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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桐花開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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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拂細雨,日日亂紅殘。滿樹桐花落,香魂夢裡還。

  ——桐花落·題記

  五月,滿樹的桐花盈盈地盛開,芳菲依舊。

  看慣了三月桃紅梨白的嬌艷,進入五月,顯的寂靜多了,到是一樹的紫桐花兒再也耐不住性子,不再矜持,爭相綻放,趕赴春天最後的盛宴。

  沉默了一冬的舊夢,在春暖花開的季節里漸漸清晰,好似滿樹的桐花,在眼前張揚着露出笑臉,碎落一地情愫,淡了流年……

  (一)

  清晨,推開軒窗,一縷淡雅的清香沁入心脾。不曾留意,那些紫色的桐花兒是什麼時候開放的,當我看到時,已然開滿了整個樹梢。淺淡的紫色,彷彿素箋上叢生的字跡,一個挨一個,密密匝匝的盛開,絢麗耀眼。有風吹過,若有若無的花香沁入心脾。此時,輕嗅花香,那些清麗的詞句,露着笑容躍然紙上。

  梧桐花兒隨風至,滿屋芳香花染衣。淺淺的紫色,從春天的詩句里溢出。苑若一位女子,一襲紫衣,髮髻輕挽,碎步輕移,款款從樹下走過,漸至消失在天盡頭。偶一回頭,一縷暗香環峙身旁……詩里詞外飄散着淡淡的花香,隨春在季節的深處流轉、徘徊。

  一朵桐花里,究竟藏了多少幽思,我不知道。只知道,紫色背後,有春天呢喃的囈語,也有柔軟的情思飄過心空,只這些已經讓我很留戀了。

  其實,我喜歡這樣的感覺,淡淡的,卻不濃郁。喜歡在這樣的氛圍中,在梧桐樹下,置一張小桌,搬個小椅,一杯茶,一本書擺放桌上。書,讀累了,抿口清茶,抬頭望着滿樹的桐花,一朵朵的開放,然後,緩緩飄落紅塵。這一刻,我是寧靜的,至少無塵無憂,安逸自在。

  很多時候,我情願自己如這些紫桐花兒一般,淡淡的開放,悄悄的零落,不與群芳鬥豔。只是,世間繁花百千,哪棵梧桐會如我願?又有誰會在春天裡張開雙臂容納我?也許,那時的桐花,也會向五月里的風一樣,稍不留神,便匆匆走過了春天,永不回頭。

  陽光,透過縫隙傾灑下來,暖洋洋的。徘徊在梧桐樹下,任光影重疊,將往事捲起,又拂袖而去。我不動聲色地看着,紫桐花依然散發著芳香,那抹清香里,一縷閑愁暗生,風中,幽幽的清唱。“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一任傷感襲來,半晌悵悵無語。

  想來,花兒是不知愁的,如同那些少年心事,為賦新詞強說愁,眸中流轉着溫情,卻把新愁賦予紙端,牽強的賦詞強說。而花兒又知道人間多少憂愁呢?想來,一概不知。如此,再好不過了,知道又若何?我無奈的苦笑。

  此時,一朵桐花飄落身邊,俯身憐惜的拾起,放在掌心,淺淺的蕊里透着些許蒼白,一如一個人的面容,黯然、憔悴。

  (二)

  暮春里,我始終尋不到溫暖,也看不到紫桐花開,那大片的明媚里也蟄伏着焦慮和不安,無由的讓人倦怠。很想,隨春風的腳步,尋那一樹的燦爛。突然,心被什麼東西抓着,想立即起程,才心安,這種感覺愈來愈強烈。

  不過眨眼的瞬間,一樹的紫桐花便出現眼前,每朵花上寫滿祝福和希望,晚霞也露出了笑臉。我想,前世一定是那朵紫桐花兒,今世迴轉,在塵世中恬然安然生活。於是,靜靜的蟄伏在紅塵中,看花開花落花滿天,品味生活的苦辣酸甜。

  心中的臆念帶着微笑,拂去歲月的塵埃飄落枝頭,遠遠的望去,那些紫桐花兒低眉垂首,無言的佇立。淡紫的衣衫,透着萬種風情,或清新淡雅,或靜默沉思,把浮名幻影化成身邊一道道風景,搖落沉沉寒涼,獨留芳菲在人間。只是,臆念終是臆念,有些主觀,或許更多的是心中的期盼。

  春已盡,夏將至,這些紫色的精靈,透過季節的縫隙,在眼前展現出萬般風情,點亮人間的溫暖。驀然回望,那些淺淺的花兒如屋角的風鈴“叮叮鐺鐺”風中唱着歌兒。

  此時,春風輕拂,柔和溫暖,我卻沒有一絲心動,相反,卻有疼痛襲來,我知道,這樣盡情的綻放,僅是徒有外表,不過是零落時輕唱的輓歌,離開枝頭的剎那,譜寫着人間最凄美的絕唱。整個五月,雖搶了百花的風頭,終躲不過凋零的結局,倏地,憂傷襲上心頭,滴滴珠落滑落。

