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只如此

　　如此，只如此

　　文/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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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間有太多的相遇，有些相遇是之後便忘了的風景，有些相遇則是記憶里一道或深或淺的印痕。

　　這世間有太多的錯過，有些錯過只是身後風景的一瞥，再憶時也無風雨也無晴。而有些錯過，則是回憶處一闕抹不去的紛飛寂滅。

　　……題記

　　山中日月，平靜祥和。每日走過布滿牛羊腳印的山徑小道，路旁百草叢生，鬱鬱蔥蔥。抬眼望，蔚藍的天，潔凈的雲，讓人心曠神怡。還有那刺眼的陽光，如夢般晃動的池水，層層疊疊的花香，高低起伏不均的鳥語，都縈繞在心底，錯落成詩。

　　也許是一個人處的時間太久了，周圍的環境也逐漸變得清涼。所以只有憑藉幾滴回憶的甘露，來溫潤生硬的字跡。總是憶起那段清遠的時光，成長的慾望猶如漲潮般激昂，一浪高過一浪。於是便打着求學的旗號，奔赴遠方。而那季正值秋天。

　　九月的稻香，飄過空曠的山谷，就像遠處的歌聲唱着歸去來兮。蜷縮在宿舍的床上，打開個人的空間日記，欲寫下幾段心情小字，來撫慰空寂的心靈。我能聽到秋風送爽的笑聲，劃過指尖帶走的一絲微涼，還有那桂花醉人的清香。秋，這個字眼雖然有些蕭瑟，但我是喜歡這個季節的。也正是這個時節，我遇見了他，一個現在我已忘了名諱的他。

　　與他的相遇，就彷彿是生命里的一場註定。雖沒有煙花的璀璨，也沒有夏花的絢麗奪目，但在最美好的華年裡，有一段記憶是關於他。他不帶前生的記憶，來的不早也不晚，剛剛好。就像東風趕赴一場春天的約定，只有正當時，才能換來一片春意怏然.而他之於我，便是此後的文字里多了一個名——凌木。

　　歲月漫過網絡文字里的五年光景，記憶收藏了流年裡的詩詞秋韻。歲月悠悠，浮雲晃晃。當金風玉露的相逢都成為燈火闌珊處的錯過時，誰還會記得綻放在歲月深處的一瓣沁香？

　　是的，我幾乎全忘了。關乎他的記憶，只有那麼三四滴，猶如幾滴成年佳釀的香，從心底漫過指尖 ，一層一層氤氳而開。

　　只記得他就讀於西南石油大學。他第一次給我發的照片，記憶只印襯了濃濃的眉毛下，一雙憂鬱似藍色海洋的眸子。而其他已是飄散如煙，沒有記憶的定格。我只記得，每當我在空間寫下幾段小字時，他都會在後面輕喚一聲凌木，然後寫下幾句溫馨的話語，猶如夏蟲鳴叫的夜裡，素荷送來縷縷暗香。他說過，現世渾濁，他希望南國嘉木，凌世而獨立。幾句簡短的話語，促就了凌木這個筆名。

　　我還模糊記得，大年三十那晚。當第一聲炮鳴打破凌晨十二點的沉寂時，他的短信乘着漫天盛放的煙花來到我的枕邊。短信的內容我已不太記得，大意就是祝我及我的家人快樂、幸福、安康。只是那時間，我刻骨銘心。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剛好凌晨十二點。瞬間，所有的睡意已被驅散。伴着漫天的煙花和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那晚，又是一個夜的無眠。

　　余寒未盡的時節，有一些寒雨、瘦風。而夢，就如點綴在枝頭的幾朵寒梅。影是疏疏落落的，香是冷冷清清的。而蓉城春意的萌動，就在塵影的茶碗酒壺裡，也在清光暈墨的晨曦里。素寒輕披，雪花抖落，小河水暖。蟄伏了一冬的綠色，即將破土重生。那些冬眠的生靈，也將在東風的輕喚下漸漸蘇醒。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春日的寒雨，細密纏綿，有些惱人。那些新嫩的鵝黃，在雨中如洗過般清亮。“江湖夜雨，一燈如豆”。舍內寂寂，階前細雨沾花落。一朵花開，便是綻放了一個春天。大地逐漸豐盈的時節，暗地裡卻孕育着一場別離。

　　而那際，那雨。分明不是喜雨，卻點滴到天明。

　　校園的周末有些冷清。雖有楊柳與風纏綿，春燕梁間呢喃。可我內心一點也不要覺得快樂。那時我正在繼續上學與遠走天涯之間苦苦掙扎，糾結。這時他又發來一條短信，他說放暑假了會來蓉城請我吃飯。我回了一句：“好，沒問題。”披着沉悶，走出校園，我沿着那沒有盡頭的街道走了好久好久。直到腿腳無力再走的時候，才停下了慢行的腳步，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視線里有纏如麻花的電線，偶爾還有幾隻飛鳥掠過。這時短信又來了，是他發的，他問我在幹嘛，我回了一句，在跟男朋友逛街。我至今都不曾明白，當初為何要這樣回復。是因為心中沉悶，想找一個人撒氣，還是因為其他？隔了大半個小時，他又來了一條短信，說：“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既已如此，那便再也不見。”其實我們又何曾見過？望着那些被新葉擠下來的落葉，就像慟哭人的眼淚，我的心也跟着悲涼悲涼的，送走了那日的黃昏。

　　此後他從我的視線里消失的無影無蹤，也許是換了名姓，也許是直接將我刪除了。只留下一些簡單的話語，塗抹在記憶的浪涌里。

　　清明時節，山坡上的丁香，灑下如冰的酒，揮下將冷的淚。我背負行囊，撐一支長篙，踏上了遠行的未途。即使偶爾我會在茫茫人海中，尋找那一雙憂鬱如藍色海洋的眸子，可是他，依舊如石沉茫茫大海。

　　後來，我把青春交與歲月。五年，足以讓記憶模糊，物是人非。而我與他的那一段緣，簡單如此。只如此，而已。

　　而今，夏意闌珊的夜裡，雨叩窗扉，驚醒了年少的憧憬。在寫意的風景里，有多少風細柳斜的心事，醉了思量的輕紅？雨在夜的安撫中輕睡。我知道，人生的凋零會在日後的某一刻，卻依舊越過記憶的閘門，追憶身後未滿的緣分。如若舊城再也尋覓不到一絲陽光，那麼，我當把所有的念想，篆刻在風的紋絡里，捎去遠方。

　　之後，便懂得隨遇而安，萬事隨緣。因為世間所有的重逢都是相遇后的久別。所以，緣來則聚，緣盡則去，且走且惜。萬事隨緣、從緣、依緣。如此，便好。

　　落筆於2014年7月4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