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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痕《三十》

手機:M版  分類:精彩小小說  編輯:pp958

  鬥智斗勇

  冬日裡鄉村的清晨雖然寒冷,卻也多了些清爽。遠遠望去,怕冷的太陽也終於露出了東方的地平線,不再在雲層里貓冬,大膽地擠下了清冷的那彎月色,漸漸升騰在寬廣的天空。遠望,湛藍的天際,柳絮般的白雲懶散地遊走在蒼穹浩宇,刺眼的白雪在太陽下閃爍着一道道白光,要人眼睛生疼。沉沉睡了一夜的小村裡,也隱約有了人們爬出被窩后的躁動,生火做飯的炊煙也開始陸續的升起,那樣的悠閑。然而,此刻,一大早的屯子里,有人已經開始行走了。極目遠看,貌似一條細線,近看恰似細竹竿的一個人影在陽光下晃動着身形,正直奔村東頭走去.....

  這個人不用人說正是王老邪。他在被窩裡美美盤算了一夜之後,一大早就鑽出了熱被窩,張着黑洞似的嘴巴打了一個大大地哈欠,從肥婆的肚皮里使勁地掙脫出來。他晃動着煙袋鍋一樣的小腦袋瓜子,光着身子,抻出像煙袋桿似的細腿蹬上了寬的能裝下他兩個腰圍的棉褲,晃蕩着身體站了起來。伸出牙籤似蒼白的雙手費力地拉起了直挺挺的棉褲,隨手披上了棉襖,用一條麻繩系在竹竿的腰上,趿拉着漏了底的布鞋下了地。他躡手躡腳地繞過肥婆的頭頂,帶着壞笑的眼裡閃着賊光,隨手從牆上拿過了一頂看不清顏色的氈帽,輕輕推開低矮的房門,躊躇滿志地向李家走去.....

  王老邪低頭走在雪地里,只顧心裡做着美夢,連早起出門抱柴禾的三嬸子和他搭話,都沒有聽到。他兩條高梁桿似的腿在緊搗鼓着,絲毫沒有被外界干擾。“ 哎呦,邪乎,哪去呀?一大早的啥事這樣急呀?”

  “哎,老邪乎,咋了?和你說話都不吱聲,有錢了咋地?”三嬸子看着王老邪臉上帶着的喜悅,開始了調侃。她心裡知道,這個傢伙,不是一個好鳥。在村子里也是二混子類的人品,整天無所事事。要不是他爹娘肯干,給他好歹說了個媳婦,說不定打光棍也不好說呢!創業容易守業難,這兩個敗家子整天除了吃,就是抽,把爹娘在世時,留下的家業抽大煙都給敗光了。如今,以窮困潦倒。好在肥婆的娘家還會不時周濟一些,這個混子除了抽大煙之外,還添了心彩,喜歡調戲女人。滿屯子的大姑娘、小媳婦看見他都繞道走,生怕被他禍害了。平日里,他都是日上三竿,太陽照到屁股才起炕,今天,怎麼這樣的反常呢?三嬸子心裡帶着猜測,問着眼睛眯成一條縫的煙袋鍋。

  “啊.....啊.....三嬸子呀!我要去李家.....嘻嘻嘻.....嘻嘻嘻.....有.....有點閑事.....要辦,您.....您咋起來這.....么早呢?”三嬸子的聲音終於打斷了王老邪的遐思。他心裡正盤算着去李家的事情呢,自己如何和大金牙交涉呢?怎麼才可以要大金牙就範呢?怎麼才可以得到想要的預期效果呢!大金牙又會怎麼樣隆重接待自己呢?在他的心裡都是一個謎,也是一種挑戰。然而,三嬸子的話突然打斷了他的思路,使他明顯感到了慌亂。心裡本想不說,可嘴上還是沒有把門的鎖,一禿嚕嘴竟然說出了他的目的地。看着三嬸子疑惑複雜的表情,他想收回剛才的話已經來不及了。一伸舌頭,使勁咽了一口唾沫,慌亂的眼神里明顯躲着三嬸子的盤查,連忙改口轉移話題,以免三嬸子繼續問下去。

