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浪漫

　　??“五。一”，是我的結婚紀念日。

　　??我對他說：“我們出去遊玩好嗎？”

　　??他回答：“和黃金周搶什麼生意，腦袋灌水了。”我無語地凝視着他，感覺此時的他陌生得如同路人。

　　??結婚這麼多年了，難道浪漫已褪去了鮮亮色彩？若不是婚前他滿腔的柔情蜜意、滿嘴的山盟海誓，我怎麼會跟上他呢！

　　??女人原本就是天生的情痴，讓女人盲目的永遠是愛情。

　　??那年，我一腳走出校門，一腳就踏入了婚姻的殿堂。當時，他大學畢業剛參加工作，單位分配住房，但條件是必須得有結婚證。我們雖有兩年的戀愛史，但根本還沒考慮談婚論嫁的問題。而今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不領結婚證就不給樓房鑰匙。為了房子，我們只能隨俗地選擇結婚。起初，他還像個哥哥樣，很勤快很溫柔地照顧我，可後來，婆婆來了，兒子也闖入了我們的生活，日子一下子亂了起來。老人把家庭範圍拓寬了，孩子把朦朧世界變得清晰了，矛盾也隨之而來。

　　??當時的我，年紀尚輕，單純地以為婚姻就是兩人相互依戀相互呵護，而不知道還要有那麼多責任和道義需要擔當，還有那麼多壓力需要承受。尤其他在異地工作，孤獨寂寞常常讓我煩燥不安，只要他一回來，我就對着他抹眼淚，他由安慰到呵斥，最後憤憤地說：“我們又不是生活在真空，做人就要現實點嘛，活着本身就是受累的事……”看他眼裡的柔情漸漸淡化，我的一腔委屈也就欲說還休了。記得是結婚一年多吧，任性倔強的我，竟因為一件小事，起草了離婚協議書，遞到他手裡的時候，憑我對他的了解，我斷定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簽上名字呢。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把那份協議連同我們的結婚證書都撕得粉粹，然後，他把臉轉過去，只留下一個沉默的背影給我，漸漸的，屋子裡瀰漫起了濃濃的煙霧……靜靜地坐了一個晚上，他上班走了。他走後，在書桌上我發現了他留給我的字條：

　　??小鬼孩兒，和你戀愛，我與家人的關係一直僵持着，想不到走進婚姻，你竟會中途退場，害得我無言面對親朋。但你執意離開，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請你帶上家門的鑰匙。記住，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有一雙期待的眼睛注視着你，一顆滴血的心牽挂着你。要知道，離開我，在這世上，決不會找到比我更懂你更愛你的人了……

　　??邊讀，淚水邊模糊了我的視線。在愛情小說里浸淫的我，編織了一個又一個蹩腳的愛情故事，而面對自己平淡無奇的愛情，雜亂無章的婚姻生活，彷彿堆積下了許多無奈，所以我一再試圖逃避，試圖放棄，可他的真摯和寬容一次又一次感動着我，讓我在婚姻和愛的面前骨軟肉酥，收拾好的衣物一次次又掛回到衣櫃里。

　　??難道是我太理想化了，走進婚姻的圍城，浪漫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兩個人能認真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把父母孝敬好，把兒女撫養好，把彼此的社會關係協調好？

　　??我真的很懷念戀愛那段日子。那時，他每次給我掛電話，不僅聲音里含糖，措辭也溫婉炙熱，什麼愛你想你酸話連篇。如今在他嘴裡，我再也聽不到甜蜜的吹捧了。取而代之的是：關好陽台窗戶，照顧好兒子，三餐別對付……看來，婚姻絕不是愛情的溫床。

　　??然而，婚姻之所以能使男女兩人在一起廝守着，一定有成千上萬個原因。但其中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因為彼此支撐着一個家，家畢竟是孩子溫馨的港灣。責任和良知不允許我們胡來的。儘管在枯燥的婚姻生活里，愛如同稀釋在大海里的鹽一樣無從尋覓蹤跡，但微風掠過時，激起的每朵浪花里仍舊滿含着愛的滋味。

　　??滾滾紅塵中，暮色中的邂逅是緣，深宵的心契是緣，悠長的回眸是緣，同床共枕又是怎樣的機緣？我相信上蒼安排好的一切，也相信春天來臨的時候，被遺忘的百合花，依然在山谷里生長，在羊齒的濃蔭處，依舊有昔日的馨香。?

　　※作者：木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