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等車的小男孩

　　又下雪了，北方的冬季就是雪多。今天是周末。下午三點多鐘，在一個小鎮的街道旁邊的雪地里，一個13歲的男孩在等車。男孩瘦瘦的，個子不高，看上去只有八九歲孩子那麼高。他在這個小鎮的小學上學，是住宿生，學校離家有四十多里地，每周的周五的下午上完一節課，老師就讓他回家了。他先要坐中巴到市裡，然後換乘另一輛中巴坐到鄰村，之後還要步行三里地才能到家。

　　男孩焦急地等待着車的到來，他很想念媽媽。每周的這個時候，他總是有一種歸心似箭的感覺，他渴望見到唯一疼愛他的媽媽。因為從他能夠記憶起，他得到的只有母愛。在他四歲那一年的春季里的一天，他和爸爸媽媽去了車站。在候車室等車的時候，爸爸媽媽才告訴他，爸爸要到外地學習技術去，他只能和媽媽在家了。他知道后，放聲大哭。當火車鳴着長笛駛進車站的時候，他的爸爸隨着人流向前移動的時候，男孩使出全身的力氣抱住爸爸的一條腿不讓爸爸走，無論媽媽怎麼說怎麼拉他，他仍然痛哭流涕的奮力抱住爸爸的腿不肯撒手。隨着爸爸向前移動，他小小的身體在地面上跟着向前滑動着。男孩撕心裂肺的哭聲和在地面被拖動的情形引來了周圍旅客同情的目光。也許男孩當時感知到了爸爸這一走就不回來了，爸爸這一走就不要他們了，所以，他當時拼死拼活地挽留着爸爸。可是無論他如何的痛苦着，渴望着，爸爸還是走了。

　　爸爸走後的頭半年裡，經常有書信寄回來，可後來就音信皆無了。那一年的年根底，家家都在忙碌着買年貨，歡天喜地過大年的時候，男孩的母親由於得不到丈夫的消息而心急如焚。一天晚上，她急得不行了，出去買了一張電話卡，在街道邊的公用電話亭里給那些也許能夠知道她丈夫信息的人們打電話。滿懷希望打出去的一個個電話，帶給她的是一次次的失望。淚水不停地滑落，寒冷的北風吹打着她那雙紅腫的眼睛，她的手有些凍僵了。她身心疲憊地回到了家，看到哭成淚人的孩子，她傷心極了，娘倆抱在一起痛哭起來。她沒有工作，靠撿破爛維持生活。他們租的一間小屋裡，既是卧室，又是廚房，同時還是倉庫，因為她撿來的破爛當天不能賣出去，就要放在屋子裡，放到外邊的話，也許自己辛辛苦苦撿來的廢品還要被別人拿走。

　　在男孩和他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裡，他雖然還是個很小的孩子，但是他特別懂事。在冬季特別冷的那幾天，她的母親為了娘倆的生活，感冒了還出去撿破爛，結果感冒加重，起不了床了。家裡又沒有燒的，屋裡也是冰冷的。小男孩把母親撿來用作引柴的樹枝子，用小腳踩成一段一段的，用它燒爐子取暖。他還出去找一些紙殼之類的能夠燒火的東西回來。他也患上了感冒，也很嚴重。當他們的親戚幾天沒有看到他們，擔心他們，所以來他家看看，結果看到的情景令親戚們淚流不止。親戚給他們買來葯，買來了吃的，還給他們買來了一車煤。他們終於有煤燒了，男孩高興壞了，不顧自己還在發燒，起來一塊一塊地往回抱煤塊，小手凍得通紅，不停的咳嗽着，喘息着，不讓抱他非要抱。

　　後來，男孩的母親從另一個城市的親戚那裡知道了她丈夫的消息，知道了丈夫平安無事後，她並不開心，因為她的丈夫已經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了，究竟在哪個城市裡，她也不知道。對於房無一間地無一壟的的娘倆，在城裡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到農村的一個親戚家裡幫助種地，娘倆也算有個安身之處了。但是男孩上學成了問題。他在那裡只讀了二年級，學校就取消了，沒辦法，只好到離家四十多里地的鎮里去讀書。現在他已經讀小學六年級了。他學習很用功，學習成績也很優秀。

　　可能由於今天下雪，車晚點了，男孩已經等了好長的時間了。北方的冬季，尤其是雪后冷得出奇。小男孩穿得比較單薄。他上身穿的是一件已經短了的棉襖，棉襖外邊套了一件很薄的校服。他的那雙棉布棉鞋已經破舊的不成樣子了，他在雪地里不停地跺着腳。他的小耳朵、小臉凍得紅紅的。他有一頂線帽子，但是卻抱在懷裡不戴上。原來，他在街道邊等車的時候，看到有賣茶葉蛋的，他想媽媽非常喜歡吃茶葉蛋，於是他給媽媽買了五個茶葉蛋。他怕蛋涼了，所以就摘下帽子把蛋放在裡邊，然後抱在懷裡。熱乎乎的茶葉蛋散發著一種香氣，其實他更愛吃，但是他不能吃，他要給媽媽吃，因為他上學出來的時候，媽媽病了，吃不下東西，但是還要幹活的，他很心疼媽媽，他希望媽媽能夠很快好起來。小男孩的零花錢是親戚給的，他除了買學習用品，從不買零食吃。另外，他還給媽媽帶回去一個令媽媽非常高興的消息，那就是他其中考試成績，他的每一學科成績都在前三名里，數學還考了年組第一名。他想，也許媽媽聽到這個好消息，病就會好了。

　　車終於來了，男孩背着書包，懷裡抱着用帽子包裹的茶葉蛋上車了。也許，茶葉蛋早已經涼了，但是，永遠不會冷卻的是小男孩對母親的那片溫情。這種溫情，會溫暖一顆受了傷的母親的心。這種溫情叫感恩，叫回報，叫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