  “哦,沒事,你都起來了,我能不起來嗎?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早起的鳥找食呢吧?呵呵.....呵呵.....”。三嬸子看着煙袋鍋躲閃的眼神,心裡也畫著魂。她知道沒好事,不過也不好追問,只好和他打着哈哈。

  “嘻嘻嘻.....嘻嘻嘻.....嬸子,沒事。那.....那我先走了,回頭和我三叔說,趕明兒到家喝酒,我請客!”煙袋鍋嘻皮笑臉地說著,他連忙轉身晃動着兩根高梁桿,逃離開了三嬸子狐疑的視野里。

  “這個混球,去李家了?去幹嘛?神秘兮兮地搞什麼鬼事?凡是和李家有瓜葛的准沒有什麼好事!”三嬸子目送着煙袋鍋的身影,心存疑慮地抱起了柴禾,嘴裡嘀咕着走進了屋裡。

  “怎麼了?嘀嘀咕咕的說啥呢?一大早又有啥事了?”坐在炕沿邊上披着棉襖,正準備穿鞋的三叔看着三嬸子的表情,發出了疑問。

  “沒事,不過,就是看見王老邪了,感覺不對勁!”三嬸子說著。

  “哦,看見他稀奇啥?他難不成還做了什麼大事了?還是又欺負誰家媳婦了?”三叔提好趿拉着的棉鞋,伸着棉襖的袖子,整理着衣服大襟,沒有什麼稀奇的表情。

  “你不知道呢?他今天奇怪着呢?平時你啥時候一早看見他?太陽不曬熟了他的屁股眼兒都不會起來的主,今天竟然這麼早起來,還有我跟他打招呼,他說是去李家,你說是不是有些蹊蹺呢?”三嬸子帶着徵詢的目光看着三叔,等着他的回答。

  三叔手拿着旱煙袋,使勁往煙袋鍋里塞着旱煙。踱着步,走到三嬸正在點着的灶坑邊,蹲下身來。在灶坑裡取出一個火炭,放到煙袋鍋上慢慢點燃。然後,將煙袋湊到了嘴邊,使勁吧嗒了幾口,冒出了一股刺鼻的濃煙。三叔邊吸着旱煙,邊和三嬸子揣摩着情況。“什麼?去李家?他去幹嘛?平時大金牙都煩死他了,他去幹什麼呢?保准有事,這個東西不是好鳥,不知道又有啥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老少間的裡屋傳來了孩子的哭聲,也吸引了老夫妻的注意力。

  三叔的孫媳婦巧珍抱着正在哭鬧的大寶,從裡屋走了出來。巧珍邊說著話,邊把懷裡的孩子放在了炕上。“快,大寶,去看看太爺爺哪裡冒煙呢?一大早就鬧,整的我都煩死了趕緊找太爺爺抱抱!”

  “來,大寶,太爺爺看看,我乖孫子咋了 是不是餓了?趕緊給點吃的,太爺爺這裡有糖吃!”三叔看着重孫子大寶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模樣,臉上馬上堆起了笑容。連忙站起身來,走進裡屋,將手裡的煙袋放在了炕沿上。伸出長滿老繭的大手,拍向了大寶嫩嫩的屁股,隨即將手靦了靦敞開着的衣襟,打開那口褪了顏色的柜子,伸手在裡面摸索着。半晌,掏出了一個紙包。神神秘秘地打開后,在裡面拿出了一塊要化了的光腚糖,拿在手裡,對着哭鬧的孩子眼前晃動起來。看着大寶停住了哭泣,破涕為笑的可愛樣,三叔臉上笑開了花,橫七豎八的皺紋也被擠得更深了,彷彿梯田一樣清晰可見。

  “爺爺,奶奶,看看這孩子要你們慣得,天天鬧,我都累死了!柱子也不管,我爹娘還有好多事情呢?咦!對了,剛才說什麼呢?我聽說什麼王老邪的事情?媽呀!他可煩人了!上次我喂大寶吃奶,他竟湊到跟前看,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還不好意思罵他,畢竟我是晚輩的。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做什麼好事情出來!沒準,又啥壞事呢!不知道誰家又倒霉了呢!”巧珍聽着爺爺奶奶的話,撅着嘴說著。

