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女伴們

　　妻有許多女伴兒，形象未必都能登堂入室，性格氣質差異懸殊。因為我被允許在這個群體邊緣晃悠，所以對這個群體的了解要充分一些。綜合這個小群體，實乃現代中國女性的一個微縮景觀。

　　她的一位同學是時髦女人，四十多歲了，身材還很苗條，心態一直留戀忘返在三十歲上，捍衛的生活原則是“瀟洒一生，活出自我，不做夫家的高級保姆”。妻子也曾質疑：“夫家不是你的家嗎？”

　　她偶爾來我家串門，必帶兩樣活物：女兒和狗。對狗她更經心經意一些，口口聲聲待狗以“媽媽”自居。在我看來女兒似乎更懂事一些，起碼不與小狗爭寵。

　　她每次來我家的講演內容大體沒有什麼變化，大意是號召我妻子起來造反，不要整天圍著兒子老公轉，要為自己活着。妻子人傻、膽兒小、腦子慢，不容易被策反，所以至今仍然還在圍鍋台轉着，臉雖黃了許多，但兒子的確是長大了。

　　妻子的又一位女同學是富婆，搬遷新居時曾邀請妻子去經受刺激。回來後妻子告訴我：她家的便盆是玉的，價值九千多塊。我妒忌並調侃：坐玉便盆拉的可能是“金條”。

　　妻子則羨慕讚歎：有錢，氣派。羨慕讚歎完畢，依然還是高高興興地進廚房削她的蘿蔔土豆，看上去並未受太大刺激。

　　記得有一次來我家閑談時突然問我見過美元否，我實言相告不曾有幸一睹。她拉開鱷魚皮包，翻騰了一陣，掂出一疊花綠鈔票，抽出一張說：“送給你，見識見識！”

　　我反覆觀摩了一陣兒，怯生生問道：“這是一美元嗎？”她嘲笑我老土不識百元美鈔。聽說是一百美元，趕緊惶恐還給她，並強調以一元面額相贈略顯合適。為不挫傷她的優越豪爽，趕緊補充奉承她的香水味道很有誘惑力，讓我已經不能自我把持了。

　　一般人可能都有不小心而打開話匣子的經歷，但此女來家每次都碰巧被我掀開“話窖”蓋子。從她那裡也曾經得知法國香水中居然還有一種特殊品牌，其味道很象男人的汗腺味道。請教后才知道是專門用於誘惑寂寞寡婦的男用香水，不得不佩服法國商人的聰明，不過更奇怪法國男人為什麼不用自身的汗味去誘惑寂寞寡婦，卻要另灑香水來完成誘惑。

　　妻子還有一位女同學是個曾經的“老姑娘”，四十歲的時候才勉強把自己嫁了出去，偶然也來過我家串門。根據妻子介紹，因為脾氣古怪才延誤了婚事。但閑聊過程中並未發現她性格異常和古怪，反而覺得和她很談得來。此女一年四季一身黑，連襯衣都刻意選黑顏色。雖然算不得美女，但絕對不能歸為醜女行列。我一直奇怪她為什麼會拖到四十而未嫁。

　　一般女人都聲稱男人摧殘女子，埋怨生孩子伺候老公，家務勞動等等把身體搞跨了。可這位“仁妹”四十歲才結婚，並未見身體健壯多少，反而打個噴嚏也能把腰閃斷，真是天下奇聞。我這裡絕對不是造謠污衊，是真有其事。

　　我也曾坦言相問為什麼把自己拖到了四十而未嫁，她也笑答：沒有人要，總不能硬塞給別人啊。問她是否曾經握過某個男人的手，回答“從未”。當著妻子的面笑將一隻手伸給她：“來吧，感受一下成年男人的手吧，全當真人操練“處握”！”她笑着打了一下我的手，對妻說：他這麼放肆你不管嗎？妻子也笑曰：行了，你的“第一握”已經經歷了，來年等着領一個屬於你自己的來。明年，果然領來一個五十歲喪妻的鰥夫，婚結了，腰斷了，但不是被那男人折磨斷的，是被一個噴嚏打斷的。

　　妻子也有一位堪稱美女的同學，自從第一次見到她我就垂涎上了，只可惜她丈夫是我的同鄉。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同鄉的妻子自然也不能欺，所以至今沒有敢下手。

