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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小說)

手機:M版  分類:精彩小小說  編輯:小景

  一

  張愛妮坐在寫字檯前,左手拿着手機,右手托着腮幫子,她神色凝重,目不轉睛,像座雕塑,一動不動地盯着手機屏幕。這間只有七、八個平方的小屋,是她的卧室兼書房。直對着門的是一張寫字檯,寫字檯右邊,靠近窗口的是一張單人床;寫字檯左面是一個半截櫃,旁邊則是一個書架。門右側的牆壁上是一排吊櫃。

  張愛妮扭動了一下身子,舉起兩隻胳膊伸了個懶腰,然後站了起來。只見她十七八歲,雙腿修長,個子高挑,足有一米七幾。上身穿件白色短袖體恤,下穿一條米色中褲。橢圓形的臉,白裡透紅,一雙丹鳳眼,清澈明亮,薄嘴唇,鼻樑挺闊。這個人見人愛的清純女孩兒,只是身子骨略顯得瘦弱單薄些。

  張愛妮站起來,嘆口氣,自言自語道:“急死了,怎麼還不來?”說完,她向門口走去。她把門拉開一條縫,外屋黑燈瞎火,靜悄悄地。她看媽媽睡著了,就返回了身子,忐忑不安地在原地轉圈。

  “愛妮,短信來了嗎?”是媽媽的聲音,原來媽媽並沒睡,也在靜靜地等待着。

  “噢!還沒有,應該快了。”張愛妮語氣緩慢,輕鬆地答道。

  “唉!如果家裡有電腦就好了,馬上就能知道。”

  “媽,不用,手機也能知道啊!”張愛妮急忙打斷了媽媽的話,她唯恐媽媽又要自責。

  話音剛落,只聽“咚”地一聲,啊!是短信。張愛妮猛地撲到了寫字檯前,迅速抓起手機,只見屏幕上寫着:張愛妮同學已被陝西中醫學院錄取。

  她頓時喜不自禁,激動萬分,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終於被錄取了!隨即,她飛奔到外屋“媽,媽,錄取了!”

  床頭燈亮了,只見一個人正弓着腰,慢慢地坐起身來。

  這是一間十四、五平米的房間,一個大床,幾乎佔據了半間屋子。床對面的電視柜上擺着一個二十五英寸的老式電視,左邊是餐桌,右邊是大衣櫃。床的旁邊,靠牆擺着一對老式、帶扶手的單人沙發。發黃的牆壁,灰色的水泥地板都使屋裡顯得灰暗,陰沉。

  張愛妮趕緊走上前扶起媽媽靠在了床頭上。然後說;“媽,錄取了!”

  這是個看似五十多歲的人,穿件發黃的老頭圓,長方形的臉,毫無血色,略顯浮腫,眼瞼下垂,雙眼無光。花白的短髮,凌亂地散落在腦頂。如果不是衣襟下那對耷拉着乳頭,還以為是個老頭呢!她就是張愛妮46歲的母親——王雪梅。

  “快,讓媽看看!”王雪梅迫不及待地伸出了顫抖的右手。

  張愛妮遞過手機,又給媽媽戴上了老花鏡。

  王雪梅雙眼直盯着屏幕,百感交集,嘴唇哆嗦着:“真好!”說著,癟着嘴哭了。

  “媽,別哭,過幾天通知書到了,你再好好看!”張愛妮拍拍媽媽的肩膀,自己也是眼眶濕潤,心潮澎湃……媽媽唯一願望就是希望我能上大學,今天願望實現了,媽媽她怎能不高興,不激動?張愛妮揉了揉眼睛,用紙巾給媽媽擦了一把眼淚說:“媽,睡覺吧!”並扶着媽媽躺下了。

  看着母親睡下了,張愛妮關閉檯燈,輕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斜靠在床頭上,心潮起伏,思緒萬千。夢想實現了,現在,最想告慰的就是父親的在天之靈,可是,從未去過父親墓地,也未見過父親照片,父親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怎麼去告慰?每每提起父親,媽媽總是支支吾吾,像有難言之隱。不過,媽媽到說過,考上大學,就帶她去看父親。一個家,沒有了父親,生活的艱辛是可想而知的,十幾年來,母親是又當爹又當媽,用自己柔弱的肩膀硬是撐起了這個家,以至沒等女兒考上大學就累壞了身子。想起這些,張愛妮就忍不住會流淚,就忍不住會想起小時候的情景……

