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黨：俄羅斯之痛（旅俄散記之三十六）

　　在俄7天，我們是有幸的，因為終究沒有碰上一個令人提心弔膽的俄羅斯光頭黨分子。不去不知道，一去才知道：俄羅斯的大街上並沒有溜達的大灰熊，也沒有隨處盯梢的克格勃，零下20度的低溫除了隆冬季節也不會整年出現，就算在隆冬也不多見，在俄7天，“光頭黨”的影子也沒碰上。

　　去之前老早就聽說過俄羅斯有個“光頭黨”，叫人提心弔膽：據聯合國的有關報告顯示，俄羅斯光頭黨佔全世界光頭黨人數的50%，最厲害、最兇狠。近些年，俄羅斯光頭黨以“人數多、參與廣、手段凶”著稱，在全世界久負盛名！與若干年前的光頭黨以“言語攻擊、辱罵、恐嚇”等“文攻”方式不同，新生的俄羅斯光頭黨則以“赤裸裸的暴力”，他們用暴力傷害和殺戮外國的所謂“移民”和國內少數民族的事件不絕於耳——

　　2004年4月16日，在俄羅斯海參崴市，6名中國公民遭到一群俄光頭黨青年的襲擊，6人中2人被毆至重傷，一傷者頭部顱骨斷裂；

　　2005年9月10日，在俄羅斯聖彼得堡，一位日本駐俄大使館官員被光頭黨毆打；

　　2006年3月23日，在海參崴市，一名泰國皇家艦隊司令被光頭黨重傷；8月21日，俄羅斯莫斯科切爾基佐夫集貿市場，發生光頭黨針對中國人的爆炸案，包括5名中國人在內的11人被炸死，55人受傷；

　　2007年9月16日，在俄羅斯首都莫斯科，一名伊朗駐俄羅斯大使官員的兒子上街時被光頭黨殺害；同年，在俄羅斯首都莫斯科，一名美國大使館的黑人武官被光頭黨毆打；

　　2008年3月5日，俄羅斯葉卡捷琳堡市，4名經商的中國公民在市區一所住宅樓內遭光頭黨襲擊。1人死亡，3人受傷；7月1日，俄羅斯警方抓獲一名光頭黨頭目。據這個叫阿圖爾·賴諾的光頭黨成員供稱，幾年來，自己曾經殺害過30多個人，包括中國人、亞美尼亞人，甚至還有俄羅斯的達吉斯坦人、雅庫特人……

　　2009年1月13日，俄羅斯莫斯科，一名韓國留學生被光頭黨潑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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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羅斯光頭黨，清一色的光頭造型，他們大都是一些年青人，年齡一般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不等，以男青年為主，後來也出現了女性成員。他們一年四季都穿着黑色短皮衣，黑色的皮褲或者牛仔褲，腳上登着虎頭軍用皮鞋，他們身上總配有一些金屬器件，如金屬拉鏈，金屬鞋頭；他們將德國納粹頭子希特勒視為偶像，用希特勒《我的奮鬥》一書向涉世未深的青少年灌輸極端主義思想，把納粹的標誌戴在胳膊上、印在衣服上；他們通常集體出動，手持鐵器、棍棒，在地鐵、市場等公共場所襲擊中東人、猶太人、黑人、黃種人等非白種人民族……

　　俄羅斯國內的一些“有識之士”疾呼：“俄羅斯的光頭黨已成為俄國社會的毒瘤”。言外之意，光頭黨的存在，無疑是給俄羅斯的臉上“抹黑”，污染了俄羅斯的社會壞境，毀掉了俄羅斯在世界各國人民面前“文明”印象。國內外一些友俄人士也跟着附和這種論調。而且有人發問，為什麼全世界50%的光頭黨、70%的黑社會會集中於俄羅斯？俄羅斯為什麼就成了這些人渣生長的土壤？既是毒瘤，俄羅斯又為什麼不下狠心去剷除？

