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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寵辱不驚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得得9

  我總覺得,中國很多成語充滿了阿Q精神。這種精神,是一種自欺的精神,是一種自我麻醉與自我安慰的精神。人在痛苦得絕望的時候,自我安慰安慰、麻醉麻醉,還是很有必要的,因為這能起到一定程度的心理調節作用。但是,要把這種自我安慰和麻醉作為一種家訓、人格規範和行為準則來教育他人,就不好了。不僅不好,甚至有滅絕人性的意味。

  比如“寵辱不驚”就是這樣的。

  在很多時候,我們都能聽見別人對你說--要寵辱不驚,把人生榮辱置之度外。當然,我們自己似乎也常常提醒自己要“寵辱不驚”,要“泰然以對”。“寵辱不驚”這四個字,說說是容易的,但要做到“寵辱不驚”,我覺得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首先,我覺得“寵辱不驚”這個成語很模糊,不好量化。因為,什麼程度的寵才算是寵?什麼級別的辱才稱得上辱?這兩個問題,我估計是很難說清楚的。所以,寵和辱的等級劃分,實在是不好說。

  我說“寵辱不驚”是滅絕人性的,是可以舉例來說明的。比如,一對戀人,男子百般寵愛女子,而那女子始終保持着寵辱不驚的心態,對男子的寵愛無動於衷、冷如冰霜、視而不見,甚至哭喪着一張苦瓜臉。我想,這樣的戀愛,談起來是很痛苦的,是很無趣的。如果這樣的戀愛都能談成功,我想那男子一定是天下最傻的傻子。又比如,一女子正被一群流氓侮辱着、輪姦着,而這女子對於流氓的行為是寵辱不驚、心平氣和、微笑以對,甚至還聽隨流氓們胡亂折騰,大有一種橫禍臨頭而我自巍然不動之勢。在這樣的時候還大講“寵辱不驚”,實在是一種可笑的迂腐與痴獃。這樣的寵辱不驚,流氓們一定是高興的。還比如,上司覺得你工作很不錯,很有成績,在年底的時候獎勵你一萬元,而你握着這一萬元獎金,對領導說:“領導,你就獎吧,我是寵辱不驚的。”面對你這句話,我估計你的領導會說:“我遇到了一個瘋子!”再比如,你的上司認為你不是一條線上的,就百般抵毀你,甚至打擊你,降你的職,安排你去做苦力,而此時的你還樂呵呵的,笑眯眯的,一腔閑情看雲捲雲舒,完全不把沉浮當一回事。這時候,真正開心的,估計不是你,而是你的上司,因為他會覺得自己處理的是個二百五,是個傻瓜蛋。

  所以,我覺得能做到寵辱不驚的,多半是行將枯死的老朽,或者是有智障問題的獃子。這樣的老朽和智障人,幽居在結滿蛛網的黑暗深處,與世事隔絕,苟延着殘喘,於冥冥之中保持的做人的最後尊嚴和信條。在這樣的落魄中,還時時念叨着“寵辱不驚”、“笑看人生”。看來,中國人講究的“寵辱不驚”,大多如行將枯死的老朽了。

  平心而論,“寵辱不驚”不過是弱者和失敗者在無可奈何之下的一種自我安慰和自我解嘲罷了。當年西晉文人潘岳首用這個詞語時,正是不得意的時候,正是心靈和精神受到雙重失落的時候。那些平步青雲或仕途浩蕩的人,有誰在念叨“寵辱不驚”呢?所以我說,“寵辱不驚”是一種阿Q精神。

  我承認,我是凡人,是一介布衣,我無力做到寵辱不驚,也無力做到閑庭信步。要是我突然被提拔為政治局常委,或是被提拔為省委書記,我認為我一定會失常,會瞬間變態,我無法做到在“寵辱不驚”中去就任。要是大美人夢露提出要和我過夜,而且又分文不取,我想我會瘋掉的,我不會面對夢露小姐的邀請而“寵辱不驚”,更不會把她的嫵媚與妖冶置之度外,我會立即屁顛屁顛地狂奔而去,盡情地享受那一晚的良宵。假如比爾蓋茨要把自己的資產分一半給我,我更是不會“寵辱不驚”的,我想我會突然膨脹,像所有的暴發戶那樣膨脹,我想我會用這些錢去購買一個國家,然後自己當國王,再像乾隆皇帝那樣飼養上幾千個絕美的宮女。如果要高尚一點,我會拿出一部分錢來建幾百所學校,盡量把質量搞好,免得被地震再次震垮,免得再死掉那麼多孩子。或者,把在這次地震中成為孤兒孤老的人全都養起來,讓他們過上和比爾蓋茨一樣奢侈的生活。

  所以,我做不到“寵辱不驚”,也做不到“一驚一咋”。“寵辱不驚”是冷血之人所為的,我不是冷血之人。“一驚一咋”是精神病人表現出的,我還不是精神病人。

  有人常說,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話有一定道理。但問題是在生與死之間該咋辦?還沒死掉的時候,總需要物質、金錢、榮譽、地位和尊嚴的吧?而這一切,是在“寵辱不驚”的狀態下得不到的。當然,我不會超越自己能力的極限去追求這些東西的,我會儘力去追求,追求到什麼程度算什麼程度。

  當我的尊嚴、榮譽和人格受到侮辱的時候,我會難過,會傷感,我做不到“寵辱不驚”,更是做不到“毫不介意”。我想,我會非常認真地總結經驗,掂量得失,給再次起航提供寶貴的借鑒。是的,我只能做到這一點,對我來說,“寵辱不驚”簡直就是無稽之談。而這無稽之談來自於阿Q精神,可我實在不想當阿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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