  二

  由於媽媽在西郊工作,而家又在東郊,在張愛妮剛上學時,媽媽每天中午都騎車往返於東、西郊,為的就是照顧好女兒吃飯。等女兒上初中以後,媽媽才改為清晨起來為女兒準備中午的飯菜。在張愛妮上小學二年級時,那是個寒冷的冬天,殘留的冰雪還未融化。媽媽下班回到家已是黃昏,顧不上休息,匆忙做飯,然後,把飯盛好,端到餐桌上,對女兒說:“愛妮聽話,自己吃飯,吃完寫作業,媽媽一會兒就回來。”不等女兒答話,媽媽拿起從批發市場批來的衣物、小飾品匆匆走出家門,消失在了夜色中。

  當張愛妮吃過飯,寫完作業后,媽媽還沒回來,她就和衣躺在了床上。寒冷把她從睡夢中凍醒,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不由得瑟瑟發抖,她不敢睡覺,就披上外套等媽媽回家。快十點時,媽媽才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家門,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巴,頭髮凌亂,嘴唇乾裂,雙手緊緊抱着那個裝衣物、小飾品的包包。

  張愛妮趕緊迎上去扶住媽媽:“媽媽,你怎麼了?”說著,她拉了個椅子放在媽媽身後,又趕緊到了一杯開水放到桌子上。

  王雪梅放下手中的包,慢慢地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喘了口氣說:“今天擺攤,碰見了城管,跑的時候摔了一跤,好在東西還沒丟,只是褲子摔破了一點。”說著,王雪梅彎腰去看自己的褲子。突然,她抬起頭:“愛妮,你寫完作業了?”

  張愛妮點點頭。

  提起城管,張愛妮也是心驚膽戰,因為,暑假時,她和媽媽一起擺過攤,也遇見過城管。當時,一聲“城管來了”,所有擺攤的,捲起自己所賣的物品,四處狂奔。媽媽拉起她的手,也是跑地上氣不接下氣的。因為,被城管追上,會收掉所賣的所有物品。凡是在街邊擺攤的,都是為了賺取微薄的差價,如果被收掉,那不是賠大了。

  沒過幾年,由於單位改制,王雪梅下崗了,為了生存,她白天給別人做鐘點工,晚上還是擺地攤。在張愛妮的記憶里,媽媽就像個不停轉動的陀螺一樣,沒白沒黑地轉。

  在張愛妮剛上高中時,也是個冬天,一天晚上,她正在家裡寫作業,突然,鄰居進來對她說:你媽暈到了!她拿起外套就跑出了門,等她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時,媽媽已經被120拉走了。她頓時傻了眼,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位好心的阿姨告訴她:醫院不遠,拐個彎就到。

  等張愛妮跑到醫院時,媽媽已經躺在了病床上。只見媽媽臉色蠟黃,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花白的頭髮散落在枕頭上。她站在床前,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衰弱、蒼老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親。她上前一把拽住媽媽的一隻手,眼淚嘩的一下流了出來:“媽媽,你怎麼了?你睜開眼看看呀!我是愛妮……”她使勁搖着媽媽那粗糙,裂着血口子的手,可媽媽依然是一動不動。整晚上,她都守在媽媽身邊,快天亮時,她才握着媽媽的手,迷迷糊糊趴到床邊睡著了。

  “愛妮,你咋不上學呢?”突然,有人把她從睡夢中推醒了。她睜眼一看:“媽媽,你醒了?”

  “都幾點了,還不去上學?”媽媽催促她。

  “媽,我今天請假了!”

  “不能請假,請假會耽誤功課的,快上學去!”媽媽態度堅決,不容置否。

  “媽,你都病了,我還去……”

  “不許你有這樣的想法,耽誤了功課,還怎麼考大學?”媽媽厲聲打斷了她的話。然後,又用力搖着她的胳膊說:“看着我的眼睛,記住,一定要考上大學!這是媽媽對你唯一的要求,也是媽媽的夢想。”

  張愛妮含着眼淚點點頭:“媽媽,我記住了,一定要考上大學,那也是我的夢想。”

  幾天後,經過醫生診斷,媽媽暈倒的原因是“重度營養不良”,並檢查出媽媽患了胃癌,並已到了晚期,必須立即手術。這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使原本就不富裕的家更是雪上加霜。為了給媽媽做手術,姥姥全家、還有媽媽單位的工會,一起湊齊了手術費。手術后,媽媽的身體一直非常虛弱,無法工作,兩年來,娘倆就靠媽媽每月的病休生活費一千元,艱難度日。

