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往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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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假回到家時老裴和大頭已經在家了，第二天我們就出來吃飯了，是我把大頭給請來的。吃飯前大頭說其實他一點也不願意出來，覺得吃個飯要跑這麼遠實在是浪費時間，要不是有半年不見了才不會出來。我們都知道大頭要考研了，這個暑假要呆在家裡複習。大頭說他現在什麼心思也沒有，把心全放在了考研上，一切等考完研再說。我們祝大頭能順利考上研究生，但也勸他既然來了就放鬆一下，要勞逸結合嘛。可大頭說以後就不來了，這個暑假就這一次了，要麼我們去找他，他請客。大頭家不再我們那個區，坐車要一個小時才到。我說如果以後你不來了那這次你就請吧。結果大頭二話不說就去櫃檯把單買了，還從未見過他這麼爽快過，以前讓他請吃飯他從來不肯輕易付錢，他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所以該我們請客。吃完飯本來還打算上山的，我們每次放假都要去一次，可是大頭卻說酒喝多了頭暈要回去睡覺。大頭說他不能喝酒我們也不敢讓他多喝，可是今天也沒超過半杯。後來大頭不顧我和老裴的反對，在我們的追趕下徑直走向車站，鑽上車后絕塵而去。自那之後大頭真的再也沒來過，也沒說要出來吃飯，以前總是他挑頭的。後來我發短信問他在家幹什麼呢，有沒有出來玩。大頭回說一個月沒出過門了。看來真的是在家閉門造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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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吃飯的時候我問老裴將來準備幹什麼，老裴說現在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想想也是，去年這個時候我們也沒想過這些，那時大頭還拿着個傻瓜相機情緒高昂的對我們說，走，上山照相去。老裴雖然和我和大頭是同學但是高考又復讀了一年，所以現在才要上大三。那天吃完飯後老裴要我跟他一起去買電腦，他說家裡的電腦壞了，不能打遊戲了，所以要趕快買台新的。選配件的時候他對老闆說，一般的不行，太好的也用不着，要打遊戲專用的。買完電腦後我和他一起抱着回家，一路上他一直對我說著各種網絡遊戲，他說能玩一般的就行了，大型3D的配置太高也玩不起。我想他是真的沒想過將來的事，就像一年前的我和大頭，雖然只差了一年，卻覺得畢業還是遙遙無期的事。可是他不知道這個時刻轉眼間就在你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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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暑假應該是要實習的，可我實在是討厭工廠里的那些原件，什麼二極管，三極管，還有開關電路，一想到這些我就頭疼。於是我媽說，那你就考公務員吧。然後就托關係把我送到了政府機關辦公室，讓我提前接觸一下機關的環境。但是在辦公室能學到什麼呢？還不是給人家掃掃地，打打水，打個字。但是也只能這樣了，要不就是我媽說的，你是想坐辦公室還是想去修電視啊！我就只能乖乖的去掃地打水了。果然在我實習的第一天，那個原來負責打掃衛生的小王就對我說：來，交給你個任務，把辦公室的地給掃了。我知道這以後就都是我的活了。在以後的每一天里，我起得比在學校還早，顧不上吃飯就跑來打掃衛生。小王哥還給我配了把鑰匙，我的到來是把他徹底解放了。我先是掃了辦公室和走廊的地，然後拿着兩個拖把到走廊的盡頭去涮拖把，回來再把走廊和辦公室拖一遍。在炎炎夏日的早上做完這一切我已經是大汗淋漓了，此時還要在打兩壺水回來，這時辦公室的人才來的差不多，他們拿出自己的杯子倒上茶葉或者菊花，有的還要放上冰糖，衝上水翻開報紙一天的工作就開始了。這時我就坐在辦公室的一角開始望着窗外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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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龍回來后就開始給我打電話，那天我剛打掃完衛生熱的滿頭大汗，起龍的電話就在這時想起了。他用迷糊的聲音問我在哪呢，明顯是剛剛睡醒。我說正在實習呢！他忽然清醒過來在電話里大喊：什麼，你實習了，在哪？就在機關里，也就是給人掃掃地，打打水。他說你現在有空嗎，咱倆出來聊聊。當時我剛上班沒幾天，心裡還告誡自己要按時上下班，不能遲到早退，所以就說我這兒正上班呢，哪能說走就走。所以下午下班起龍就在大門口等我了，我們一起到他說的麵館去吃飯。起龍說他爸媽一直在逼他出去找工作，他現在家裡都呆不住了。那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啊？我問他。起龍學的是橋樑公路，可是我們這種小地方哪有這麼大的工程，總不能去建築工地般磚吧。起龍說他想找份銷售的工作，打算以後自己開公司。於是吃完飯我就陪着他一個商店一個商店的問，招服務員的還真不少都是些賣服裝的。我鼓動起龍去問問人家，可是他說賣衣服這活兒都是女人乾的，男人幹不了，況且他長得這麼丑還不把顧客都給嚇跑了。最後我們一直逛到商店快要關門了，起龍終於找到一家賣電腦要推銷員的，起龍上前問人家，人家要他介紹一下這台電腦，結果他說現在的電腦更新換代太快了，他們家那台還是P4的，他不了解最新的配件，要回家研究研究才行。結果那人說等你研究好了再來吧。我們只能再次離開。

