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一座 各自安身

　　北上，南下。

　　時間逐漸剝奪了我關於想念的資格，與其說空虛，不如虛空更恰當。我們都散落在天涯尋求各自的光彩了，在尋求的途中我依舊擺脫不掉自己那一身的平凡和幼稚。過去那個人群里的有些人已經逐漸奔向前方，逐漸甩開我了。我定定的望着，不做任何奢求。我跟自己說好自安生吧。

　　一座城池。我們各自安生。潰爛在雨水裡的落葉，晶瑩乾淨的北國大雪，縱橫交錯的黑色電線……。天空變了，人群變了，我們依然沒變。這樣真好。至少在我失落和厭倦的時候還能想想有一群人和我散發著一樣的味道在不同的地方，不用我懷疑和戒備，卻永遠值得紀念。一起牽過的手，唱過的歌，遺失掉的流年。

　　有的時候，很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於是，去水房裡打開一扇窗戶，關上一扇門，便很滿足。她們的事情我從來感興趣不起來，哪怕一句簡單的關心我都不懈於說，甚至別人給我的一句簡單的關心我都不以為然。在這個新的人群里，我少了過去的敏感，多了自私和冷漠。這樣好不好，我不知。一個隨心慣了的人，受不了任何干涉。於是我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不知好歹的人。我覺得一個人一天吃五頓飯和五天吃一頓飯都可以，只要他自己樂意。這些瑣碎的事情其實誰跟誰都無關，對誰我都懶得動一動口。跟太多人一起玩笑，可以。但要說一些是非氣的言語，就算了吧。我怕自己也會變成那樣一種人，打着關心的幌子期待別人犯錯后哄鬧的嘲笑。很多時候我們都需要捫心自問一下。我用安靜作為自己厭惡的方式，我不要有一天在失眠的夜裡反省自己的結果是無法面對自己。突然的，覺得好累啊。累到對誰都無語。不管是誰，都不要對着我的臉呵出一口氣，我會受不了。我跟自己講，永遠不要爭先恐後的發言，但也永遠不要什麼話都聽，適當的時候，微笑，離開，閉嘴。

　　從水房的窗戶看出去，是一個不錯的角度。眼前是一片亮着溫暖光暈的窗戶，裡面的人都在做着各自煩瑣但卻每天都在重複的事。不知道有沒有人像此刻的我一樣，盯着窗外，安靜的有點清高。

　　頭頂上方的黑色天空，被煙花的轟鳴和光彩打破了該有的寧靜。從踏進這裡第一天起，就感覺到了，這裡最不缺的似乎就是煙花。它們每個晚上都在天空的不同角落裡綻放，出自何種原因，也許只有點燃它們的人知道。而煙花本身永遠頂着無知的外表燃燒自己，取悅別人。這裡的人對於這樣的絢爛看多了，於是便沒有人去驚呼了。我也只是平靜的觀望，從容的行走。因為那些綻放里涵蓋的所有浪漫和喜慶，都只是源自於燃放者的不為人知的熱鬧。

　　我像一個窺望者，在這個窗戶給的狹小空間里，看着能看到的一切，想着很少有人去想的一切。

　　宿舍里大家一起自娛自樂是我們存活的方式之一。只要不牽涉任何人的私事包括我自己的。這樣的熱鬧和鬨笑我便欣然參與。這樣挺好，真的。我喜歡這個時候的每一個她們和我自己。

　　漫天的大霧，籠罩着這座我始終沒有產生任何感情的城市。宿舍的一個女孩說，太陽泡月亮去了。我攙雜着驚訝大聲的笑了。像過去很多時候那樣沒有遮攔的大聲的笑了。路過省泰中的門口，總會產生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高中生們朦朧的睡眼和匆忙的腳步，竟會給過去高中里一無是處的我某種窒息感。那些接送孩子的家長們灼灼的眼神，似乎渴望着在胡主席的母校里走出更多的主席，每一個姓氏都是他們自家的。家長們整齊的停靠在泰州一中大門的兩側，像立在海面上沉穩的船隻，也像大門口冰冷的石像。那是兩個不同的方正，排列在嚴肅的高中校門口兩邊作着收入的對比和不懈的較量。西邊是摩托，東邊是轎車，永遠不會亂了方位。進了那座校門，就是他們的孩子們的較量。伴隨着競爭的友情，攜帶着攀比的低調。讓年輕中最美好的時光轟動又忙碌着，然後在某個六月收穫各自的結果。

　　每一座城池都上演着這樣那樣的鏡頭。有的人還沒來得及去看，有的人早已深惡痛疾。我不屬於前者亦不屬於後者，藉著既來之則安之的經典鬼話，扮演着一個長久過客的角色。用平靜的表情去看所有凌亂的片斷。機動車道上始終會在交通高峰期的時候堵的水泄不通，司機們用很臭的表情懷着法蘭西式的革命熱情鳴着喇叭；非機動車道上始終在中午放學的時候混亂成一片，總有騎車的人不小心撞了步行的人；晚上路邊的小吃攤上攤主為了利益引起的紛爭吵的不可開交，中年婦女操着一口難懂的方言跳罵著，樣子符合罵街婦的所有形象；高服門口幾對年輕的男女擺攤賣衣服，每晚都來從不停歇，這是他們的方式也是他們的生活；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站立在夜晚的冷空氣里，在年輕父親支起的攤位上，藉著昏暗的吊燈寫作業，耳邊是父親邊招呼生意邊對他的訓斥……

　　什麼才是平等呢，我從不羨慕別人的任何東西，但此刻在我心疼那張幼小的臉的同時，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幸運和幸福。我們都該學會珍惜！

　　抬頭才發現，這裡的樹都還綠着。

　　天氣涼了，城池荒了。親愛的們，等回去了，我們一起去剪頭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