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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惡的真相

手機:M版  分類:故事新編  編輯:pp958

  朱雪雯睡得正沉。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她迷迷糊糊拿起聽筒,聽到裡面傳出驚恐的聲音:媽媽,來救我,媽媽,救我!

  朱雪雯驀然坐起來,問她是誰?女孩說自己是小雪,她在鎮醫院的地下室,說著,女孩哭了起來。朱雪雯正要再問,電話掛斷了。朱雪雯用力揉搓了一把臉,心像被砸了一下,小雪已經去世5年了,如果活着,應該是7歲多。她親眼看到小雪被燒焦的屍體,只剩了手上已成黑色的一條紫水晶手鏈。

  站起身,朱雪雯查看來電顯示。奇怪的是,居然沒有顯示。她披上睡衣,在客廳坐了半夜。女兒死後一年,她和丈夫離了婚。丈夫劉一達無法忍受她的歇斯底里,無法忍受她因悲傷而總是突然爆發的瘋狂。離婚後,朱雪雯曾服用了整整兩年抗抑鬱藥物。其間,她偶爾產生幻覺,似乎小雪仍然活着,仍然和她住在一起。

  為了工程招標,朱雪雯每天都忙到深夜,是不是因為過度勞累引發了舊疾?從抽屜里拿出兩片安眠藥服下,朱雪雯重新躺到床上。

  第二天,朱雪雯早早來到公司。聽着項目經理們的彙報,她卻心神不定,腦子裡反覆回放着昨晚的電話,並且越來越清晰。那是小雪的聲音?那語調真的很像。朱雪雯打開錢包,拿出最裡層的一張小照片,那是她留下的唯一一張小雪的照片。女兒所有的物品都被劉一達燒了,他說留着這些只會讓人發瘋。就是因為那次焚燒,他們的感情走到了盡頭。

  會議提早結束,朱雪雯開車離開公司。

  到江夏鎮不過半個多小時的路。但五年來,朱雪雯還是第一次再到小鎮。小雪就是在江夏鎮醫院出生的。當時朱雪雯和劉一達的公司剛步入正軌,因為中途接下江夏鎮鎮政府住宅樓的工程,夫妻倆沒日沒夜地泡在工地,尤其是朱雪雯,事無巨細親歷親為,以至在懷孕七個月時,突然在工地上昏迷。三天後,朱雪雯醒了,她看到了早產的漂亮女兒。

  走到鎮的最西頭,她遠遠地看到醫院。曾經排着長龍的醫院已成一片廢墟。門上掛着大鎖,鐵門銹跡斑斑。朱雪雯知道,這兒的地下室曾用作太平間。難道,向她求救的,是鬼魂?

  朱雪雯在門口呆站了許久。有人從旁邊路過,問她是不是找人?朱雪雯搖頭,路人說這醫院已經廢棄了5年,準備建工業園。

  朱雪雯一愣,她想投標的就是S市工業園區,但地址在江夏鎮的方村。怎麼會包括鎮醫院?路人笑笑,說是小道消息。

  “裡面,已經沒有人了吧?”朱雪雯問。

  路人說當然沒有人。但前陣子,傳言說醫院鬧鬼,半夜總聽到孩子在哭,一個女孩哭。現在,一到天黑,就沒人敢走這條路了。

  朱雪雯吃了一驚,半晌,她推了一下鐵門,門居然開了。原來鎖已經壞掉,只是虛掛在門上。

  鎮醫院荒草過膝,進到裡面,垃圾遍地。朱雪雯小心翼翼地順着樓梯走到地下室。地下室一片漆黑,她打開隨身的打火機,來到了曾經停放屍體的大房間。在屋子正中,朱雪雯看到地上扔着一條小圍巾,一條扎着蝴蝶結的絲帶,她撿起絲帶,一下子驚呆了。這是小雪系過的絲帶,她記得很清楚,她抱着女兒到禮品店挑選生日禮物,小雪的手抓住絲帶不放,她只好買了下來。女兒的絲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朱雪雯的心像被剜了一下,她蹲下身,發現角落裡還有一個小的筆記本。本子上落滿灰塵,裡面是用油畫棒塗抹的畫,第一頁就是朱雪雯的畫像。

  朱雪雯幾乎癱倒在地,這是女兒畫的,絕對是小雪的手筆!抱着筆記本,朱雪雯的眼睛濕潤了。

  5年前,劉一達帶小雪去鄉下,小雪頑皮,不小心點着了奶奶家灶前的柴草。爺爺奶奶下地,劉一達出門辦事,等他回來,火已經撲滅,可三間瓦房已成廢墟,小雪被埋在裡面,被挖出來時,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在看到屍體的剎那,朱雪雯當即昏了過去。