  “那就是一個混球,以後離他遠點就是了。”三嬸子安慰着巧珍。

  “以後少理他就是,再討厭就要你奶奶罵他,這樣的人不會有出息的。是不是?我的大寶寶呀!”三叔眯着眼睛,臉湊向了已經破涕為笑的大寶,鬍子茬扎向了孩子嫩嫩的小臉。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剛剛安靜的大寶被太爺爺的鬍子扎的開始了反抗。哇哇哇叫了起來,引得屋裡眾人哈哈哈一陣大笑。

  話說王老邪,提着兩條筷子似的腿馬不停蹄地奔向了李家。他心裡即興奮又緊張,興奮的是馬上就要有錢到手了,以後的煙土有了後盾。緊張的是,大金牙會以什麼樣的姿態對待自己呢?而且,萬一失算,大金牙不吃自己這套,後果會如何呢?他很糾結。這不,李家遠遠在望,起先那股熱情勁,到了門口他有點猶豫了,抬不起來腿了!

  正在王老邪左右為難之際,李家長工放羊的老孫,趕着一群山羊走出了李家大門,準備去放。再看老孫的身後,還跟着那個胖乎乎的大黃。大黃搖晃着尾巴,在羊群里來回穿梭着,沒有鎖鏈的禁錮它很輕鬆。

  “老孫大叔,放羊去呀?真早呦!”王老邪眨巴着小眼睛搭着話。

  “嗯哪!每天都這個點,晚了這些畜生叫喚,老爺子不讓。咦,你咋這麼早呢?這要幹啥去呦?”老孫揚起鞭子,吆喝着羊群,看着王老邪詭異的神情,問着。

  “沒啥事!對了,大叔,李老爺子在嗎?我找他老人家有點小事。嘿嘿.....嘿嘿......嘿嘿.....”王老邪露着賊光的眼睛不住地搜索着信息。

  “在呢!也剛剛起炕,好像在客廳抽煙呢!進去吧。”老孫答應着。

  王老邪看着兇猛的大黃腿肚子也轉筋,他害怕自己這幾斤幾兩還沒有進院子,事情還沒有辦妥,就交代在這個畜生嘴裡了。何況自己這個小身板如何受得了它的招待呢?“哦,那孫大叔,給我看狗呀!聽說這個狗才厲害呢!您幫忙吧!”

  “沒事,它不會咬你,我帶它去放羊。大黃.....大黃.....過來.....”。老孫叫着在羊群里懶散的大黃。大黃順從地跑了過來,跟在老孫身後,它根本沒有把王老邪放在眼裡。也許是王老邪的體積太小,或者說大黃根本對他的那兩根筷子不敢興趣,跟着老孫的羊群,揚長而去。

  王老邪心中竊喜,心想,“這狗還挺夠意思,這關就算過了,李家的事情看來有門!嘿嘿嘿.....嘿嘿嘿.....”。想到這裡,他邁開雙腿,進得李家的深宅,實施自己的計劃開來。

  “老太爺,近來可好呀?過年就想來看您了,就是家裡事情多脫不開身子呢!嘿嘿嘿.....嘿嘿嘿.....。”王老邪人還沒有進屋,就勒緊了戲子的嗓子,開始給大金牙嘮着拜年磕。

  早起的大金牙正端坐在客廳的八仙桌子旁,閉目吸着煙土,悠閑的表情溢滿紅光滿面的臉,絲毫沒有被外界所干擾,王老邪的細聲細氣他根本沒興趣。

  然而,此時此刻,正當王老邪開始實施計劃的當口,韓家也並沒在安靜中度過這個早晨。“娘,娘,九兒說他肚子疼,昨天白天還好好的,也不知道咋了?”春柳看着蜷縮在炕上的九兒,對着母親說著。

  秀娥放下了手裡的活,上了土炕。她拉過瘦弱的孩子,關切地詢問着。“九兒,來娘看看,快告訴娘,哪裡疼 ”

  面色蒼白的九兒,眉頭緊鎖,虛弱地依偎在母親懷裡,顯得很痛苦。“沒事,娘,我就是肚子這裡疼,過一會兒就好了,別擔心了,趴在炕上烙一會兒就好了!”