　　事實上，俄羅斯光頭黨非但未被實質性剷除，而且近年來俄羅斯的光頭黨還呈現迅速成長壯大之勢，根據俄羅斯社會學家塔拉索夫的研究，最近三、四年來，俄羅斯光頭黨的人數增加了70%。莫斯科、聖彼得堡、沃羅涅什、羅斯托夫、下諾夫哥羅德，到處都遊盪着他們的身影，莫斯科的“光頭軍團”、“鮮血與榮譽俄羅斯分隊”、“88聯合旅”等團體，人數達5000至5500人。個別光頭黨組織，如“斯拉夫聯盟”，更是號稱擁有“黨員”數十萬人；他們在俄羅斯各地密布分支機構，甚至揚言要到莫斯科召開全國代表大會。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俄羅斯光頭黨成員有向其他年齡段擴展和蔓延的趨勢。近年，俄羅斯的一些中年人和中產階級也開始加入光頭黨，正成為繼年輕人之外的生力軍。你想象不出“剃着光頭，穿着短夾克，看上去像處於社會邊緣的極端分子，但他的真實身份卻是一名優秀的工程師。”按照一名與光頭黨運動關係密切的律師說，“它（光頭黨運動）正在變成一種中產階級的運動……它已成為一種全國性的思潮。”

　　那麼，俄羅斯當局在“光頭黨運動已成為一種全國性的思潮”的過程中又是什麼態度？到底又扮演了什麼角色？俄羅斯民眾又是如何看待光頭黨呢？

　　我們從一些平常和再平常的襲擊事件中，俄國各色人等對待光頭黨的態度和反應中可以看出端倪，找到答案：

　　2007年9月17日，中國大學生陳某和女友一起乘坐電車外出。突遭七八個膀大腰圓、穿運動服的光頭青年襲擊。他們被拳打腳踢、亂砍亂扎。一旁的俄羅斯老大媽好像在看農夫宰一隻掙扎的小雞。她斜過頭瞟兩眼這隻被扎得渾身是血的“死雞”，然後又轉過頭去，該聊天聊天，該看風景看風景。任憑這隻奄奄一息的“死雞”在絕望的呼救。

　　2007年10月20日。三十多名光頭、穿黑上衣、持棒球棍和尖刀的青年毫無理由的圍毆正在等公交車的“疑似外國人”，一人當場斃命，兩人被打成重傷。周圍的俄國人或怕弄髒自己的毛皮大衣，旋即閃開，或熟視無睹、不理不睬，面無表情的欣賞着眼前的尋常一景。

　　與對留學生、商人等所謂“移民”的冷酷相比，俄國人對光頭黨卻展現了足夠的寬容。

　　2003年1月2日，中國人李某在切爾坦斯基地鐵站口受到6名17歲左右的“小光頭黨”襲擊，最終被歹徒打得昏死過去，而地鐵站的警察卻裝做沒看見，幸虧一中國同胞相救，才撿回一條命。

　　2008年4月15日，一群光頭黨成員襲擊了莫斯科大學的3名留學生，造成2人重傷，1人輕傷。大學生向警察呼救，警察卻是慢吞吞的不見反應，最後只作為流氓滋擾行為處理。

　　2008年12月8日兩名光頭黨徒對一名20歲左右的塔吉克斯坦男子實行了斬首，頭顱被拋棄在一垃圾箱內。警察置若罔聞，調查后竟宣稱是自殺……

　　對於這些在俄國各地被襲擊的中國人、中亞人、高加索人、非洲人來說，比遭受的肉體傷害和精神恐嚇更加恐怖的是在遇到危險時感到的極度的無助。他們被整個俄國社會拒之門外，欲逃無路，欲遁無門。只能任憑光頭黨撕咬。而整個俄國社會對光頭黨十分曖昧，俄國人對他們已經不止是麻木不仁、不聞不問，而是默許，是縱容。

　　再說當今的俄羅斯政府本是在克格勃班底基礎上構建起來的一個強硬政府，行事曆來“迅速、堅決、果斷、徹底”，如他們剷除國內實力強大的經濟寡頭乾淨利索，打擊車臣恐怖勢力時的普京總統都會親自駕駛戰鬥機衝鋒陷陣，處理格魯吉亞問題時手段兇悍，包括對北約也是如此。可是為什麼無法（或是“不肯”）打擊給他們臉上“抹黑”的光頭黨呢？

　　在俄羅斯逗留七天，我一直考慮着這些個問題，但是始終沒有找到滿意的答案。我想，不會是由於俄羅斯突然抽去了共產主義的教育，而傳統的俄羅斯東正教又不能迅速填補空白，使得俄羅斯這一代青年一時形成的思想真空，讓德國納粹頭子希特勒的極端主義思想乘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