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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郵票

手機:M版  分類:親情友情散文  編輯:小景

  讓開!讓開!送票票的來了。當我在一個文學網站看到這條留言的時候,條件反射的腦海就像砸了幾塊不知名的石頭一樣,腦海被不知名的石頭盪起了幾朵浪花,隨即石頭不懼寒炎地沉落在海底。泛着回憶,那一段段回憶纏綿在我的大腦,天空下着絲絲滴滴的辛酸與感動。

  “讓開,讓開!我這有免費票。”一個人擠着那些看熱鬧的人說著。他的動作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彷彿就在昨天。

  想起票兒,就讓我想起了當年幼時摸爬打滾的那個年代。讀書就像猴子爬山一樣,一個石梯一個石梯的往上爬,直到爬上山頂,成為舉山無雙的校冠,成為整個山落的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在第四個台階我便學會了與遙遠的父親用文字對話,用眼睛和心去聆聽父親在外面掙錢的酸甜苦樂,用筆與父親講述我和母親在家裡的情況。三年級時,語文老師就教我們學着寫書信。比如:書信的格式、稱呼、問候、內容、落筆、以及書信的紊序。

  語文老師姓黎,我們都叫他黎老師,家住郵亭西村。平時比較嚴肅,喜歡穿着一套西裝,裡面穿着一件老式汗衫。雖然西裝少了襯衣與領帶的搭配,但是那一套西裝掛在黎老師的身上,仍然顯得很搶眼。黎老師40剛出頭,不知什麼原因,牙齒幾乎全部落光,配着一副假牙。記得在那次講如何寫書信的課堂上,恰好是上午的第四節課,剛上課沒有多久。或許是前排的同學午餐鈴提前了吧,在後面偷偷地吃着東西。不慎被黎老師看到,黎老師氣得到了幾乎把一雙眼睛貼在了前排同學的臉上的程度,張大嘴巴大聲地對前排同學說到:“誰叫你吃東西的?”正準備把前排同學拉出來,可是話還沒有落筆,牙齒便掉在了地上,全班同學都在呵呵地笑。他很不好意思地撿了起來,邊往教室外面走邊說著:“下課看我怎麼收拾你。”為了不讓黎老師逮着走神遭懲罰,一節課的時間,我專心的聽着如何寫書信。於是,我的書信很快就成了班上的楷模。

  聽目不識丁的母親說,父親在外有寄信回來了,叫我念給她聽。我像黎老師念課文那樣,對母親讀了一遍,並且深深知道父親寫了很多關於他在外面掙錢的事,以及父親對我和母親的想念。母親聽了很是欣慰,並對我說著:“娗兒,前些天聽你說,黎老師教你們學過寫信,並且你還得了老師好評,今天你下午就寫一封信給你老爸吧。”聽完母親的話后,我就像猴子撿到蜜桃一樣高興,念着:“終於可以給老爸寫信了,終於可以給老爸寫信了。”落日的餘暉照耀在母親不焦不怒的臉上,她安靜的在我的旁邊等候着我寫的書信。看着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終於完成了書信任務,我寫了滿滿的三大張紙。寫完后,我對着母親念了一遍書信,母親聽后對我說了一句:“娗兒,看來你越來越多懂事了。”母親拿着紙一張一張地看着,紙張上的圓珠筆油墨閃爍着銀燦燦的光。

  放學后第一件事就是念着早些回家,好問一問母親有沒有把信交給郵遞的管理員。邊吃飯邊對母親問到:“媽,昨天我寫給爸爸的信你都交給郵遞管理員吧。”從母親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有些焦慮不安,一邊切着豬草一邊對我說:“還沒呢?聽郵遞管理員說最近沒有郵票,還得等幾天。”反覆反覆的問了母親好幾次,母親都是這樣的答覆,一晃就是一個月。