  “娘,九兒都疼了幾次了,您看要不去看看呢?這樣挺着他怎麼受得了!”春柳看着九兒蒼白的臉心疼地說著。

  秀娥何嘗不是呢?她無奈地看着九兒痛苦的樣子,心底泛起了心疼。她知道九兒本來身體就單薄,這個肚子疼的病都犯了幾次了,按理有錢的話,早該去看看了。可眼下,家裡連收入都沒有,博文接濟的錢也要花完了,接下來的生活和溫飽都是問題,哪裡有錢看病呢?哎,秀娥嘆息一聲,沒有吭聲。一家人你瞅我,我看你,陷入了困頓中.....

  韓家的情形明顯的不樂觀。然而,李家深宅內的博文卻依舊沉浸在喜悅中,自然對王老邪的突然光臨沒有察覺。博文躺在溫暖的被窩裡,閉目回想着,和春柳昨晚見面的情景。春柳清秀的臉龐,粗黑的辮子,多情的眼眸,還有溫柔的話語給博文一度冰冷的內心注入了溫度。他回味着,春柳撫摸自己肩膀時的柔情,投入自己懷抱中那柔軟的身體,那匆匆離去的背影,一撇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動起了博文內心的無限柔情。昨夜的相逢,博文再次品嘗了愛情的味道,也將長久以來的痛苦撫平。對於他來說,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想到這裡,一絲甜蜜的微笑在博文嘴角蕩漾開來。他的小屋內,也充滿了幸福的味道,彷彿世界任何的干擾都無法打亂他此刻的情緒,哪管什麼王老邪的奇遇和計劃呢!

  寬敞的客廳里,王老邪的兩條筷子腿剛進門檻,就見到大金牙,馬上開始了他的阿諛奉承。“哎呦!老太爺,這個年過得,您是精神煥發呦!嘖嘖.....嘖嘖.....,瞅瞅.....瞅瞅.....,這臉上的一條皺紋都沒有,身體也發福了,沖您着身子骨,長命百歲不在話下呢!”王老邪看見大金牙沒有理會他進屋,心裡依舊沒有鬱悶。勒了勒尖聲尖氣的嗓子,臉上堆起了笑,比翻書還快的速度吹捧起來。

  “咋地?一大早你來幹啥呢!有事情嗎?有事情找老吳去說吧!”大金牙微微睜開雙眼,看了一眼王老邪,牙縫裡勉強擠出了一句話。

  “老太爺,沒啥事,就是來看看您!嘿嘿嘿.....嘿嘿嘿.....”王老邪看着大金牙的愛答不理的表情,心裡在揣摩着,嘴上不住地說著客氣話。

  “咋了?又沒錢了?還是沒有煙抽了?要不你怎麼來這裡?要是沒有這兩樣,就免談吧!去年欠的還沒?”大金牙依舊眯着眼睛,不理睬王老邪的熱情。他以為這個無賴,準是為了借錢來的。平日里看了他就煩,走路都繞着走,借錢也都是老吳打點他,今天死不要臉還找上門來了!大金牙心裡不悅,臉上卻很平靜,繼續問着點頭哈腰的王老邪。

  “老太爺,您大家大業 ,不差我點小錢不是 不過今天還真有點小事,不是借錢,而是.....是.....有個關係到李家的大秘密.....”。王老邪晃着那個大個的煙袋鍋神秘兮兮地湊到了大金牙跟前,欲言又止.....

  大金牙看着他的損樣,心裡就堵。不過,再看他湊到跟前的神秘勁,心裡也琢磨開了。心想,“李家什麼事情呢?他怎麼會關心起李家來了?李家也沒有什麼錯事呀?他又會知道些什麼呢?”想到這裡,壓住心裡的火,換了一副表情,和顏悅色的對着煙袋鍋開了口。“說說,李家什麼事情?看來你真的有事情要談呦!”大金牙說著,對站在一旁的煙袋鍋使個顏色,示意要他坐下。“怎麼回事?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賣什麼關子?”

