是啊,高根鞋的魔力呀,記得那時我的成績沒你好,卻一直努力要長得比你高"

  一陣愜意的笑聲,把空氣里的拘謹吹散了.

  "你喝酒嗎?感覺今天應該喝一點"袁海提議.

  "好啊,喝酒我也一定不輸給你"

  "原來你一直在嫉妒我的成績"袁海招手,要了一瓶洋酒.

  "嫉妒永遠都沒有……"玲玲的話語突然卡住了。

  袁海會意地笑了:"那,為我們的重逢乾杯!",說著碰了玲玲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小學畢業后,我們好象就沒見過了吧?"袁海繼續說.

  "見過!你可能忘了."玲玲說.

  雖然玲玲和袁海年少時住在同一棟樓里,進入中學后就不在一個班級.

  "好象我們沒有再接觸過了,"袁海抓了抓頭,似乎在努力回憶着:"按照現在的話來說,我是個宅男".

  "我也是宅女"玲玲笑着:"高中最後一個學期,在一個游泳池裡見到過你,難道你忘記了?"

  "我想起來了,你的腿突然抽筋,還是我把你拖上岸的"袁海欣喜玲玲原來沒忘記.

  "對了,庄浩很嚴崢初中還和你一個班,對吧?"

  "是的"玲玲把眼光移開去,不知該專註在哪裡:"後來...我們和好了,只是一直有着某種距離,高中時就都散了,也是在那個時期,我開始懂得了很多事情".

  "那你和庄浩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高考結束后,聽我媽說他終於考到嚮往已久的南京去讀大學,他給我來過一封信,要了我一張照片.他說我的照片照得象小子.再後來,就沒再聯繫過了."玲玲喝口酒,重新點上一支煙,然後吐出一絲長長的嘆息:"聽庄浩說嚴崢到四川去了,而我到了廣東".

  "你抽煙很兇嗎?我看你都抽了第五支了,就這一會兒的時間"袁海關切地說:"抽煙影響健康,你應該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玲玲把剩下的酒一口乾光了,她招下手又要了一瓶.滿上兩人的杯子,玲玲的話漸漸多了.

  "你不知道,我大學的時候,開始學打扮,開始學習淑女風範,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個真女人,想徹底擺脫"哥們"的形象氣質.不覺中卻把煙也學會了,誒!你別笑啊."玲玲一拳打向袁海的肩頭.

  "噢,好痛哦"袁海誇張地演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然後兩人哈哈地大笑起來.

  "起碼,在大學里,沒人叫過我假小子"玲玲收起了笑容.

  在袁海的眼裡,玲玲比年少時更多了份女人味,內心裡卻還是沒有改變的強韌的個性,它磁鐵般地吸引自己.

  "你就因為這,去學習改變自己?"袁海的神情有一絲凝重,看着玲玲的臉孔,腦子裡突然浮現出年少玲玲被排擠時,那可憐的樣子,他心裡有點疼.

  "有段時間,我恨過庄浩,恨得咬牙切齒,把他的聯繫地址撕得粉碎"玲玲仰着脖子,幹完杯子里的酒.看起來,她有些醉了.

  "可是,大學時期比假小子那會兒更孤獨"玲玲望着袁海的眼睛,那眼神里依舊是憂鬱的,只是多了些許的深沉,可仍舊是友善的,安全的.看到它,就能得到一種安寧,孤獨就會被溫暖,注滿力量和勇氣.

  大學時期,終於玲玲開始醒悟到只有這雙眼睛,可以完全地,毫無保留地容納自己.她開始不斷地回憶這雙眼睛,想念這雙眼睛,直到現實的疏離塵封了袁海的一切消息.

  踏入社會後,玲玲成功地打拚出一片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每當黑夜來臨,一種無法排解的孤獨,把脆弱真實的靈魂攤開來,輕撫一道深深的舊巴痕.煙霧繚繞的桌台上,常常讓她扒開角落裡的記憶,找到那雙溫暖的眼睛.心就會隨着那風兒飛舞起來,飄進深穹的夜空,展轉在璀璨的星光里,尋找着遠方的夢境,那雙思念的眼睛又在天穹哪個角落裡?

