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北庭

　　大凡到吉木薩爾旅遊的人，首選的當是離縣城10多公里以遠的北庭古城，也叫護堡子古城。在那裡你可以閱覽到風雨洗刷過的北庭遺迹，而且可以回望到自漢以來北庭古道上那消失不掉的歷史雲煙。

　　披着清晨的朝霞，穿越大漠的田園，我陪同遠道而來的金城客人高原賢人，匆匆趕到古城鄉，在一位放牧的大爺的指引下到了北庭古城遺址，才知遺址被當地農人的田園包圍着，而且經過數千年的風吹日晒雨打雪浸，以及人為的無知的破壞，包括西大寺在內的北庭古城留給世人的是那些僅供憑弔的斷壁殘垣，只有那數平方公里的城垣以及那痕迹明顯的護城河，依稀可以看出北庭古城曾有的繁華和壯美。

　　而今古城遺址被當地政府用護欄圍在其中，西大寺仿兵馬俑的保護措施，用高大的屋舍保護起來。西大寺遺迹以及保護遺迹的高大房舍被闢為博物館，有遺迹、有展廳，供遠道而來的遊人閱覽曾經在這方土地上有過的輝煌與滄桑。

　　北庭在漢代時被稱為金滿城，為車師后國王庭所在地。在大唐289年的歷史中，唐太宗十四年設庭州，北庭城郭開始了大規模的建設，武則天長安二年在此設北庭大都護府，管轄天山以北、以西直到裏海東部、北部的廣大區域。宋代北庭為高昌回鶻后王庭所在地。元代在這裡設別失八里元帥府，仍是西域重鎮。在明初的一次大的利益爭奪中，北庭城郭毀於瓦刺人的一場戰火，從此北庭漸漸地走出歷史的記憶，一度消聲匿跡，很長一段時間未出現在歷史文獻中。

　　清代自乾隆年間起，西域是官吏獲罪遣戍的流放地。直到清代大學士紀昀被貶，流放西域途徑此地時，接到朝廷尋找一塊風水寶地作為建設兵營之用的旨意后，這位大文人又一次用考古的方式揭開了北庭古城神秘的面紗，讓她又一次進入歷史的視野。

　　事實上，北庭曾經由於所處的政治、經濟、文化的特殊地位，歷史上為兵家必爭之地，大唐所設的北庭大都護府僅僅存在了38年，期間卻有十多位將領出任節度使一職，許多戰死疆場，曾任北庭都護府節度使的一代名將封常清本可以善終，卻在安史之亂中遭奸佞誣陷，與他的老上級曾任安西都護府節度使的高仙芝雙雙被唐廷斬首，終不得善終。此後，隨着安史之亂的持續，大唐逐步失去了對西域的實際控制，這裡又陷入了欲奪難守的戰亂之中。宋代北庭是回鶻王廷的屬地，但依舊殺伐不斷。元朝對這裡有了實際的控制，但在後期這裡依舊是紛爭不斷。直到清朝，北庭似乎平穩了相當長的時期，但清廷針對葛爾丹的那場戰爭就發生在這裡。這就是這方土地歷史上的血雨腥風。

　　幸運的是，在繼李白、岑參、駱賓王等大唐著名詩人在北庭這方土地上吟唱山河之後，有清一代以來，紀昀、洪亮吉、林則徐、方希孟、岳忠琪等文士名臣在這裡留下了他們的足跡，在北庭數千年征伐不斷的歷史畫冊里，有了一些文化的厚重感，也為這方土地上生存的人們種下了熱愛和平、嚮往穩定的種子。

　　走出西大寺博物館，環繞北庭古城走了一周，雖參不透北庭這本厚重地有些沉重的歷史符號，但透過西大寺的宏偉博大，讀到了佛教曾經在這裡的盛行的盛況，透過城牆和護城河以及那些殘存的城垛，看到了發生在這裡的征戰和殺伐，透過遺留下來的斷壁殘垣，讀出了這裡曾經有過的血雨腥風以及連綿不斷的悲歡離合。

　　綠樹掩映的城郭雖然默默無聲，但她在告訴人們，和平對每一個民族的發展都是那樣的重要和別無選擇，同樣對於生存的個體也是獲取生存權利享受人生幸福不可或缺的條件。但願那些生存於斯的人們，從北庭的風風雨雨中能讀出一些安詳與淡定來。

　　我把高原賢人從歷史的沉思里喚回現實，指給他去關注正在田園深處放牧的牧人，告訴他這才是生活，可高原賢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似有所感悟，但終未說出什麼。

　　告別北庭古城時正是中午，陽光照的格外溫暖。

　　（2012年10月4日初稿於新疆吉木薩爾，10月10日修訂於新疆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