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o一四年第一場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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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過去的冬天沒有雪，在北國偏東的地方，漫長的期望漫長地讓人急躁，季節的尊嚴在凜然的風裡被吹得冰冷僵硬。

　　年初六的夜裡，我走在村裡曾經熟悉的小路，心裡一種久違的情緒鮮艷明亮起來，像雪濡濕乾燥冰僵的土地，像春芽嬌羞懵懂地眺望沉寂向遠處奔去。

　　走在靜默的雪裡，說不上驚喜，因為我只熟悉日夜思念的記憶，那些未更的泥徑，那些未移的院落古樸的氣息。

　　從一所用爐火氤氳着溫馨的房子，走向折向前後厝向左右的房子，落一肩一頭抖不落的雪，喝一碗又一碗橘黃的大葉茶，磕一把瓜子，說幾句家常話，我的心像碗底黑黑的靜默的茶葉，浸滿春節的味道。

　　熟悉的音容笑貌，只是發漸白，背微馱。明亮的燈光照在密密的雪簾上，在雪地上零亂地牽起幾千瓣細嫩的晶瑩，映射下歲月的足跡。

　　雪很柔，無聲無息地玉落着，小心翼翼地走着，卻聽不見它負痛的呻吟，也不看不見它厭煩地將眉顰促皺起。說不清是善於寬容，還是安於命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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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雪，那樣自然自在的潔白，那麼徹底淋漓的靜謐。想飛就追風，一旦降落就親愛着土地，無論表面的沃厚貧瘠，蓊鬱荒蕪，恬靜喧囂，乾淨污穢，都全心全意，不離不棄，或者離而不棄。

　　雪會說服浮躁的纖塵埃粒，會安慰枯草叢裡霉朽的沉寂，它冷靜不乏熱忱，活潑更兼睿智。

　　雪是冬的歡喜，也是春的幕起。心裡有一粒種子總想交給雪，經由它的關懷，擁抱，教誨，學會沉靜中內斂風華，凜冽里不輟潔白，冷漠后不斥熱忱。

　　古人有悲壯的風歌悅耳，綺麗的花語怡心，壯闊的雪舞抒情，明媚的月色言志。於是讀劉邦的“大風起兮雲飛揚”，我讀到了一代帝王心野的浩蕩；而看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我彷彿了悟壯士重然諾的沉重蒼涼。

　　“春花秋月何時了”“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花重錦官城”“一枝梨花春帶雨”“桃花依舊笑春風”，花開花謝三千年，花心着香，無不各具情愫。“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古人可以有明月相伴， 寄情遣懷，令身陷霧霾迷茫的今人幾多感慨!

　　古人對雪也是喜愛有加。”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瑰奇麗質；“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沉鬱自我；“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蓬勃崢嶸。誠然一場雪不能掩蓋一冬的蕭索荒涼，雪的生命無法用漫長度量。然而古人在生命際遇背景里邂逅一場雪，卻可以讓自己的品性情趣歷千秋不融，經萬世不化，永遠晶瑩着純粹沉靜的雪光。

　　每個冬天都與一場雪相逢便是季節的幸福，我們的幸福。總在等待里煎熬，是自然的無奈，人生足跡的蒼涼。人生幾何，經冬幾載

　　自然的風花雪月是大地的赤子，無論是眷戀，欣賞，還是等待，仰望，都不要拒絕母親的衷腸。還天空以蔚藍， 山巒以青峻，河流以清澈，囚禁霧霾和污染，讓季節擁有尊嚴，讓我們詩意地棲居，是夢想，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