  拿着絲帶從地下室走出來,天已經黑了。朱雪雯開車直奔鄉下。再走三十公里,就是劉一達的老家。

  天已經黑透。朱雪雯來到劉一達父母的住處,發現這兒已經空無一人。問起鄰居,鄰居說劉一達在3年前就把父母接走了,後來再未回來過。朱雪雯問他們去哪兒了?有人說去了海口,有人說去了深圳。

  說起小雪的死,人們無不搖頭嘆息,說真是可憐。正是農忙時節,村子里沒有幾個人,所以等火光衝天才被人們發現。等人們趕回救火,孩子早被房梁壓在下面,根本救不出。朱雪雯默默地聽着,心一陣比一陣揪得緊。

  開車回家,朱雪雯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睡。一直到深夜12點,她剛朦朦朧朧合上眼,突然,電話響了起來。朱雪雯條件反射般立刻伸出手,是小雪:媽媽,來救我,快來救我啊。

  朱雪雯的心提到了喉嚨口,她聲音哆嗦着問小雪在哪兒?她該怎麼救她?小雪哭着說她在鎮醫院的地下室,她在最角落的房間,她想媽媽。說完,小雪突然恐懼地叫了一聲,電話斷了。

  朱雪雯覺得頭像要炸開了。她匆匆起床,換了衣服,從抽屜里拿了大號手電筒,開車直奔鎮醫院。正是午夜,天陰得很厚,雷雨將至。40分鐘后,朱雪雯到達醫院,已是大雨滂沱。停下車,朱雪雯冒雨跑進醫院的太平間。手電筒雪亮的光照着陰暗的牆壁,朱雪雯瞪大眼睛仔細尋找。

  外面一個驚雷,朱雪雯打了個寒戰。牆上,居然多了一幅畫。畫上是一個茅屋,一個女孩蜷縮在灶邊,火一點點燃起來,女孩的頭髮、衣服上全是火苗,是小雪被燒死時的場景!朱雪雯腿一軟,差點兒癱倒地上。

  扶着牆站穩,朱雪雯緩緩地查看整個太平間,可一小時過去,她卻沒有再找到任何蛛絲馬跡。朱雪雯坐下來,聽着外面的雨聲,神情恍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太平間下面還有房間?朱雪雯起身,用力跺着地面,然後頭伏到地上側耳細聽,什麼聲音都沒有。

  雨停了,天漸漸亮了。朱雪雯拖着疲憊的身子上樓,走到門口,突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競標會結束了。工業園區果然改換了地點,由原來的以方村為中心改成了以鎮醫院為中心。朱雪雯沒有投標,想到兩次聽到女兒真切的聲音,想到她的小雪,——也許只是靈魂被困在鎮醫院的太平間,她無法遞出標書。因為她的自動撤出,比她實力稍遜一籌的威遠公司拿下了這塊大蛋糕。項目經理們對朱雪雯的撤標深為不解。

  朱雪雯在家休息了一星期。她得好好理理思緒。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朱雪雯終於打聽到了劉一達的下落。原來他到了海口,也建起了自己的公司,公司規模不大,卻有一定的實力。另外,劉一達已經結婚,有一個女兒。自從到了海口,他行事低調,幾乎不與任何人聯絡。

  在得知確切消息的當天,朱雪雯買了飛往海南的機票。一出機場,朱雪雯馬不停蹄,徑直打車來到劉一達的住處。在一幢白黃相間的小別墅前,朱雪雯停住了腳。她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領了一個約摸七八歲的女孩走出家門,女孩頭上系著粉紅的蝴蝶結,右眉角有粒黑痣。朱雪雯的心幾乎要從喉嚨里竄出來,是小雪!那眉那眼那微微上挑的嘴角,還有那粒黑痣,與小雪一模一樣。

  朱雪雯的手在發抖,眼前一片模糊。難道5年前的一切都是劉一達的設計?她的小雪,真的還活着?!走出不遠,小雪突然回頭,看到了躲在樹后的朱雪雯。朱雪雯慌亂地戴上墨鏡,匆匆離開。

  在路邊,朱雪雯打電話給劉一達。劉一達聽到她的聲音,十分吃驚。朱雪雯只說了一句話:我想知道真相,我想要回小雪。半晌,劉一達說見面再談。

  坐在咖啡館,劉一達說朱雪雯見到的並不是小雪。和朱雪雯結婚不久,他就做了對不起朱雪雯的事,有了情人,就是現在的妻子。小雪出生前三天,情人也為他生了個女兒,也取名小雪。朱雪雯冷笑,說誰信你編的故事?

