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背後是無言

　　幾年前，我的美容院是租在門店裡的，門店下面有一層地下室，通過樓層的通道才能進去，矮小潮濕，純粹是作為一毫無用處的門面架空層。有天在樓層的通道里，莫名其妙地圍了許許多多的人，一對髒兮兮的男女從地下室出來，神情獃滯地在他們的注視下若無其事地經過。男人是一個智障者，女人是一個身體嚴重變形的高癱，他們要開始一天的乞討生活了。人們議論紛紛，幸災樂禍地對着他們的背影哈哈大笑，嘲笑他們的愛情與健全人大異其趣，大聲談論他們與常人不同的夫妻生活，那是一個卑鄙無恥的人用幾元錢從男人口裡套出來的原話……

　　殘疾人或者極為貧困的人，在世俗的眼裡，哪裡有資格擁有完美的愛情，那只是對愛情的玷污和扭曲吧？

　　第一次如此深厚地感覺到了我與這個世界無法融合……

　　去年，在一個煙雨天，撐着雨傘的我與那對殘疾夫妻不期而遇。那個衣裳襤褸的男人推着輪椅，沒有打傘，女人被一塊塑料薄膜蓋住，只剩下幾縷頭髮在風雨中飄揚，而輪椅的竹籃里沒有一分錢……我把5元錢放進去，囑咐男人不能用塑料包住女人，小心悶死她。那一時刻，他眼裡的感激讓我這個健全人慚愧得無地自容……

　　鄰居的妻子又在聲色俱厲地控訴她的老公了，因為他又有了婚外情，她滿地打滾哭得昏天黑地，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後來，我對先生說：要是我是他老公，我也會找情人，夫妻的問題，應私下解決，堂前教子枕邊勸夫是什麼意思？

　　我繼續着荒誕不經的言論：別人不愛你，是你自己的錯。因為如果有一堆牛糞在房間里，我們肯定會想方設法把它弄出去，如果是一朵鮮花呢，待見的當然是花瓶了。

　　所以要做好好的自己，就算是遭遇背叛和婚變，也要保持優雅，切莫因為對方的激怒大發雷霆，更不能因為對方的過錯而失去我們作為人的本性。在愛情的領域裡，就算失敗也只能是迷失一段感情或者分崩離析一個家，而不能因此毀滅了我們整個人生。

　　其實，我更想說：責任比愛情重要多了，不要相信美好堅貞的愛情，那只是作家筆下的“梁山泊和祝英台、 羅米歐和朱麗葉”，可那也不是我們現代人所推崇的，因為，生命是最重要的。

　　時常看到電梯口的人們，從一樓坐電梯到二樓，不惜等候許久許久；時常看到人們成群結隊地在黃昏悠閑散步；還有在公園裡打太極拳的中老年們，特別讓人不得安生的是跳舞的大媽大爺把音樂開到山響……

　　十分鐘健美舞，還有面部按摩和塑身運動差不多要半個小時，我從來都是在美容院，在工作的間隙或者看電視時完成的。晚上我沒有時間散步，幾乎很少出門，因為想看書或者想獨自，發獃也行，可我也不會再去鍛煉了。上下班從來不坐車，除非有人催促。我是散着步上下班的，悠閑自得地迎來朝霞，送走晚霞。

　　朋友驚呼，你這麼勤快？“勤快”在現代彷彿成了一貶義詞，因為有許多人自誇時都是說自己懶。

　　我笑，不知怎樣回答。

　　我只是想把鍛煉融入生活和工作之中，那樣就不用刻意去做，也節省了許多時間。

　　下班，為躲避太陽的餘輝， 我常常在林業局辦公室的窗口悄悄穿過。辦公室的大門大開，裡面的冷氣肆無忌憚地飄灑出來。那時天氣預報最高氣溫為27℃，而25℃的環境最適宜人類生活，當時深有感慨，這個氣溫，居家的話應該是沒有人開空調的。

　　有次我到某局的會議室開會，那天是星期六，某局沒有上班，我們是社會團體，是借他們的辦公室用。 外出接聽電話時，我在走廊里來來去去，腳下是冷氣嗖嗖，原來有好幾個辦公室里的空調沒有關。

　　不知什麼時候我看過這樣一幅漫話，那些單位工作人員在辦公室里，冬天打赤膊，夏天穿棉衣……

　　今天在醫院的洗手間，一水龍頭不知放了多長時間的水，開始我以為有人，過了兩個小時，我聽到還在嘩嘩作響，原來是可以關的。其實只消用手輕輕按一下，可是人們進進去去，是以為是一爛水龍頭，就沒有按？

　　如果是自家的呢？

　　我們往往喜歡講大道理，什麼環保什麼浪費資源，其實我們無需說，只消自己偶爾動一動手就可以了。

　　今天坐公交車從醫院回家，看到一大齡孕婦一直很吃力地站在我前面，很久才有了座位。我身邊一少婦一直坐在孕婦身邊，巋然不動，少婦看着我時我剛好也注視着她，我對她很友好地笑笑，無言。

　　就象經常會看到老年人帶着年幼的孫子輩在交通信號燈亮紅燈時，昂然通過斑馬線一樣。而我只是默默站立，等待綠燈，就算是在深夜沒有一輛車經過的情況下，只是因為覺得闖紅燈丟人。

　　盡量優雅，不為別人，只為自己。

　　我的微笑，只為自己照鏡子時，看到鏡子里的人是微笑的，這樣，滿世界就是陽光明媚的了……

　　我的無言，也只為清楚地知道語言有時是何等蒼白，蒼白到無力，猶如此刻的我，手酸痛得無法正常托舉卻還要在鍵盤上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