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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方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pp958

  在南方

  作者 施澤會

  我來到南方這個現代化都市已經有些年頭了,每次我行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時,我都要注意身邊的人和事。

  南方成了我寫作描寫的對象和詞語。南方又是成千上萬打工者集結的地方和實現夢想的地方。打工者當中有50、60、70、80、90等年代的人。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所從事的職業就是在一些垃圾堆里撿拾自己需要的東西,然後把撿拾的東西拿到廢品收購站去賣錢,早出晚歸,一身髒兮兮的,是城市人眼裡的垃圾人。南方一到夏天溫度升高,他們在發臭的垃圾堆里用黃褐色的手,去慢慢尋找,一些蒼蠅嗡嗡叫着跟着他們飛,他們卻全然不顧,不過,我總覺得他們的心靈是美好的,他們是靠自己的勞動力吃飯,比起那些小偷高尚得多。雖然他們身上有一股臭氣,我覺得他們是從鄉下帶來的野風,散發著一種曠達的憂傷。在南方,要想站住腳跟,光憑自己的勤勞是無用的,還要靠運氣和機遇。一些有頭腦的鄉下人,來到南方,自己帶來幾百元上千塊的本錢,就去從事小菜生意,一天下來也可以維持一家人的生活,有的賺了不少錢。還有殺雞鴨的,賣豬肉的,賣豬血的。賣各種食品的,買賣舊傢具的,有的開了洗腳城,桑拿浴室,有的開了洗車場,有的開了髮廊,有的開了汽車修理公司,五金店,電器修理店,茶葉店,商場,百貨店,小吃店,大小排檔,夜市火鍋,美容店,KTV,有的擺個攤子在街上擦皮鞋,賣涼茶,賣水果,有的開了廢舊物資回收站,休閑會所,有的開了私人偵探,有的開了收賬公司,有的開了律師事務所,記賬公司,有的開了地下錢莊的,有的開快遞公司及物流公司的,紅黑兩黨都有,魚龍混雜。當然那些當大老闆的就是從事房地產生意,有的開工廠,有的開公司,他們與那些弱勢力群體是水火不相容的。

  據說吃文化飯的人也越來越多。在南方有專門從事寫作的,他們租房,在出租屋裡寫詩歌,寫長篇小說,寫散文,寫劇本,通過自己的努力,有的真正成了作家了,靠文字吃飯很辛苦,沒有固定的報刊雜誌支撐,是沒有辦法生存的。不過出租屋裡寫出了很多打工作家,網絡作家。

  一些打工者在工廠里做煩了,自己買一輛重型單車,做起了單車的哥。我由於每天晚上下班都比較晚,看見那些單車的哥載着漂亮的小姐,從社區的大街小巷裡穿行,之前是摩托車載人,由於政府禁摩運動的實施,那些打工者就只好用單車載人,5元10元20元不等的價格。小姐都是些做皮肉生意的人,“笑貧不笑娼”的話語在她們的心裡烙下了深深的印記。好在她們在吃青春飯,不偷不搶,時間久了,青春飯吃完了,就準備嫁人,哪個知道你在南方做了些什麼,從事過什麼職業?這些話就是那些單車的哥說的。( : )

  最讓人不可理解的是那些傳銷者。他們把自己的親戚騙出來,說是在工廠里當主管,當生產經理,月工資七八千上萬。其實他們就是一個騙一個,哪怕是親兄弟之間都是不認人的。被騙者中有小學校長,有中學校長,有教師,有鄉長,鎮長,廠長,書記,局長,處長,還有部隊的轉業排長,連長,營長,團長,以及工程師,講師,教授等等。這些重要人物都是一個個陷進去了不能自拔。生活費一天6元錢,沒有蔬菜,就叫那些妹子去菜市場撿爛菜。冬天她們穿着單薄的衣服,露出兩個奶子,露出屁股溝,在哪些垃圾堆里撿拾爛菜。賣菜的人說,妹子,你這麼漂亮,居然還來撿拾爛菜?她們不答應人家,自己撿拾一塑料袋爛菜趕緊提回家去。

  一些傳銷窩點被人舉報后,時而被派出所用大巴車裝了兩三車走,過了幾天,他們又回到了原來的出租屋,地上,都是大鋪,滿屋都是人,他們的名言就是“要想富,睡地鋪”,“先吃苦,后享福”。即使有的傳銷者脫離了苦海,也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精神萎靡不振,面目焦黃,眼睛獃滯,沒有年輕人的狀態了。他們還是想着自己的房子,車子,票子,在虛幻中,那些東西就會飄蕩在自己的身邊。思想還停留在傳銷的煙霧裡,飄飄然欲仙。