  從那以後,張愛妮學習非常刻苦認真,學習成績也在不斷地提高。看着每天被病魔侵擾的媽媽,在填報高考志願時,她毫不猶豫地都填上了醫學院,她決心通過學習醫學知識,去救治像媽媽那樣的可憐病人。

  想到這兒,張愛妮已是淚流滿面,她用手擦拭了淚水,躺在了床上:該睡覺了,明天還要和媽媽去看爸爸呢!

  三

  張愛妮一覺醒來,已是艷陽高照,早飯已擺在了桌子上,饅頭、牛奶、煎雞蛋。她洗漱完畢,坐到餐桌前,扭頭問坐在沙發上的王雪梅“媽,你吃了嗎?”

  王雪梅笑笑說:“我吃過了!”

  “你是不是又光吃的饅頭?”

  “誰說的?我吃過雞蛋了呀!”

  從張愛妮記事起,媽媽早飯都只吃饅頭。還經常對女兒說:“你正在長身體,要多吃雞蛋牛奶,我年齡大了,喝牛奶腹瀉,吃雞蛋血脂高。”直到那次暈倒住院,查出了“重度營養不良”,她才知道媽媽不是不吃,是捨不得吃時,她頓時淚流滿面,心疼不已。從那以後,吃早飯時,她總是盯着媽媽,逼着媽媽吃雞蛋,喝牛奶。

  見女兒不吭氣了,王雪梅還以為女兒生氣了。“別為我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張愛妮點點頭,心想:你眼前這個樣子,我能不擔心嗎?唉!王雪梅自從做了胃癌手術后,不停地在化療,身體非常的虛弱,勉強能買菜做飯。

  早飯吃完,收拾乾淨桌子,張愛妮坐在了媽媽身邊,她問道“媽,咱們什麼時候去看爸爸?”

  “不去了!”王雪梅說完,嘆口氣,把頭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不去了?為什麼?”張愛妮愣了半天,她就不明白了,每次提起父親,媽媽總是神神秘秘的。

  只見王雪梅坐直身子,睜開眼說:“因為,你爸爸他就沒死!”

  張愛妮驚得目瞪口呆:“啊!那,那他去了哪裡?”

  “他就在這座城市裡。”看着女兒驚愕的神情,王雪梅又說:“你長大了,有些事也該告訴你了……”

  19年前,27歲的王雪梅經人介紹認識了張宏偉。張宏偉當時在一個大集體做車工。就因為是集體企業,到了27歲,個人問題還沒解決。王雪梅看張宏偉第一眼,就動心了。張宏偉長得高大健壯,小平頭,長方臉,皮膚黝黑,鼻樑挺闊,厚嘴唇,眼睛不大。王雪梅心想:這種憨厚老實、陽剛、又有安全感的男人,不正是自己要尋找的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大集體怎麼了,有我這個國營企業不就什麼都有了嗎?雖然眼睛小點,長得黑點,但整體效果不錯。

  張宏偉也感覺王雪梅不錯,中等個,梳着兩條麻花辮,張方臉,皮膚白皙,小眼睛,圓鼻頭,薄嘴唇。雖然不是太漂亮,但看着老實本分,是個過日子的人。最主要她是國營企業,住房有保障。如果和她結婚,就不用擔心以後住房、孩子的醫藥費等問題了。

  既然,兩人一拍即合,那麼,談戀愛也是順理成章,兩人又老大不小的。可王雪梅的父母卻不同意,他們給女兒說:“你找個大集體的,住房、工作都沒保障,萬一單位倒閉了,你們的日子還怎麼過?”

  “媽,爸!不是還有我這個國營企業嗎?”王雪梅接着又說:“我都二十七了,不找他,還能找誰呢?”

  “那你也不能找個大集體的呀?”

  “那你們說,我找什麼樣的?”王雪梅賭氣地喊了一句。接着又說:“兩年來,我見過多少對象?你們不是說這個家境不好,就是說那個長相不行,再就是家庭、長相都合適的,又說人家家裡人不好,沒有一個符合你們條件的。”

  “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啊!”