  春天裡,一些細節漸漸淡忘,曾經以為用很長時間來忘記的人和事,現在看來不過一朵花開的時間,便已走遠。偶爾風裡,還殘留着昨日舊舊的笑容,我已不記清,這笑容是誰留下的,一些人和事都已淡忘,也終將淡忘。

  塵緣如夢,多少心事隨桐花一起飄落。走過歲月,回首,身後已是滄海桑田,桐花夾着聲聲嘆息徐徐飄落,濺落一地的感傷。滿樹的桐花,徒有幾分陣容,隨季節的滲入,終是要謝,化為塵土,唯暗香殘留,依如故。

  因了,偏喜這一樹繁花,幽靜的夜裡,競隔了唐詩宋詞,姍姍入夢,一樹的清香,醉了香魂,寫滿平平仄仄的聲律,任我怎樣的執筆書寫,也難以韻成詩篇畫卷。禁不住輕輕的嘆息,為花,也是自己。

  (三)

  獨佇窗前,陽光穿過樹隙輕灑下來,思緒也融入這片陽光里,靜靜的傾聽風吹花落的聲音,似乎這一切,只是昨夜的笙歌,我只能黯然凝望,直到滿樹的桐花化為眼中的風景,可惜此時的桐花,已非彼時的桐花,不可相望,也不能擁有,更談不上永恆。

  “生死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詩經》中最悲傷的一首詩,用在此處,似乎有些不合適宜。而我固執的把這首詩留在此處。雖然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是心中無望的守候。

  其實,所有的承諾,都是心中碎碎的謊言,陽光下滿樹的桐花悄然凝成心結,風過的剎那,緩緩飄落。我伸出雙手,虔誠的祈望,希望可以接住五月里最後的花魂。然,事與願違。我接住的只有空氣中飄浮的清香,還有一段支離破碎的章節。

  燈闌影稀,夜來了。院子里,紗窗下,檐角邊,處處瀰漫著清新的氣息,風中,花兒輕輕搖曳,一朵桐花隨風旋落身旁,花開花謝,葉落生根。或許這是桐花和春天的約定,也是生命的輪迴,生生不息,經久不衰。我有些感動,感動生命因花兒美麗,因花兒而真實存在。

  這個春天,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珍貴,就象一樹桐花,努力的綻放,誰也無法預知生命何時走到盡頭,走過的,逝去的,就再也無法回頭,拚命的掙扎,絢爛的綻放,終逃不過頹敗的命運,那一季的絢爛,把相思寫進夢的深深處,沉醉不醒。

  於是,昨日悲涼的夢裡,桐花帶着久違的笑容出現眼前。想起白居易詩,輕吟:

  夜深作書畢,山月向西斜。月下何所有,一樹紫桐花。

  桐花半落時,復道正相思。殷勤書背後,兼寄桐花詩。

  白天的喧囂,夜晚歸於靜謐。釋然,莞爾一笑。

  遠處昏黃的燈光,巴望着春再次歸來,儘管知曉是徒勞無望的守候。風中,紫桐花,依然痴痴地尋找着遺落的吻,只等風輕輕的將身體旋起,點燃生命最後的希冀,從容的開始下一個生命的輪迴。我禁不住為這花兒感嘆,贊出聲來。

  花如人生,歲月靜好。五月暮春里,花兒緊緊簇擁的春天,人生有時真的如花兒一樣,或孤單寂寞,或清心寡淡,只要讀懂生命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一如滿樹的桐花,執着熱烈的開放后,皈依自然,平平淡淡的生活。

  春風拂細雨,日日亂紅殘。滿樹桐花落,香魂夢裡還。輕輕伸開雙手,放一朵桐花在掌心,曾經心動的畫面眸中流轉,我終於,讀懂了春天,讀懂了那一樹的桐花。此刻,一縷暗香環峙身旁,眼前露着張張笑臉,想起一句話:但凡痴人,無人擾之。心想,我就是那痴人吧,如此,也好。“嗤”地笑出聲來,其實,這樣也好,就這樣忘了吧,忘了茫茫塵世,忘了花魂相依,也無煩惱擾之,想來,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有時,世間之事,無關風月,因花而起,因花而惜,不過心存一份憐惜罷了,誰能在現實中拋棄諸多煩惱,付諸落花呢?到頭來,仍是感懷,嗟嘆……為花悲喜,為花落淚,做着多愁善感的自己。

  庭院里,碧窗下,花香依舊,人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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