  袁海的手掌輕輕地,伸向玲玲放在桌上的手,抓住了它,十指相扣,緊緊地.玲玲的回應,就如年少時曾經有過的一樣,手心的溫度是誠摯的.

  "玲玲,你恨過我嗎?"袁海醒悟自己的失態,不舍地鬆開手,還原本來的坐姿:"說實話!我很想知道".

  "恨過"

  "其實我..."

  突然手機響起了鈴聲,是袁海的妻子芳,袁海側身轉過頭去,接聽電話.

  "我們走吧,以後有時間,可以再聚"玲玲看着袁海掛完電話說.

  袁海的表情突然有點複雜,不過,掩飾得很快.

  "我送你回去吧,你不能開車了"袁海說.

  "不,我打的回去,明天再來取車,我不方便"玲玲的口氣異常堅定.

  玲玲搶先埋單后,袁海竟然有點手足無措,他突然地感覺玲玲其實變化很大,大得讓袁海來不及想清楚,玲玲真的長大了,只能這樣說.

  6

  袁海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玲玲打電話,心境由最開始的欣喜,慢慢因為猜疑變得重重顧慮,自己的感覺和現實狀態漸漸產生了鴻溝距離.穩重使袁海忍住了衝動情緒,他害怕再次傷害玲玲.同時又不甘心,讓自己的心再次流浪在無盡的黑夜裡.

  問候一下總不算失禮吧?這個借口似乎很合理,拿起的電話,卻又在猶豫,試探的信息沒有得到回復.

  如果玲玲真的不方便,自己這又是何苦呢?

  袁海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卻無法消除內心的牽引,打了幾次電話給啊晨,其實,只是想間接知道玲玲的消息.啊晨說玲玲也不會把自己任何隱秘的私事都告訴他,起碼在深圳,是這樣的.

  時間並不理會袁海的矛盾心情,或者某個時刻的衝動情緒.匆匆的步履就如深圳街頭的人影,轉眼,就翻了月曆.

  終於在一個午後,袁海撥完玲玲的號碼,因為緊張使得手機在耳邊微微顫抖,不停地移動位子才對準了聽話簡.

  您撥的號碼已暫停使用,請稍後再撥.

  這個世上最冷酷的聲音一再地重複着,袁海傻了,啊晨替他證實了這個事實.

  出了什麼事情?又或是在刻意逃避?一絲痕迹都未留下,太突然了!袁海悔恨自己先前的顧慮,不然,自少知道一個理由和原因.可恨!袁海卻想不清楚是該恨自己還是恨玲玲.

  下班的時候,袁海會刻意把車開到荔灣路,展轉在心語咖啡廳,他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讓玲玲定奪一個見面地點,自少可以圈定她的蹤跡.袁海絲毫沒有察覺,一輛黑色的現代悄然隨着自己開到雲景小區.

  玲玲不能跟隨袁海開進去,她只能停在小區外的窄道上,熄了火,靜靜地觀望着那些高樓里的燈火,不知道哪一盞是屬於袁海的,玲玲就那樣神傷地坐在車裡,抬頭祈望着天窘里的眼睛.難道,自己總是和愛情無緣?是上蒼作弄了自己?或者,其實是自己作弄了自己的愛情?如果,青春的青澀使自己錯過了一份愛情,那麼成熟后的冷靜,迫使自己還原孤寂.玲玲無力地倒在方向盤上,一切的答案化成一滴滴無聲的雨.

  袁海死勁地把電腦旁的窗帘拉上,他不願意看見那夜空里的星星,他不在渴望與之交流一種神靈,他開始討厭,憎恨那些似笑非笑的眼睛,彷彿在嘲弄自己.

  袁海每天下班回家的時間比平時19點晚了一個小時,他依然會和兒子玩逗,吃飯,進書房,似乎和平時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敏感的芳,察覺到袁海眼裡的那種憂鬱深陷了,芳並不認為和緊張忙碌的工作有直接關係,但是芳無法知道深陷的原委,她莫名其妙地心悸,開始擔心.