  “我不能再聽你們的了,如果你們強加阻攔,我就永遠不找對象,不結婚了。”說完,王雪梅把門“砰”地一摔,走了。

  老兩口一聽女兒這樣說,就只剩下唉聲嘆氣,不說話了。

  別看張宏偉長得五大三粗,還挺會來事。當他知道王雪梅的父母嫌棄他是大集體時,就想法子去討未來丈母娘的喜歡,三天兩頭去王雪梅家幹活,經常給丈母娘買點心、零食吃。這一來二去的,王雪梅的父母由反對轉變成了沉默,再由沉默轉變到了接受。

  半年後,王雪梅和張宏偉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當時,兩人都是二十七歲。

  四

  婚後,兩人相親相愛,小日子也過得紅紅火火的。一年後,他們的女兒出生了。為了紀念他們的愛情結晶,他們為女兒取名:愛妮。諧音愛你。

  在愛妮兩歲時,張宏偉的單位倒閉了。兩口子苦思冥想了好幾天,決定張宏偉去做服裝生意。張宏偉白天去批發市場進貨,晚上在街邊擺攤賣,賺個差價。一個月下來,也能賺個千兒八百的,比上班強多了。這樣,做了一年後,有了些積累,張宏偉盤了個服裝店,雇了個年輕女子做店員。

  自從開了服裝店,張宏偉整天忙的不亦樂乎,每天很晚才回家,還經常去廣州、武漢進貨。當然,錢也沒少掙。張宏偉打扮的像個闊佬,王雪梅也是穿金戴銀,渾身名牌,就連王雪梅的父母都穿得體體面面。老兩口連聲稱讚女兒有眼光。

  那天晚上,在床上,張宏偉摟着王雪梅說:“下來,再掙點錢,我準備為咱們買套新房,再買輛車,讓你也享享福,到時候,你也別上班了,來給我幫幫忙。”

  王雪梅抿嘴點頭:“嗯”了一聲。此刻,她感到了幸福。也深感當今社會人們的勢利,自從自己家境好了以後,單位那些頭頭腦腦見自己都畢恭畢敬的。“有錢還是好啊!”她經常這樣感嘆。

  而後,張宏偉又接著說:“我們倆齊心合力,再給女兒攢點錢,以後讓她上個好點的大學。”

  王雪梅點點頭:“對,再不讓女兒步入我們沒文化的後塵。”

  可是,半年後,張宏偉回家越來越晚,回家次數也越來越少,還經常夜不歸宿,再也沒提買房、買車之事。是怎麼了?生意不好嗎?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為了解開疑慮,王雪梅一天晚上去了服裝店。

  服裝店早已關門,她站了會兒,正準備轉身離開,卷閘門裡傳來嬉笑聲,她側耳細聽,有張宏偉的聲音:“寶貝,你慢點,急什麼?”

  只聽一個嗲聲嗲氣的女人說:“不嘛,人家現在就要……”這不是女僱員娜娜的聲音嗎?

  王雪梅只感到血往上涌,氣得頭皮都要炸開了:原來,他們搞到了一起。一對狗男女,不知廉恥!好啊,你個張宏偉,真是色膽包天!她想也沒想,舉起雙手“啪,啪,啪”地拍起了門。

  “誰呀?”裡面有人搭話了。

  “張宏偉,你給我滾出來!”王雪梅氣急敗壞的大聲吼道。

  屋裡又恢復了平靜。

  王雪梅又掄起了雙手把門拍得山響:“再不開門,我就把家裡人全叫來。”王雪梅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着,引來路人都駐足觀望。

  卷砸門“嘩”地一下卷了上去,張宏偉在門裡站着:“你要幹嘛?”

  王雪梅雙手叉腰,臉色煞白,氣哼哼地反問:“你在裡面幹嘛?”

  “什麼也沒幹,在休息啊!”張宏偉兩手一攤,很輕鬆地說。

  “我進去看看。”王雪梅說完,就往裡走。

  張宏偉擋住王雪梅:“別進去了,走,我們回家吧!”他拽着王雪梅的胳膊就走,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王雪梅拽回了家。

  回家后,面對王雪梅的哭訴,張宏偉默不作聲。等王雪梅哭累了,不哭了,他才說:“好了,也沒什麼!你就不要再鬧了!”

  “沒什麼?沒什麼關起門來孤男寡女在做什麼?”王雪梅瞪着眼反問道,心想,鬼才相信你的話,你蒙誰呢?