　　就這樣一直走到華燈初上，所有商店都關門了，我們的腿也走麻了，起龍還是沒有找到一家合適的，我們也只好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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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習的第一天，辦公室那個臉上還有青春痘的凱哥對我說：以後千萬別來機關，年輕還是到外企去闖一闖，在這隻能把你的青春和銳氣都磨光了。我看着他一臉的痘痘心想為什麼他們還這麼旺盛呢？第二天我和科長出去照相，回來的路上科長對我說：以後能不來政府部門就別來，沒什麼前途。你看我，熬了這麼多年才當上個科長，年輕人還是應該自己去奮鬥。第三天我陪小王哥去辦報紙，車上他一直犯困，就閉着眼睛養起神來，忽然他扭頭對我說：以後千萬別來機關，一點激情都沒有。說完閉上眼睛又睡著了。第四天時和我年齡最接近的曉曉姐邊擦着桌子邊對我說：看到你就想到了當初的我，剛來時也是什麼都做，每天掃地拖地提熱水，現在就只擦擦桌子了，等再過幾年就什麼都不用幹了，這些都是年輕人的活了。第五天時年齡最大的王姨邊喝着茶水邊翻着報紙對我說：機關就是這樣，沒什麼盼頭，都是熬出來的，等熬到我這個年紀也就差不多了。第六天是周末，我媽在家讓我看公務員的試題，我翻着試題彷彿就看到了自己的將來，是條筆直的公路，路的盡頭是我坐在辦公室里看着報紙喝着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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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期間大頭躲在家裡閉門造車一直都沒出來，老裴也換了新電腦在家又打遊戲又看奧運也沒再出來。只有起龍不斷的打電話騷擾我讓我陪他閑逛。在經過了最初的一個星期後我發現辦公室的工作實在是清閑，每天八點上班九點才到，一杯茶水還沒喝完又慌着回家給孩子做飯了。這種生活無聊透了，我也就不再辦公室耗着和起龍一起到外面閑逛了。

　　天熱的時候我們就蹲在河邊天然游泳池旁，看着池裡的美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起龍就開始給我講他的想法和遠大抱負。他說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做，之所以要去找活干都是他父母逼的。還說以後要到南方去，那的公司多發展快。那天我們發現一個女孩特別漂亮，穿着黑色泳衣套着救生圈在池裡學游泳。我打賭說那女孩是舞蹈隊的，因為她身上有那種跳舞的氣質，於是我們就想看她上岸有多高，可是我們蹲得兩腿發麻了也沒等到她上岸，最終只得掃興的離開。

　　起龍總是不願回家，寧可和我晃到天黑。那天晚上我們就坐在河邊乘涼，拎着一桶4L的可口可樂邊喝邊聊，聊我們的過去將來還有女孩子。一邊說話一邊輪流喝可樂。每次說到將來時我總是止不住的抬起頭來找天上的星星，可是蒼茫的天空中卻看不到一顆明星。不知從哪飛來了一盞孔明燈，遙遙的從遠處飄來，緩緩的飛向了黑暗的天空。是誰又許下了怎樣的願望呢？我和起龍望着越飛越遠的燈籠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很長時間我們一句話也沒說。

　　那天直到喝完那桶可樂我們才離開，回來的路上我的肚子漲得彎不下腰，難受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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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實習生活持續了一個月，期間經歷了北京奧運會，直到閉幕式的前一天我才結束了實習。這一個月里全國人民都在關注奧運，不上班的白天都呆在家裡看比賽，上班的只能等到晚上回家看重播，就在我們隔壁辦公室還放着一台電視，他們也時不時的跑過去關注一下賽事，只有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的一角無聊的翻着報紙或者看着窗外發獃。我想我來這裡到底是幹什麼來了？在下午有足球時我便早早的回家了，守在電視機前等着比賽開始。

