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天空微亮，空氣因為少了微塵而變得清晰，機械的作響還尚未嘈雜。

　　在某個老街道的二層台階上，已經有人佔了先機。他的一隻手扭曲的像個雞爪，低着頭，彷彿要把路人各式各樣的漂亮鞋子都記住。他的面前放着一個斑駁的鐵缽，像極了古董，可惜，只是像極了。那一叢雜亂的頭髮，不清楚是不是還能解開。

　　當朝陽徹底的浮上山頭，老街上的行人終於開始增多。也許他也在緊張。他把身子朝街邊挪了挪，盡量避遠一些，看起來他還不習慣。

　　大概因為他的蒼老，以及不健全的身體，青色的鐵缽里橫着幾張發黑的鈔票。錢似乎並不少。

　　這個匆忙的早晨來不及悲哀，來不及無地自容。他唯一的想法是，兩條老邁的腿年輕些該多好，坐久了會僵硬，虛軟，變冷。沒有什麼比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又硬又冷更加可怕。

　　他真的老了，開始恐懼起來。

　　不過，現在他還沒有心情來想這些事情，只不過有些莫不可聞的不安在隨着心臟跳動。

　　不過，不是還沒有老去嗎？他心裡告訴自己。他把手移到胸口，安撫自己，安撫那顆彷彿充滿活力快樂的跳動的心臟。

　　這樣的日子就像個黑洞。但是，他必須要努力。盡他所能的思考，那些發生過的和尚未發生的事情。這種行為浪費心力，卻不得停止。在他完全老去之前。

　　只是他努力壓迫自己，不讓自己太過痛苦。因為他在路人的閑談中聽到痛苦的生活着的人不能夠活的長久。這種信仰來得突如其然，像西伯利亞的暴雪一樣掃過，他開始如履薄冰。

　　這些日子就是這樣的。當他抬起頭舒展麻木的身體的時候，天開始黑了下來。他抬起腳，往街道外走去。不知何時，他的身邊站着了一個男孩，沉默着跟着他，一點一點慢慢挪進了黃昏里。

　　也許等到太陽背棄了這塊土壤的時候，興許才能夠搏個安靜的小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