  最讓我痛苦的是,在自己的工作中,經常會遇到不愉快的事情,有的員工遇上一小點事情就要與你爭吵,我的工資少算了,我的工時少算了,為什麼還不發工資?我說我又不是老闆,我沒有決定權,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去找老闆。有的人說,你的工作方法欠妥,自己沒有與他們好好溝通,沒有把事情講清楚。這是你自己的錯誤呀。我說每一個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說話,要是都為對方多想想,多為對方包容一點,就沒有那麼多不愉快的事情了。

  人的一生是短暫的,人的死亡才是永久的。我在南方彷彿被一座座高樓擋住了視線,已經看不到之前的曠遠和深處,也許城市的繁華恰恰葬送了許多美好的東西,比如陽光,空氣,水,草地,田野,村莊,植被等等,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感覺其中的幸福和痛苦。

  據說南方的墓地是比較昂貴的。一塊永久性墓地要七八十萬,有的一百多萬,甚至上兩三百萬的都有。在南方死一個人的開銷是不簡單的,前前後後要花掉幾百萬,人家有錢呀,該人家為死人買單。我不知道是活着的人控制了死人,還是死人控制了活着的人?每當我想起這些的時候,我就不由自主想起了我的戰友們,他們在老山戰鬥中,為了完成上級黨委交給他們的戰鬥任務,為了祖國的領土完整,為了保護邊疆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明知道要犧牲,他們還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用生命去完成進攻高地的戰鬥任務。他們的軀體埋在了南疆的烈士陵園。他們的靈魂永遠會回不到故鄉。要是那些墓地用錢來衡量和計算,不知道是一筆多大的數目,他們會不會在陰間為爭奪自己的墓地大打出手,像爭奪高地一樣血濺陰間?

  我還是渴望那些安靜的鄉村。草叢中有蟲子的鳴叫,樹林里有小鳥的歌唱,池塘里有青蛙的耳鼓。幾個小孩在夏天裡赤裸裸的跳進池塘里,驚得鴨子四處亂飛。夕陽西下的時候,勤勞的母親提着一木桶衣服,到池塘里清洗。我握着被單一頭,母親握着另一頭,用力擰水,那些水珠嘩嘩嘩往我身子上滴落。我沾滿夕陽的身子彷彿鍍上了一層金。我跳進池塘里,潛伏在水裡至少有三四分鐘。母親慌亂了,以為我被水淹死了,我突然從水裡露出一個腦袋來。母親說,我以為你被水淹死了呢?果真那樣,我會傷心一輩子的。趕緊起來回家做家庭作業。我想想,那時就是我鄉村的一種貧窮與快樂的時光。

  現在的青少年也許永遠不知道那些鄉村的快樂和痛苦。永遠也不知道鄉村孩子那些苦難的日子。他們說,現在是什麼年代呀,現在是經濟社會,一切向錢看。要怪只能怪你們生不逢時,你們早生了幾個世紀。

  在南方,要算自己租房也有好幾年了。在我出租這棟樓里,幾乎都是打工者,睡覺的時間不統一,有半夜回家的,有很早上班的。房東只知道收房租,水費電費時不時就漲價。我說,你們南方,要不是改革開放,說不定比我們西部都貧窮。因此你們要感謝鄧小平這位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

  房東隨時都在漲房租。我說你們要不要我們這些打工者活命喲?他說,你不知道,現在的樓盤是多少價格,關外都是兩萬多元一個平方米,不要說關內了,你說房租不漲行嗎?你願意租就租,不願意租就搬走,大家都不要扯紅了臉。我說,我見過很牛的人,居然沒有見過你這麼牛的人?他說,我就是牛,我想,你為什麼不這麼牛呢?算了,沒有什麼本事牛,你們都是沾了改革開放的光。我們為你們打工,我們才是一頭永遠拉犁鏵的牛。

  一個朋友說,他在關外定了一套房子,首付40萬,一共是150萬,已經交了6萬定金了,後來一想,自己成房奴了,每一個月要供房費5000元,我說,你錢多,怕什麼,你幾年就可以搞定。他說,你以為我是老闆嗦,和你一樣,還是打工者一個。我不吃不喝,就是為了一套房子,我的青春就押在房子里了,悲哀的人生呀!還說我們是新南方人,什麼都和本地人一樣,怎麼一樣?

  想想這些問題,因此,南方在我的心裡始終憂傷着,還在繼續憂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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