  “嘿嘿嘿.....嘿嘿嘿.....謝老太爺,李家的事情那是全屯子的大事呀!能不關注嗎?再說,老太爺對我平時不錯,我怎麼也要關注一下不是?”煙袋鍋晃着腦袋咧着嘴笑着。

  大金牙催促着,心想,量他也搞不出什麼名堂,十里八鄉李家還有什麼事怕人呢?他心裡有底,使勁吸了一口大煙,斜眼看着煙袋鍋的嘴巴。“那快說吧!怎麼回事?要人干著急?”

  “老太爺,聽說二少爺定親了?親家還是鎮上有名的錢匣子錢掌柜是嗎?”煙袋鍋試探着說。

  “嗯哪!是呀!這個全屯子都知道的事情,問這個幹啥呢?”大金牙不耐煩了。暗自揣摩,接下來這個混球不會是要討喜錢吧!不過還沒有成親,他要的哪門子喜錢呢?不動聲色,他等着煙袋鍋的下文。

  “我知道這個事情,我是說,李家這門親戚可是門當戶對,錢匣子可是在鎮里赫赫有名的財主,不但有錢的來路,還有權的後台,對吧?老太爺?”煙袋鍋眼角閃着一絲羨慕的表情。

  大金牙聽着煙袋鍋的話,心裡這個不舒服。禿頭的虱子是明擺着的,這個不知死的鬼竟然明知故問,分明是說李家攀高枝嗎?大金牙反問着,眼裡明顯帶着不滿。“就這個事情嗎?李家又不是為了他的錢和權,李家也不賴,不是嗎 ”

  “老太爺我完全沒有其他意思,李家的能耐誰不知道呀!我是說,這門親戚對你們兩家都很重要,所以好好把握機會才對,萬一出了岔子不好辦,對吧!”煙袋鍋說著。

  “你到底要說啥?這個還要你教我嗎?我吃的鹽比你走的路都多,要是這點破事?你乾脆別來啰嗦了,要是要錢趕緊找老吳招待你,我沒功夫搭理你。老吳.....老吳.....。”大金牙開始了不耐煩,對着門外喊着管家老吳,要打發他走。

  煙袋鍋嬉皮笑臉湊到大金牙耳邊,低聲耳語着。他一五一十地把昨天晚上看見的一幕告訴了大金牙。嘴裡說著,眼睛還瞄着大金牙的面部變化,看看效果如何。“嘿嘿嘿.....嘿嘿嘿.....老太爺,息怒,不要動肝火不是?沒事.....我能來打擾您嗎?我今天來就是告訴您,我昨天晚上看見了,二少爺在小樹林里和.....這麼.....”。

  “混蛋,你瞎說什麼?沒事趕緊滾!老吳,趕緊的,轟出去,二混子樣!”大金牙還沒等王老邪話音落下,頓時就火了。他不相信這個混混的話,狗嘴吐不出象牙,為了幾塊煙土錢,造謠來了。心裡實在壓不住火了,衝著門外喊着,趁早打發這個傢伙走,看了心裡堵的慌。

  “來了,老爺子,啥事呀?”老吳在門外答應着。

  王老邪一看大金牙發怒,心裡慌了。這是他意料之外的情節,他滿心期待着大金牙給他一個誇獎,誇他辦事得力,好好賞他呢!可看着大金牙要翻臉趕自己走,心想,媽呀!這不要把好事泡湯了嗎?聽着老吳在門外回應的聲音,王老邪心裡這個着急就甭提了!他連忙拍着麻桿腿上的屁股,磋着腳,語無倫次起來。“哎呀,媽呀!老....老太爺,您咋....不信呢?我說....的可....可是....是實話呀!不信,您可以看看,就是昨....昨天晚上,外邊冷,我....我去茅....房着急回屋,樹....叉子把屁股....都劃出....血了,現在還疼呢?”說話間,他伸手解開褲腰帶,光溜溜的屁股暴露在大金牙的面前,以此來證明自己所說無虛。

