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紀事

　　實習紀事

　　張道林

　　有一天晚上，我在書櫃里無意中翻出一本發黃的筆記本，那是二十年前在省商校讀書時下去實習時記的生活日記，捧在手裡倍覺親切，讀之有味，一個個朝夕相處鮮活的面容便呈現在我的面前，彷彿歲月又回到那段實習時光。

　　一九八六年的春天，我們班每四五個人為一組，被安排在省城附近一個縣下面的基層供銷社實習。我和同寢室的三位同學編在一組，住在一個條件不錯的小鎮上。每天早晨，我們一行四人雄赳赳、氣昂昂地並排走在大街上，哼着流行歌曲，滿面春風；小鎮上的人知道我們從省城下來的，個個投來驚奇的眼光。到了實習單位，見了實習老師，便坐在辦公室里，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不時地翻看有關資料，啪啪地打着小算盤，儼然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心想過一個月就要參加工作，不覺美滋滋的。晚上，我們坐在一起，有時閑侃，天南海北地說著；有時玩撲克至深夜一二點鐘，仍不知疲倦，躺在床上時時提醒自己不能忘記老師的吩咐：一天的日記。第二天起床后，邊鍛煉身體邊跟着實習小組長大聲朗讀着詩句：

　　在太陽升起的地方,

　　我們高舉手臂,

　　托起沉沒的目光,

　　用礁石般的肌肉群,

　　推動波濤,

　　移動地平線,

　　……

　　多麼豪邁的詩句，充滿着激情，充滿着自信，充滿着幻想。

　　與我們相距六七里有一個實習小組，有五位女同學。有一天，我們去看望她們，到了那裡，只見她們住在一間四面通風的矮屋裡，斑駁的牆壁，黯淡的光線，破舊的木床，還有一個未拆除的要坍塌的鍋台。女同學見我們來了，先是歡喜一陣子，說著說著個個眼裡就湧出淚花，一臉的委屈。短暫的相聚給她們帶來了歡愉和慰藉。臨走時，我們揮揮手對她們說：“不要哭吧，放聲笑吧”！算是告別時的留言。

　　不久，她們回訪一次。我們四個人每人掏出十元在附近的一家小飯館里熱情地招待她們一頓，相互間有着說不完的話題，個個臉上寫滿相聚時的喜悅。臨別時，自有一番相互勉勵，依依不捨。

　　吃過晚飯，我們四個人常常去附近的一所學校打籃球，拚命地奔跑、攔板、投球，個個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兩腿酸楚。回來時，個個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美的肌肉。

　　……

　　一個多月無牽無掛快快樂樂的實習生活轉眼就過去了。

　　離開小鎮前夕，實習單位領導在一個擺有鮮花的飯館里為我們舉行豐盛的晚宴，算是餞行。我們個個不甘示弱，爭強好勝，喝得滿面紅光，相信今後的生活像今晚上這艷麗的鮮花和醉人的美酒一樣，令人陶醉，絢麗無比。

　　走上工作崗位后，才漸漸地發覺生活中既有鮮花與美酒，又有荊棘與苦澀。一二年的時間，同班的同學特別是實習時在一起的還互相聯繫着，問候着，漸漸地大多疏遠了，淡漠了，一個個都好象入蟄似的，杳無音信。

　　有一次，我去省城去差，聽說我們實習小組長現擔任省外貿一家公司的總經理，很有派頭，很想去見見他，敘敘別後情景；又為自己長期困守在鄉鎮碌碌無為而心存不甘而羞愧不安而無顏去見。

　　現在，打開那本發黃的筆記本，他們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我的眼前，心中涌動着一股美好的情感，充溢在我的心田，讓我思念難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