　　這位美女不但人很漂亮能幹，肚皮也很有能耐，為夫家續上了單傳的煙火。丈夫頂着，公婆小姑大姐供着，女同事嫉妒着，男同事垂涎着，因此被呵護出了許多莫須有的病症來，一年四季都在求醫問葯，自各兒想象出來的病痛十幾年來一直困饒着她，現如今可真讓各種各樣的葯吃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病來。

　　依照慣例，但凡美女皆為狐狸而成精，可她並不屬於“狐狸精”類，良家婦女一個。本分樸實，善良溫順，辛苦上班，虔誠瞧病，安逸逛街。從未產生過誹聞，舉止氣質都很得體大方，儘管有女同事攻擊她為“花瓶”，實際她確實不是“花瓶女人”。

　　家庭聚會曾向她丈夫表達對其擁有“美妻”的渴望與羨慕，而彼卻回答：“霉氣”而已，不值得羨慕，一番追究才得知彼也有頗多無奈。妻一個美女，首先得學會節制自己，不能隨心所欲。周一至周五要上班，不能超額；周六要逛街，不能超額；周日要瞧醫生，不能超額；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大假”，美妻要靜養，更不能超額，常年過着圍饒扣在玻璃盆下骨頭打轉淌口水的日子。

　　Ｈ女士，高學歷的白領。此女稱得上是一心不二用的典範，瞧電視不能嗑瓜子，嗑瓜子便不能專心看電視。當初聽妻傳言總覺得是誇大其詞，後來接觸多了，當面考察，果真如此，真乃奇人也。

　　此女學問了得，女紅從不問津，養女兒採用自由放養式，對足球到達痴迷程度。有次來家串門，恰逢一場什麼中超比賽，哨音一響，便趕我和妻出客廳去廚房，一再強調，比賽結束前不準推開客廳門，並斷然拒絕飲茶進果，隔門也可以聽見她的叫好聲與電視中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中場休息，出來方便，順便扔給我一句：不喜歡足球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坑害得我矮了半截，在下半場結束之前，一直也沒有長起來過。

　　此女不但學問高，身材也高。一米七的個兒，人高馬大，聲若洪鐘，每次與我見面第一句一般都是：“哥們兒，最近怎麼樣啊！”仗着自己個子高的優勢，發表宏論結束后，還要拍拍我的肩膀：“哥們兒，這是知識，你好好學着點！”弄得我只有點頭稱是的份兒。

　　Ｙ女士，超級怨婦，外貌算得上是美女。此女斷言，凡男皆不是好東西，仿若世界上所有男人都經歷了一遍那麼肯定，其實她實實在在只經歷了一個男人。不光男人壞，公婆也壞，小姑子也壞，同事壞，朋友也壞，丈夫的女同事猶為壞。但凡過去她對其好的人，後來都恩將仇報，虧欠了她。歸咎起來都因她太傻，太厚道，太善良，所以才導致吃虧上當。

　　這世界上不僅人壞，連氣候也壞，都和她作對。好不容易捂白的皮膚，一次外出海邊旅行，害得她久久沒臉見人。增白蜜，護膚霜廠家最壞，廣告吹得鎮天，買來屁用不頂。

　　美國總統布什也壞，好好的幹嗎要去打人家伊拉克。可憐薩達木一代梟雄，被人當作牲口一樣掰嘴看牙，驗明正身。我笑問：“薩達木是你心目中的好人了？”她回答：“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殺了那麼多自己的同胞！”

　　此“怨婦”也頗有同情心，非洲的難民，瀕臨滅絕的動物，都是她同情的對象。甚至也擔心南極上空的“臭氧空洞”會永遠不能修復。鄰里婆媳不和原因，單位職稱評定內幕，城市規劃方案，中南海明爭暗鬥源頭，她都能略知一二。真乃美女兼才女也。

　　和此女聊天，也算一種享受。海闊天空，無所不涉其中，而且她對所談論的每件事情都能拿出自己成套的觀點來，即便事先沒有思考過，臨時也能產生出十分肯定的斷言，且不容質疑。此女的自信與懷才不遇，也頗能撫慰我安於現狀，起碼我還沒有被人欺負到如她遭遇的程度。妻子告訴我別人對她的評價：“死人也能讓她說活了！”覺得此評價算中肯。

　　妻的眾多女友，大都與妻保持着“單線”聯繫，即便其中有互相熟悉的，一般也不會同時出現在同一社交場所。俗話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妻的這些朋友差異甚大，絕對不屬於同一群體，但妻能應付自如，始終保持往來聯繫，究其原因，妻是一個“五好聽眾”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