  大金牙起初就是耐着性子招待這個王老邪,本來聽着他勒的細嗓子心裡反感死了。本想轟他走,可是,當王老邪說出了事情的原委之後,再看此刻的大金牙,臉上是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不斷變化着。他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突然的睜大眼睛,而後,眼珠在不停地隨着王老邪描述的細節轉動着。此時此刻,大金牙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向他襲來。他感到了后脖頸冒着涼風,心裡在懷疑王老邪說話的水分。暗暗罵著博文,竟敢背着自己去和春柳見面的事情,這是唱的哪齣戲呢?換做其他人知道還好,可偏偏要這個賴皮知道了,被撞個正着,不是晦氣嗎?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傢伙的壞心眼不是不知道,要是他嘴巴一歪,說漏了嘴,就壞菜了。結果不單要自己在屯子裡面丟人,還要自己在錢匣子面前沒法交代。要是傳出去,錢匣子知道博文腳踏兩隻船,跟李家肯定翻臉,親事會吹不說,自己所期望的漢文和博文的差事,今後李家的財路和通往官場的後路不就斷了嗎?今天,在這個賴皮面前自己丟了一方霸主的尊嚴,給李家抹黑。看着煙袋鍋得意洋洋的表情,恨得大金牙真的想扇他一巴掌出出氣。於是,憤怒之下,喊來了老吳。

  不明真相的老吳劈頭蓋臉數落着王老邪,他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沒有聽清楚二人的爭論,進屋來,看着大金牙鐵青的臉,再看看王老邪露着的家雀屁股,急忙開口說話。“老邪呀?你咋回事?一大早就惹老爺子生氣呢?有啥事跟我說,趕緊回家去,以後不要來鬧騰了!”

  與此同時,裡屋剛剛起床的李老太,聽着大金牙高聲的喊叫,急忙蹉着小腳走了出來。其實她早知道王老邪來了,平日里就看不慣他,以為他來了沒啥大事,也就懶得搭理。聽着老頭子的反應,她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了。“他爹,咋了?咋這樣呢?一大早的孩子們都睡覺呢!你又吵啥呢?”

  “沒事,別管了!看了心煩。”大金牙狠狠瞪了王老邪一眼。

  李老太有些不滿,心裡來氣了。“他爹,咋動不動就來要錢?李家又不是錢垛?”

  王老邪一看老吳開始下了逐客令,大金牙變色的臉,有點急了。他在暗罵自己,此次來是不是錯誤?自己的算盤在大金牙面前失靈了?大金牙根本不在乎這件事情?還是和錢家的親事勝券在握?看着也不像呀!難道,大金牙是感到在自己面前沒有面子了?或者說他對博文和春柳的事情默許?王老邪心裡猜測着。不對,事情不這麼簡單,錢家那是李家未來的靠山和財路,大金牙豈能輕言放棄?以大金牙的為人,狗拉的屎里有糧食都會洗洗乾淨變錢花的主,他絕不會做如此不理智的事情,眼下自己處於劣勢,要想扭轉乾坤,只有最後一張王牌了!“老太爺,別生氣呀!我說的千真萬確,您今天不信也行,我去找可以信我的人說去,到時候您可不要後悔呦!”王老邪話里話外暗示大金牙他要出去說了,嘴裡說著,小眼睛發著賊光看向怒氣沖沖的大金牙。

  被突然打擊氣懵了的大金牙,愣在那裡,陷入了沉思中。他聽出了王老邪的畫外音,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衝動了?看着老吳走過來要推搡王老邪的情景,大金牙心裡矛盾着。此刻,他心裡清楚,王老邪無疑就是用此來要挾自己,大不了要幾個煙土錢,假如封住了他的嘴,事情可以掩蓋,不至於擴散。博文和春柳的事情再慢慢解決,屯子里也不張揚,那和錢家的婚事隱瞞了,暫時可以太平了。換個思路,要是今天自己一怒之下把他趕走,這個混混難免懷恨在心。他出去滿屯子張揚李家二少爺博文怎麼腳踏兩隻船,怎麼傷風敗俗的和窮鬼的閨女私下幽會,或者再嚴重些,去鎮里找錢匣子直接告密,說出事情,那就毀了!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沒了面子在屯子里,也失去了錢家這個高枝,豈不得不償失?左右為難的大金牙,看着王老邪被老吳拽着踉蹌的身子,那兩根筷子似的腿,和牙籤似的手指,咬了咬牙,不就是要幾個錢花嗎?幾個錢怎麼也換不來李家的官道仕途和錢財面子。想到這裡,他安定一下心神,開口說話了。“老吳,算了,去賬房給他拿幾塊錢來,別要他磨嘰了!”

