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浮動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小景
“何物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八月真是桂花的季節。
偶爾路過一戶庭院，一陣馨香襲來，沁人心脾，令人不由自主地四處張望。桂花的香味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就在咫尺之間浮動，似有若無，分明瀰漫身邊，卻又無法細細品味。桂花沒有衝天的香陣，沒有艷乍的容顏，村莊山野、庭院籬落到處都可以生長繁衍，尤為難得，冬日裡仍然是一襲青裳。
南唐江為的詩“竹影橫斜水清淺，桂香浮動月黃昏”，分明是月到中秋、桂香竹曳的村野景緻，實在是不可多得佳句。不料林逋信手拈來，化作“疏影”“暗香”的山園小梅，令歐陽修擊節稱賞，推為點金之作，這未免是林處士的尷尬。
我曾擁有過的桂花樹，卻不及這般詩情畫意。從小在淮軍將領吳長慶破敗的府邸——沙湖山小學讀書，那頹廢的後園里有着一株豐茂的桂花樹。粉灰色的老乾，虯曲昂揚，猶如一條蟄伏已久的蒼龍。老乾上附着好些蟲繭與蟬蛻，枝幹上搭滿了鳥窩，還有葵盤似的蜂巢。暑假開學不久直到仲秋，這株高大的桂花樹開滿金燦燦的花屑，花期長得不可思議，也許桂花樹太高，也許當時的人們無心於攀折，這一樹桂花獨自芬芳，幫我們營造了一個溫馨的清秋季節，連同那些清貧而自在的少年歲月，至今想來彷彿就在昨天。
另一株碩大無朋的桂花樹，長在鄉村林場的后坡上，因為遠離塵囂，又生在稍高處，它的三椏九杈肆意地向四處伸張，翠蓋般的十丈濃蔭，頂在強壯的枝幹上，好似一頭舞動的巨獅，全然不似吳家庭院里的寥寥虯姿，直讓人驚嘆！
更讓人驚嘆的還有那怒放的花枝！尋常院落的桂花，只是疏密有致地點綴在新枝嫩葉間，而這村夫野老般的桂花樹，彷彿周身披滿了黃金玉屑，枝枝葉葉間全是累累繁花，這些怒放的似乎不僅僅只是花朵，還有那頑強和旺盛的生命。林場的兩三員工，並不在意這些生命的奇迹，他們隨意拽下老乾新枝，擼下桂花晒乾了拌茶葉，而更多的灑滿石階的金黃花屑，一概掃入溝中，任由山間的溪流漂泊到遠處，直至香消玉殞。讓我不由得想起恃才傲物的林逋，他也將茁壯的生命和無窮的創造力，恣睢地丟棄在山水林壑間，引發了世人多少憐惜和嗟嘆！
新近開闢的城東新區，縱橫交錯的柏油馬路兩邊，也一排排地栽滿了桂花樹。這些外來的品種生命力極強，栽植的當年便花開花落，芬芳四溢，在烏黑的路面旁，上演了一系列的生命排場。似乎它在告訴人們，桂花樹並非只是置身深閨的嬌寵，或是生滅山野的高人隱士，也是陋室窮巷的尋常兒女，唯一不變的就是它不息的生命力。
我多想擁有一處住所，不用太大，更不用奢華，但要恬靜。我要種數株桂樹，兩旁疏竹寒梅，一干青松，兼植芭蕉一叢，外帶一架藤蘿，中間茅亭臨池而築。冬日在此品梅烹茗，春夜駐足松風蕉雨，長夏於斯午寐濃蔭，仲秋雅集聞香賞月……漫將那些桂香竹影的詩篇，抑或籬落橫枝的畫意盡收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