  “孤男寡女在一起就犯法了?又能說明什麼呢?”張宏偉說著,來到床邊,他準備脫衣睡覺。

  看着張宏偉還在不斷抵賴,死不承認,王雪梅推着張宏偉:“你走,你不要把我的床弄髒了。”

  張宏偉無奈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看張宏偉走了,王雪梅哭了。

  第二天,一夜都沒睡的王雪梅,腫着眼泡跑到服裝店,揪起娜娜就打,嘴裡還大聲的罵著:“臭不要臉的,臭婊子,狐狸精,一對狗男女……”什麼難聽罵什麼,儼然一個潑婦。滿道街的人都來看熱鬧,這讓張宏偉無地自容,丟盡了臉面。

  娜娜今年只有二十歲,來自附近郊縣,長得細皮嫩肉,細眉細眼,雖不是十分漂亮,但秀氣、清純,別看她年齡小,還挺有心計。她和張宏偉在一起,雖有肌膚之親,也是假戲真做,只是各求所需罷了,一個花錢買快樂,一個用年輕做資本掙錢。並沒有真正的愛情。

  張宏偉也沒想着離婚,只是和娜娜玩玩。在他看來,不風流,就不是好男人。更何況自己還屬於有點錢的男人,即使有點風流韻事也屬正常。不是說嘛: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有你王雪梅吃喝不就行了,你愣是把小事整大,弄的滿城風雨,把我逼到二樑上,讓我上下都難,你這是硬要把我逼走啊!

  王雪梅這樣一鬧,也給了娜娜一個機會,娜娜想,要抓住個機遇,就憑自己這個鄉下妹子,不找個靠山,一輩子都難以在城裡紮下根,張宏偉這個現成的人選不能錯過。她哭着對張宏偉說:“人家都沒臉活下去了,你再不娶我,我只有去死了。”

  張宏偉看着娜娜滿面淚痕,悲悲切切,小臉愈加地楚楚動人,便引發了惻隱之心:唉!人家一個姑娘家,以後怎麼辦呢?把她娶回來吧?就得拋棄王雪梅娘倆,不娶吧?單憑娜娜的精明,自己日後消停不了。經過兩天的仔細考慮后,張宏偉回到家,平靜地對王雪梅說:“我們離婚吧!是我對不起你!”

  王雪梅萬萬沒想到,自己鬧了半天,是這麼個結果。張宏偉竟然是這樣無情,不顧及自己便罷,也不要女兒了!不!我不能便宜他,她聲嘶力竭地喊道:“我死也不離,你想和她結婚,門兒都沒有!”

  “好,這是你說的,不離也好,我走了!”

  張宏偉一走就是半年,王雪梅整日以淚洗面,生活也變得拮据起來。父母兄弟見狀,都責怪她處事莽撞,不夠冷靜,把張宏偉推出了家門,造成目前這種尷尬的局面。又勸她說:既然沒有複合的可能,何不快刀斬亂麻,一離了之,還能分點家產。

  王雪梅同意以上的觀點,她也承認自己固執、莽撞。可心裡就是過不去那個坎兒:自己追求純潔的愛情有什麼錯?自己的幸福憑什麼還要另一個女人來分享?為什麼那個小妖精要坐享其成?可現實是殘酷的,過日子,柴米油鹽,哪樣不需要錢呢?不離,這樣長期拖着也不是個事。離吧!自己太虧,白白讓那小妖精佔了便宜。唉!人家妖精也罷,婊子也好,卻牢牢地拴住了張宏偉。自己是個輸家,還有什麼可說的?想到這兒,她讓朋友給張宏偉捎話,儘快解決他們的問題。

  聽說王雪梅同意離婚了,張宏偉回家對王雪梅說:“孩子歸你,房子也歸你,家裡一切都歸你,我凈身出戶。”

  王雪梅一聽,他沒提買房的錢,就迫不及待地問:“還有哪買房錢呢?”

  “那錢已經被娜娜買了房子。”張宏偉說完,低下了頭。

  “被她買了房子,為什麼?那可是我們兩個的錢!”王雪梅眼珠瞪的像銅鈴,緊緊盯着張宏偉,不依不饒的。

  “她懷了我的孩子,沒地方住。”張宏偉仍然低着頭,他不敢正視王雪梅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理虧。

  王雪梅氣得渾身發抖,她用手指着張宏偉說:“她懷了你的孩子,可以買新房住,我和你的女兒怎麼辦?”