  劉一達搖頭,說他不想破壞現在的生活,如果朱雪雯不相信,他可以偷偷帶女兒出來,讓她和朱雪雯去做基因鑒定。朱雪雯咬咬牙,說當然得做鑒定,她相信那女孩就是她的小雪。

  劉一達沒有食言,果然找借口帶小雪到了醫院。瞞着小雪,醫生為她和朱雪雯做了親子鑒定。

  在等待結果的日子,朱雪雯每天都焦慮不安。劉一達說在結果出來前,不想讓她再見小雪。但朱雪雯怎麼忍得住?可幾次在劉一達的別墅前徘徊,她再未見到小雪。

  一星期後,鑒定終於有了結果。當醫生遞給朱雪雯信封,朱雪雯幾乎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手都在哆嗦。可結果卻如五雷轟頂。正如劉一達所說,她和小雪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怎麼可能?她不相信這樣的結果,一定是醫生弄錯了,一定是。

  整整一夜,朱雪雯蜷縮在離劉一達住處不遠的樹下。她想見到小雪。直到早晨七點鐘,朱雪雯才見劉一達開門,送小雪去上學。目送劉一達的車走遠,朱雪雯失魂落魄,半晌,她走到別墅前敲門。

  劉一達的妻子在家。朱雪雯說自己是劉一達的朋友,很多年沒有和劉一達聯繫。這次出差來海口,想給他一個驚喜。女人熱情地將她讓進客廳,說真是不湊巧,劉一達剛走。

  女人給朱雪雯沏茶,朱雪雯站起身,看着客廳里一家三口的照片,說她的女兒和自己的女兒長得很像。女人端了茶出來,說女兒叫小雪。朱雪雯裝出驚訝的樣子,說她的女兒也叫小雪。女人笑了,說她生小雪的時候是難產,當時老公對她說孩子死了,她傷心極了。

  朱雪雯吃驚地張大嘴巴,說難道小雪不是她的女兒?女人搖頭,說她生孩子那年正在大學進修,就是在那兒認識了現在的丈夫劉一達。劉一達對她一見鍾情,但當時他和妻子正在辦理離婚,為了不影響他離婚,他們的關係一直沒有公開。想不到,一場離婚,辦了近三年。

  朱雪雯獃獃地看着她,問她是否認識劉一達的前妻。女人搖搖頭,說她沒見過劉一達的前妻,但知道她很能幹,是個女強人。可劉一達不喜歡她,他喜歡溫柔的女人。朱雪雯搖搖頭,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話題又回到小雪身上。

  女人看着小雪的照片,目光里一片溫柔。她說直到老公離婚,帶着小雪到她身邊她才知道真相,原來,她的孩子沒有死,是劉一達帶走了孩子,為的是讓她專心讀書。她起初還不相信,偷偷帶小雪做DNA鑒定,小雪的確是她的孩子。現在,她覺得自己很幸福。

  看着女人,朱雪雯獃獃地,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劉一達家的。當她走出門時,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既然這個孩子不是她的小雪,那麼她的小雪真的死了?

  回到賓館,朱雪雯讓秘書一定找到原來江夏鎮劉佩蘭醫生的電話,當初,就是她為自己接生的。

  一小時后,秘書來了電話,說劉佩蘭已經是S市醫院的婦產科主任。撥通劉醫生的電話,一提起自己和劉一達的名字,劉醫生就想起來了。她說記得很清楚,當時朱雪雯的女兒早產,只活了四個小時。為了不讓虛弱的朱雪雯有生命之憂,她的丈夫從外面抱養了一個孩子,說是孤兒,他懇切地請求醫生為他保密,為了他和妻子,為了給他一個完整的家。當時為朱雪雯的身體着想,她答應了劉一達。

  朱雪雯獃獃地,下面劉醫生再說什麼她都沒有聽到。她隱約想起,就在小雪被燒死不久,有傳聞說江夏鎮醫院太平間丟了一具女孩的屍體。當時她一直沉浸在失去小雪的痛苦中,根本沒理會這樣的傳聞。現在看來,大火中的小雪,不過是一具冰冷的幼小的屍體。從頭到尾,都是劉一達的巧妙設計,早產女兒的死讓這場設計天衣無縫。

  賓館電話刺耳地響起來,快響斷時朱雪雯才拿起來接聽。還是秘書,她吞吞吐吐地說昨晚和朋友去參加了威遠的慶功酒會,有件事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朱雪雯。朱雪雯緩緩地說自己正聽着呢。秘書說聽朋友私下裡說,為了徹底打敗朱雪雯,他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打探到了朱雪雯所有的經歷,利用她愛女心切,導演了一齣戲,甚至動用了高科技發恐怖電話……

  朱雪雯緊緊閉上眼睛。半晌,兩滴淚滑到嘴邊,鹹鹹地,澀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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