  “老爺子,這傢伙都是您給慣得,動不動就來,這樣下去怎麼行呢?”老吳不理解大金牙的意思,氣鼓鼓地說著。

  王老邪一聽,錢要到手,大金牙說拿幾塊錢,心裡有點不舒服了,這麼大的新聞就幾塊錢買走了,豈不可惜。不行,一不做二不休,還是要爭取一下。“老太爺,才幾塊錢.....太.....少了,現在煙土漲價,都不夠抽幾天的呢!少說也要多給點吧!瞅瞅,我....我.這渾身都痒痒了!嘻嘻嘻.....嘻嘻嘻.....”。

  大金牙心裡嘆了一口氣,心想,老吳呀!老吳,你怎麼知道我的心思呢?再看看滿臉疑惑的老伴,還是做了決定。“快去吧!別啰嗦了,拿去吧!不用記賬了!”

  “嗯哪!這就去”老吳答應着,轉身出門。

  大金牙話一出口,王老邪像喝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心中暗喜,自己辛苦策劃了一夜的計劃完美成功,着實的不容易。看着大金牙咬牙切齒的樣子,再看看李老太一臉的猜疑,老吳拉扯自己剛才的疼痛也瞬間全無,大煙癮上來的那股子勁也煙消雲散了。王老邪如沐春風,想想自己馬上要享受大煙的味道,馬上就拿到的票子,心裡那個美就甭提了!再往後想想,只要李家和錢匣子要攀親,自己的財路就不會斷了。沒有想到,自己這個熊色還要飛黃騰達,財源滾滾了。想着好日子要來了,他美滋滋地暗自竊喜,對着大金牙磕頭作揖地道着謝,跟隨着老吳去拿他的紅利去了.....

  看着王老邪和老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李老太忙追問事情的原委。她其實根本不在乎錢,而是,老頭子的做法要她狐疑。平素里,大金牙拿錢當命,怎麼今天突然對一個混混慈悲起來?裡面一定有問題,莫非王老邪抓住了老頭子什麼把柄?“老頭子,到底咋回事呀?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你不心疼呀?給他那麼多,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大金牙四下瞅瞅,確定門外沒有了人,放下煙槍,擺手示意老伴過來。李老太走到大金牙身邊,大金牙附耳和李老太低聲說著事情的經過。“他娘,是.....這麼.....這麼回事.....。”把王老邪如何看見博文與春柳約會,如何來敲詐李家的事情說了一遍。說罷,長長嘆了一口氣,因為他從王老邪的賊眉鼠眼裡,看出了危機。知道這件事情還沒有完,他的壞心眼一定還會出餿招,可被動的自己,只有挨打的份了。想到這裡,大金牙有些壓抑了。

  此時的李老太也心裡打鼓,看着老頭子的忐忑不安,被勒索后的如坐針氈,心裡不是滋味。眼下,該怎麼辦呢?博文、春柳、紫雲、錢家、王老邪、分明成了一個怪圈,要李家如何是好呢?李老太看着老頭子無可奈何起來。“咋辦?他爹?這不逼人呢嗎?”

  大金牙拿起煙槍猛地吸了一口,升騰地煙霧在肚子里打着轉,他張開了兩顆金牙守護的嘴,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那飄逸的煙霧夾雜着煙土的嗆人味道瀰漫在屋裡,揮之不去。他眯縫起雙眼,開始了下一輪的計劃,儘快安排博文趕緊和紫雲建立感情,和錢家走動起來,這樣春柳知道博文去接紫雲,就會受到打擊,也許事情會有轉機呢?思索到此,他拉過老伴,低聲耳語,說出了全盤計劃,並安排下去,此刻的大金牙正在期待他心目中的預期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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