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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薯飄香

手機:M版  分類:歲月隨筆  編輯:小景

  烤紅薯的香味飄滿了屋子,不愛吃紅薯,卻真真的喜歡烤紅薯的香味,紅薯太容易讓我想起小時候那些吃紅薯的日子。

  記得那時家裡人口眾多,一年裡大半年的時間平日的主食就是紅薯和紅薯干,紅薯干是把剛從地里刨出的紅薯打成片,晒乾,為了方便儲存,更是為了一家大小的吃食斷不了頓兒。紅薯搬回家放在土炕下面的大洞里,深兩米多跟土炕一樣方正的洞,老輩人都叫它“地瓜井”,地瓜就是紅薯,紅薯怕凍,擱在“地瓜井”里,做飯的時候暖着土炕也能暖着紅薯,全家一冬的口糧牽動着母親的心,生怕那天給凍着了,讓一家人的口糧斷了頓,被凍壞了的紅薯是沒法吃的,豬也不吃。紅薯那時頓頓吃,胃反酸,又燒心,不是一個“夠”字能形容得了的。吃紅薯的季節,玉米麵餅子卻成了珍貴,一個玉米麵餅子,常常要幾個人分着吃,一頓飯快結束時老爹會對着一大桌子的孩子們調侃:來,都吃點餅子蓋蓋頂兒,常常引得姐妹們一陣鬨笑。

  這話確是父親的幽默,也是對窮歲月的無奈,現在想仍是心酸的,偶爾講與女兒聽,女兒卻說,媽媽呀紅薯玉米餅子多好吃啊!有一次在酒店裡吃魚鍋片片(片片就是玉米麵餅子)時問我,媽媽你們小時候就吃這樣的玉米餅子?多好吃啊!女兒一臉幸福的吃相。我說這個當然好吃了,幾種魚的鮮香味融進去,餅子面細的跟小米麵似的,裡面還加了小麥面,那時的玉米餅子可沒現在的這麼嬌貴,早那時一般人家哪有這條件啊,又是細玉米面又是白面兒的,那時候的玉米面兒餅子啊,粗粗的面茬子,吞咽時塞嗓子,難咽時抻着脖子往下吞,我誇張的連說帶肢體比劃,聽的女兒皺着眉頭半信半疑。我又說即使那樣,也要吃,紅薯好吃,可紅薯吃的多了,腹脹,燒心,還吐酸水,那才叫一個難受呢。對着好吃的魚鍋片片,女兒感覺我的話不可思議。

  自己曾做過一次玉米麵餅子,玉米面里加了白麵粉、白糖、雞蛋、泡打粉,在大鐵鍋里貼了半圈,小小的圓圓的薄薄的黃黃的,出鍋時看着就饞人,那叫一個美味啊!可是公爹卻直搖頭,嫌沒一點兒以前吃的玉米餅子的香味,老人要的是當年的純,當年的真,偶爾吃貼餅子,念着困苦年月里的玉米麵餅子那悠悠的香,更會思起當年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飯的樂趣與熱鬧。

  慢慢的生活好了,玉米麵餅子和紅薯作為當年家家戶戶的的主食已慢慢淡出人們的餐桌,偶爾吃,吃的是稀罕,是回憶。以前在家的時候,跟婆婆東西屋住着,婆婆蒸了紅薯每每會問吃不吃。我卻總是搖頭,老公和女兒吃吧,我是堅決不沾的,婆婆說我像跟它有仇。是,這輩子跟它是堅決“老死不相往來”了。女兒偶爾吃紅薯時一副甜美的模樣,真的,怎麼也不會勾起我的食慾。再後來,在街上,給女兒買個烤紅薯,陶醉於烤紅薯的香味,我卻絕不會嘗上一口,我實在是跟它有仇吧,不吃只看着它也覺得燒心,就連如今的胃不好,常常也會歸咎於吃多了紅薯的緣故。

  小時候老爹晚上去生產隊牲口棚邊的小屋裡給村民們記工分,偶爾像跟屁蟲一樣的跟着,遠遠的燒紅薯的香味就撲鼻而來,喂牲口的大伯鍋里蒸着紅薯,鍋灶下的草木灰里埋着紅薯,鍋里蒸的小紅薯紅薯根根是給豬吃的,灰堆里的紅薯是挑揀的大小合適的專門饞跟大人去玩的小孩的,扒出的紅薯跟餵豬的大伯一樣灰頭土臉,剝了皮卻非常好吃,甜香味蔓延在嘴裡,即使燒心也認了。

  回家,家裡有紅薯的時候,媽渾濁的眼神里總是閃着神采奕奕的光徵詢:給你幾個地瓜。我總擺手推辭。媽不知道我對紅薯有多討厭,可能是小時候我從來沒有為吃紅薯燒心而難為過媽吧,媽一直不知道我對紅薯的厭惡。我太佩服媽對紅薯的熱愛,在紅薯珍貴又講究營養的今天,我也特別想愛,只是愛不起來。

  上些日子女兒問姥姥家沒有紅薯嗎?弄個回來烤着吃多好!對於烤紅薯女兒一直鍾愛着,我卻只願意聞它的香味,想想也是,即便只聞聞香味也是美的。

  清明節回家的時候,媽又要給地瓜,我痛快地應着。回家,媽總是忙不迭的給這給那,也不管你需不需要,喜不喜歡,就是想讓你滿載而歸,她才安心。其實有些東西,買也用不了幾個錢,可不拿,媽失落。媽說地瓜自己的早沒了,這是姐姐的鄰居給姐的要她回家給媽,連姐的鄰居都知道媽愛吃紅薯。呵呵,這紅薯是幾經轉手的,也算來之不易的啊。

  紅薯稍大,切成幾塊,放進烤箱,不經意的,滿屋飄香。哦,太香了,香的又讓我想起小時候吃紅薯的膩歪,卻又有了想吃的慾望。

  烤的紅薯又甜又香再也沒有當年的反感,烤箱里拿出的烤紅薯不再是當年灰堆里扒出的灰頭土臉的模樣,卻依然有着鄉里鄉鄰的淳厚樸實的香味。

  哦,呵呵,曾經的苦澀里總有讓人忘不掉的記憶,而那些記憶總是美的,美到能輕易把人灌醉,如同美酒,綿遠醇厚,回味無窮。真感謝那些苦難的歲月,它讓我更珍惜現在的時光,珍惜現在的生活,珍惜還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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