  這些日子,常常在芳假睡的黑夜裡,聽到袁海吐出一聲嘆息,直覺使芳認定那種絕望般的嘆息和袁海的憂鬱有關係,芳想不明白,也沒有任何線索可尋覓,但是芳很肯定,袁海的憂鬱是他靈魂的一個部分,認識的那一天起,它就存在着.芳太了解袁海了,儘管某些時候也會覺得他很陌生,她知道自己不能去碰觸那憂鬱,也許那是袁海命數里的巴痕,誰在自己心靈的角落裡,沒有屬於自己的某個珍貴記憶?芳被自己的直覺指引着,惟有等待,等待時間把那種深穹的憂鬱變成幽藍的淡定,就能回歸一種塌實和寧靜.芳這樣想着,等待是令人揪心的,無法言表的酸楚.頓感委屈的芳,保持着假睡的姿勢,一滴滾燙的晶瑩,靜靜地滑出眼眶.

  夜都深了,袁海的燈還亮着,它熄滅的時間開始越來越晚,甚至有時候通宵達旦.芳推開書房的門,靜靜凝視着袁海落寞的身影,輕輕地抱住他的肩頭:"老袁,我們出去走走吧,我想出去走走,去走走".

  就如結婚前一樣,芳輕挽着袁海,漫步在小區的幽徑,深夜的風兒讓人感覺一絲涼意,芳就把身子盡量地靠攏袁海,她能感覺到袁海的心,在涼意中抖動.芳再把袁海的手臂挽緊些,再挽緊些,直到可以溫暖到那顆跳動的心.然後,芳開始講述着小袁海和媽媽在一起時的各種童貞趣事.

  袁海就那麼默默地聽着,走着,一夜又一夜,不知道走了多少個來回,慢慢地也會笑了,回家時,輕輕地在熟睡的兒子額頭上親吻一下:我愛你!我的寶貝!

  時間久了,深夜漫步變成了袁海和芳的一種習慣,直到遠方的媽媽寄來深秋的挂念,深圳卻還是一片翠綠掛滿小區.

  袁海不再頑固地去撥打那個停機的號碼,下班回家的時間又變回了19點.芳欣慰地感覺到袁海眼裡的深穹,漸漸地淡了.

  袁海躺在黑夜裡睡不着的時候,就在想,蒼茫人海中,一個號碼就是一個人,一個故事,丟了號碼也就丟了一個人,一個故事.哪怕住在同一個城市裡,也許永遠也找不回記憶,唯有懷念.

  玲玲常常在夜裡開車到海邊,她已經不敢在去袁海的住宅區了,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那樣就會有太多的人,遭受傷害,只有站在原地,一切才能回歸開始的平靜。

  這天,玲玲再次開車來到海邊,儘管下着小雨,她也無意帶傘.海邊的浪潮似乎比平時更壓抑,那悶悶的潮湧聲,就象在捶打自己的胸襟,硬生生地疼.雨水順着玲玲濕轆轆的長發,流進眼裡.她任憑海浪卷濕自己的裙擺和皮鞋,就那樣獃獃地佇立海風中,何必分清雨水,海水還是淚水呢?

  玲玲把一本侵濕的日記塞進一個瓶子里,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大海的深處,拋出去.那裡面,裝着思念,掙扎,徘徊,痛苦和決定.

  雨,開始下大了,深圳的天氣總是這麼讓人琢磨不定.

  大海在怒吼又象在凄厲,彷彿那寬闊無盡的胸懷也容不下,兩顆心.他們靠得那麼近,近得可以聞到彼此的呼吸,卻又如閣着一道厚厚的玻璃,對望的真實而無法接近.

  雨,奇怪地下了好多天,玲玲就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好心的同事前來來探望她.

  "你的病快好了,天也放晴了,等你好起來,全體員工都等着你將出發去旅遊了,真是令人期待興奮啊"同事說.

  玲玲笑了,儘管眼裡紅紅的,她拚命忍着。

  故事就這麼成了無言的結局。

  如果你留心,某個聊天室里,常常掛着一個名字:相見不如懷念.

  天穹里的眼睛,每個黑夜都在給那些無法入睡的傾聽者,講述着關於愛情的總總迷離和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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