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蛾眉淡了誰教畫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冷雲樓外堆滿浦,籬落江梅寒未吐。小煙塘,野津渡,手種凌霄今在否。不知不覺又是歲末,室外冷雨敲窗、室內青燈照壁。江南的冬天原來也可以這樣陰鬱凜冽。這樣的時候,我只想掩上我小園的柴扉,守住心裡花開的溫度。

  也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會種着一樣花吧,窮盡一生,心血供養,只願他朝,可以立於花間,風流流婉轉於天下,聽吳音媚好,看蛾眉如畫。只是,縱豆蔻梢頭好光景,又如何捱得過這無情的光陰,孜孜不怠,耗盡一生,到頭來誰的心裡不是落得一片猙獰與狼藉。

  那些“當年拚卻醉顏紅”的花啊,那些萬艷同枝的年歲啊,你我可以生生見過她們的妖嬈嫵媚,而她們,卻只肯見證你我的疼痛和傷悲。想想也是,俗世的我們,可以種得海棠種薔薇、種得桔梗種茉莉,可是,唯獨無人種得了菩提。心如流水波萬重,身伴青燈負傾城,怕是可以看破世事如觀棋的,非是我們這等凡塵俗子。

  江南的冬天,鳥兒斜側的雙翼,抖落季節的餘溫,萬水千山已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只是時光這惱人的杯盞啊,還未飲盡,我的世界已是楚歌四面,馬嘶雕鳴。來不及驚喜於一場風花雪月,來不及執念於一次無端的妄想,只由舊怨成殤,痴心成疾。

  想起葉傾城的一句話:我活得多蓬頭垢面,我就了解愛情有多不堪入目。季節紛沓往複,流年明媚似水,令你我傷痕纍纍的唯一個情字啊。任寤寐渴求,生生修行,上天仍會一次次殘忍地將我們打回原形,那些契闊成悅的希冀,終是成了擱淺心頭的蘭舟,終也無法成行。

  雨一直下,如循環往複的弦歌,窗外誰家煙火濃濃烈烈的妖嬈,又一粒粒挫骨揚灰的荼蘼,滿門心事的絕望與熱鬧。成就一場夜的盛宴。我的心卻似一隻受傷的蝶,任怎樣春風十里、花好娉婷,也倚不到玉人的青衫。

  執念是把雙刃劍吧,成也見血,敗也見血,而我本就懷了一顆蓮子的素心啊,為何偏奢望在塵世開出旖旎的花,終落得個取也無望,舍也奢侈,絕地懸崖,百孔千瘡。

  記得誰曾說過,既然無緣牽手何不學着放手。若是不舍放手,那就連手一起放吧,雖是傷筋動骨,可未必不會絕地逢生啊,放下吧,自此,我焚痴蝕念,洗心濯骨,我燒香禮佛,拜謁南山,自此,我等上蒼厚我,來生,賜我一個花前月下眉目依舊的你。

  那晚你說,要開心別總心事沉沉,我笑笑,沒有說話,這一生,種種際遇,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么,這紅塵俗世太煙火,而我不堪應付。手忙腳亂的,不過是一簞食一豆羹而已。也許註定今生我只是個不太生活的女子吧,我只是,身在此鄉,而心卻在他處。

  浮世繁重,開滿離別,窗外萬家燈火,亮得我眉目生疼,故人好比中庭樹,一日西風一日疏,一些回憶一些念想,已是風過葉疏,只是,就算如此,我依然心存感激,感激它曾給過我疼痛的心悸,呵呵,疼痛有時候是,痛到不能言說,只能笑的,痛到比如此刻,我依然幻想着時空可以捲曲,你青衫我白衣,於燈影槳聲里,鼓瑟撫琴、作賦吟詩。

  花間月,柳梢鶯,離情莫說長短亭,紅箋紙、小砑綾。寫就相思無處寄,那人似飄萍。絮絮叨叨不知所云,且將訴與未訴、記與未記的心事,揉成一粒種子,藏於光陰的罅隙,且期待來年的一場淅雨吧,來許它一段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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