　　這一個月的實習我的自我總結是這樣的：工作時間全辦公室時間最長，因為在我實習的一個月里，除了上面開會人來齊過一次，其他時間都只有三四個人。凱哥的媳婦剛生了孩子，要在家伺候月子，一走就是一個星期；小王哥忙着結婚買房子天天跑出去看房子，女朋友說沒房子就別想結婚。王阿姨的兒子剛中考完一個人在家，王阿姨每天九點上班十一點下班，喝杯水的工夫就回家給孩子做飯了，來不來都一樣。所以計算下來就數我工作時間最長了。第二，工作強度最大。自從我來后就徹底解放了小王哥，原來他來的最晚，打掃衛生的活理所當然落到了他身上，現在我來了，這些活理所當然就又落到了我身上。在每一個悶熱的早上我汗流浹背的打掃完衛生，並且提了兩壺水后其他人才姍姍來到。所以我認為我的實習還是碩果累累的。在我走時小王哥還親切的對我說：如果願意，寒假了還可以接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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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完了實習沒過幾天暑假就結束了。我發現以前我無所事事的睡覺看電視時時間飛一般的流逝了，而當我每天朝七晚五的坐在辦公室里時間還是一樣的飛過，整個暑假我幾乎都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我握着我媽給我買的卧鋪票踏上了返校的列車。我媽說這是我最後一次回去了，就坐一次卧鋪吧。火車轟轟隆隆開向了我大學最後一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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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進宿舍老裴就發來短信問我什麼時候回學校，我回他我剛到學校，問他什麼時候回去。他說正在返校的車上。第二天大頭髮短信來問我什麼時候回學校，我說我已經回來了，問他在哪，他還在家裡。這樣過了幾天大頭又發短信來問我什麼時候回學校。我看他是學習學傻了。

　　學校里的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山還是那座山，樹還是那些樹，人也是原來那些人。只是我們感到一切似乎都結束了，大學生活結束了，青春也結束了。每天清晨的早起結束了，在飯堂排隊打飯結束了，為了考試拚命看書也結束了。大學結束了。

　　我以為很多人會去實習，可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沒有一個到工廠里去。他們有的甚至連實習公章還沒蓋好，儘管我也是回來前一天才隨便蓋的一個。剛放假時很多人都留了下來，說不回家了，要找地方實習。可是沒幾天北京奧運會一開幕各個都跑回家看奧運去了。誰願意到工廠里去呢！可是將來我們該去哪呢？我問了很多人將來想做什麼，可是大家似乎都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我們究竟該往哪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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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學沒多久磊子請我們吃飯，我們就是幾個不錯的老鄉，我，超帥還有際成。酒過三循后不可避免的談到了我們的將來，這已經成了我們現在不可迴避的現實問題。磊子說他以後要朝着一個方向幹下去，他的方向也不是我們所學的專業，他和我一樣，我們都不喜歡自己所學的專業。至於將來做什麼，我們四個達成一致，肯定是和我們專業無關的。磊子說只有把一個產業搞徹底了，最後才能把它做大做強，還提到了很多經濟管理的問題。際成在博客寫了很多願望，又要過六級又要考研，可是卻天天坐在宿舍打網游。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將來要做什麼。那天晚上胡扯了很多東西，珠三角長三角的經濟，西部大開發，經濟帶的內陸轉移，還有我們家鄉環渤海都市圈的未來發展。可是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一直在想的是兩個月後如何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裡找到一份我喜歡也有人肯接受我的工作。我抬頭望向天空，一架飛機閃着霓虹從我們頭頂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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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節那天晚上我媽打來電話，當時我正在看余華的《活着》。我媽問我幹什麼呢，我說看書呢。她笑了說不可能，不過我確實是在看書，不過是在看小說。我媽問我晚上吃什麼了，麵條。她說怎麼不吃好點，過節應該改善一下的。接着又問我吃月餅了沒有，我說吃了，學校發的，特別甜，甜的都沒吃完。這樣的月餅一年也就只能吃一個。隨後就是老生常談了。先是問我入黨的問題，我說不知道，等着吧。接着又是勸我考研，看來不到考研結束那天她是不會放棄勸我考研的。後來又問我有沒有看公務員的資料，這次我說了句實話，我說其實我也不想考什麼公務員。這時我媽歇斯底里的在電話那頭喊道：那你到底想幹什麼！是啊，我到底想幹什麼。我想的你們明白嗎？

　　我抬起頭看到一輪明月掛在天空，月亮又大又圓泛着皎潔的亮光，似乎能照亮一切。我仰着頭對月亮喃喃的說：月亮啊月亮，你能告訴我我該往哪去嗎？筆名：麥田裡的守望真實姓名：張岩Email:性別：男年齡：22職業：大學生電話：地址：廣東省中山市電子科技大學中山學院電子工程系327信箱05電科張岩（收）郵編：528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