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小記

　　??放假了，回娘家小住數日。娘家在鄉下，那裡山清水秀，環境幽靜，尤其夏天，往往讓人留連忘還。城市的空氣熱辣辣的，吹在臉上刺刺的，讓人煩不勝煩，吸一口鄉村的清新空氣，不由得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極目四野，綠意盎然，生機勃勃。說實在話，每次回家，總不舍回去。

　　??娘家獨門獨戶周糟並無人家，離村子尚有一段路，勤勞的父母在後院空地上圍了幾處籬笆，養些家禽，種些瓜果蔬菜，到兒女回家，現摘現嘗，新鮮可口直透心底。這一次也不例外，我放下包裹，就去後院，母親叮囑：“小心那隻花公雞。”我不以為然。

　　??七八株絲瓜順着藤爬上了架，綠葉搭起了巨大的涼棚，給雞鴨遮蔭，葉間盛開着嫩黃的花兒，蝴蝶蜜蜂趕潮似的，嗡嗡個不停。架下垂掛着大大小小的絲瓜。母親常摘下不會結果的雄花泡開水，作為給我們解暑的涼茶。

　　??我打開籬笆門，肥大的鴨子驚得嘎嘎大叫，四處逃散。這時，一隻大公雞從窩裡鑽出來，昂着頭，悠閑地邁步子。我扯住一個瓜，那硬硬的刺有些扎手，不管這些，我使勁扯，弄得瓜棚嘩啦作響。只見那隻公雞一改常態，衝過來，冷不防手背被逐了一下，很痛。我一手揮去，公雞伸着長長的脖子，脖上的紅毛根根倒豎，直衝過來，好一隻好鬥的公雞！我拾起一條廢棄的電線，心想：“來吧，抽斷你的腿剛好下菜。”我一鞭抽出，被閃開了。此時，它迅速竄過來，啄我裸露的小腿，哎呀！一瞧，出血了。公雞撲楞撲楞地跳起直啄握線的手臂，媽呀！這還了得，趕緊溜，我逃似的跑出，關上欄柵，公雞隻追來，隔着門，喔喔直叫，挑釁着，看我無意再來，才邁開步伐回窩。一旁的妹妹看到這情景，捂住肚子笑彎了腰，狼狽不堪的我窩着一肚子的火氣，母親聞聲出來：“這雞欺生。”

　　??菜園為旱地，種了韭菜、上海青、空心菜、木耳菜等，時值酷暑，這些菜每天清晨傍晚都得澆水，家中的自來水自深山引至水池，再分流到各家各戶，雖說不花錢，盛夏水源有時緊，母親多用中水（用過一次，如洗菜水、洗衣水等）澆，菜長勢喜人，綠油油的，三五天採摘一次，常分一些給村裡的老人，也只有老人沒種植蔬菜的了。在家的我自然幫忙，母親特別交代南瓜不用澆水。南瓜種在屋后水渠旁，渠中夏天無水，架子上幾片焦黃的南瓜葉搭拉着有氣無力，只粗長的藤兒青色看出一絲活力，我不忍心丟它不管，也一桶一桶的水提來澆灌，只幾天，葉兒翻青，許多嫩芽長出，母親搖搖頭，不以為然。後來有事連續忙碌幾天，忘了給南瓜澆水，烈日暴晒下，整株枯死。我很奇怪，不澆倒活，何以給它滋潤倒不成活？母親說：“不澆水，土表面硬，護住裡頭濕，根還活着。你澆了水，表層濕了，再斷水，連裡頭的土質也硬了，能不死嗎？”原來南瓜適應了酷夏環境，長得慢，突然給它水源，給它滋潤，便嬌貴了，一旦不再特殊照顧，難適應原來的環境，當然只有等死的份，對母親的話感觸很深，做人的道理有時也一樣。

　　??久居城市樓林的孩子到了鄉下，就是出籠的鳥兒，娘家的每一樣對孩子們來說，都是新鮮的。雖說母親用上了電器、煤氣，但人多燒柴煮得快，一到做飯時間，孩子們喜歡圍住灶台，看個究竟，六歲的昂昂拿過我手裡的火筷子，依樣往裡添柴火，灶火熊熊燃燒，照亮孩子通紅冒汗的臉，三歲的外甥凡凡趁大夥不注意，拿起火筷子就跑，兩隻小手各抓一隻把兒，見啥夾啥，興奮不已，母親找出舊的火筷讓他玩，這小子後來每回外婆家，第一件事就是沖向灶台。

　　??到傍晚，太陽不再熱辣，得到大人的允許，昂昂與外甥女炎到工具房各拿一把鐮刀上菜園了，母親只叮囑：“小心！”我們姐妹幾個不在乎，小時不就玩泥巴長大的？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機會很少，就讓孩子們親近泥土的芬芳吧，他倆刨了一個又一個土坑，整好的菜畦被刨了一個大缺角，還往坑裡種野草，澆水，他們分不清草與剛出土的菜苗，母親見了樂了，一旁指點，只聽到菜園裡一陣笑聲，突然昂昂跑了進來，滿頭塵土，是炎不小心土揚到他頭上了，打開水龍頭嘩啦嘩啦直衝，真是越洗越臟，乾脆脫了衣服，跳進水糟，他倆打起了水仗，相互潑水。母親怕他們着涼，在牆角逮了兩隻賴蛤蟆放在塑料桶里，把孩子們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玩着玩着，弄翻了桶，追着賴蛤蟆轉。“這兒一隻。”“快看，那裡又有好大的一隻！”孩子們驚奇地大叫，就是不敢動手，賴蛤蟆實在丑，還是楞頭楞腦的凡凡忍不住了，一隻小手差點沒把小蛤蟆捏死，嚇得孩子們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