  張宏偉抬起頭,嘴裡喃喃說:“你們不是有地方住嘛!”

  “我們是有地方住,可那錢是我們的共同財產,你憑什麼給她用?”

  張宏偉雙手一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已經花了,你說咋辦?”其實,他也憋屈,他心裡說:我能有什麼辦法?娜娜那個人精,她控制了家裡所有的錢,我是身無分文,以後,恐怕給愛妮生活費都難。

  “你,你……”王雪梅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簡直是個大無賴,和這種無賴有什麼可糾葛的?第二天,王雪梅就和張宏偉離了婚,她發誓:從此,老死與他不相往來。孩子一個人撫養,並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女兒培養成大學生。

  為了讓愛妮健康成長,不飽受父母離異的痛苦,王雪梅沒過多久就把家從西郊搬到了東郊,並對逐漸長大的女兒說“你爸爸得病死了”。

  五

  聽完媽媽的述說,張愛妮心裡及其沉重,父親竟然是這樣的人。這些年,都是媽媽一個人撐着這個家,而爸爸既然活着,為什麼不盡義務與責任?帶着這些疑問,她問王雪梅:“那他這些年都沒管過我嗎?”

  王雪梅說:“聽說你爸爸和哪個娜娜結婚後,娜娜就掌握了家裡的財政大權,而且,把家裡的錢都悄悄轉移到了娘家。你爸每天掙錢不見錢,也無法擴展業務,服裝店就一直那麼維持着。你小的時候,他還按月讓朋友捎來撫養費,近十年來,沒有給過,我也從未沒見過他。”

  “媽媽,你為什麼不去找他要呢?”張愛妮打斷了媽媽的話。

  “他如果有心,就會主動送來,我不想與他糾纏。我們的情況,他應該清楚,可自從離婚後,他從未主動詢問過。”王雪梅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嘆口氣又說:“說句實話,我們離婚,也與我有很大的關係,如果,當年我能退讓一步,他也不會去和那個娜娜結婚,我們也不至於過成現在這樣。他不來見我們也有這方面的原因。”說到這裡,王雪梅哽咽着抓起了女兒的手:“愛妮,媽媽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

  張愛妮用手抹去媽媽的眼淚說:“媽,不用自責,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你教會了我如何去面對生活中的磨難,如何為自己的夢想去努力奮鬥,這是你給予我的最大財富。”說到這兒,張愛妮眼眶濕潤了,十幾年來,媽媽任勞任怨,含辛茹苦,特別是近兩年來,媽媽忍受着極大地化療痛苦,用病體支撐着這個家,就是為圓心中的那個夢想。而自己刻苦學習,也是為了那個大學夢。雖然,娘倆的目標是一致的,可媽媽付出的幾乎是畢生的經歷。自己現在長大了,應該支撐起這個家。

  張愛妮要去上大學了,可高昂的學費,卻成了這個家沉重的負擔,社區幫着張愛妮申請了助學貸款。學費有了,王雪梅怎麼辦? 媽媽的身體狀況着實讓女兒擔心。

  王雪梅說:“愛妮,你不要管媽媽,媽媽一個人可以的。”

  “那不行,你有病,我怎麼能放心?”張愛妮死活不答應。

  張愛妮左思右想了好幾天,她做出了決定:“媽媽,你跟着我去上學吧?”

  王雪梅高興地拍着手“好啊!那樣,我們娘倆不是又能在一起了?”繼而,她又神色凝重的說:“我跟着你,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不會。”張愛妮笑着說:“把咱家房子出租,在大學附近租房安家,這樣,我們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噢!這樣好,這樣好!”王雪梅突然間感覺女兒長大了,她開心地笑了。

  在兩個人要走的前一天,家裡來了個自稱是張宏偉朋友的人。他拿出一沓人民幣,又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張愛妮。

  愛妮打開后,上面是這樣寫着:

  愛妮,我的女兒。十幾年前,是我拋棄了你們,之後,也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我不配做你的父親,我對不起你們。現在,你考上了大學,我非常高興,這也是我多年的夢想。可我卻無顏面對你們,這五千元是我的一點心意,懇求你收下。張宏偉。

  張愛妮拿着錢,看看母親,王雪梅點點頭。她又轉過身對來人說:“謝謝你!請你轉告張宏偉,我叫張愛妮,我的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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