  聽同學梅華說,他爸周一也寄回來了一封信,當天晚上他母親就把信寫好了,第二天就交給了郵遞管理員。我霎時感覺甚似奇怪,周二我母親也去了,郵遞管理員不是說沒郵票了嗎?怎麼梅華的母親就把信交了。暗自想到,周六一定要同母親一起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雨後初晴的秋季,天空很靜。我和母親很早便起了床,藉著還未沉落的月光懷揣着寫給父親的話語一路前行,一股涼嗖嗖的風撥動着我的發稍,蕩漾着我激動而又壓抑的心海。想到:“這次一定要把信寄給父親。”交信的使命催促着我和母親的腳步,恨不得一步抵達到鄉里的郵亭。行走了一個多小時,不知不覺月亮已經躲避在山下等候靜夜帶來的任務,曦陽指引着我和母親那雙迫不及待的眼睛,遠遠的望見那泛着光的郵亭二字,郵亭已經敞開了大門,郵亭外面圍滿了人。

  我和母親在一個角落焦急的等待着快遞管理員的到來,一個帶着墨色眼鏡跨着郵遞包的高大男子不一會兒就走到了郵亭窗口。郵遞管理員說著:“大家先排好隊,站兩隊,不要急。”郵遞管理員話音未落,郵亭外面圍着的人蜂擁而上,一會便站了長長的兩隊。

  我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着母親,忽然有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當我還沒有回過神,就聽見一句熟悉的聲音:“小娗,你來這裡幹什麼呢。”回過頭來才發現是黎老師,黎老師依舊穿着一套銀灰西裝,清晨的他顯得精神十分。我對黎老師說到:“我在這裡陪母親一起寄信。”

  老師,您也寄信嗎?

  平時嚴肅的他露出了兩顆門牙。

  是呀

  老師,您不去排隊取票嗎?

  黎老師說:“不用了,我有。這是我朋友的幫我取的,他就住在郵亭旁邊。”

  我用一種很羨慕的眼光看着黎老師。

  三四分鐘已過,“一般的,免費的郵票領完了。”郵遞管理員用擴音喇叭說到。黎老師去他朋友家端着一杯熱水走到了我跟前,對我說到:“小娗,你還沒有走呀,來喝點熱水。”我對黎老師說到:“母親還在排隊呢?”說著看了看母親,眼看母親就排在窗口的第二個,郵遞管理又說到:“5塊的,快速的郵遞賣完了,現在剩下的是十塊的特快郵票。”母親前面的那個人和郵遞管理不耐煩的吵了起來:“怎麼免費的郵票就那麼少呀,每次就要收取我們的錢,以前是一塊的、三塊的,現在怎麼就變成五塊、十塊的啦,你知道嗎?我老公在外面打工一天才八塊錢,搶劫呀你!”想想也是,父親一天也才掙10塊錢。一張郵票把父親一天的工資就花光了。快遞管理員說到:“要不你改天再來排隊。”那個人一會便離開了窗口。

  母親在窗口躊躇了許久。郵遞管理員拉大了嗓門說到:“你買不買呢?不買就等着下次來領免費的吧。”母親很無奈地看了看給父親的信,再看了看我,把布袋裡的錢套出來數慢慢地數着。

  “母親,我們下次再來領免費的吧。”我拉着母親的衣袖說著。快遞管理員有點不耐煩地說到:“快點吧,後面還等着很多人呢?”一會後面的三兩個人圍了上來,說到:“你布袋裡不是還有錢嗎?買了吧,免費的不好領,人多。”沒買的、看熱鬧的也圍了上來。

  “讓開,讓開!我這有免費票。”一個人擠着那些看熱鬧的人說著。一看是黎老師,黎老師把票遞到了我的手上,把我帶出了人群。母親對我說到:“小娗,把票還給黎老師吧,黎老師也是來寄信的。”

  黎老師微笑地說到:“沒事,下次我再叫我朋友幫我領一張免費的。”說著那一道由銀灰色服裝摺射出來的光,便漸漸的離開了我和母親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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