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賦異秉與女人

　　看魯迅的著作，最受不了咬文嚼字的註釋。而這些註解，那些語文老師不講出個子丑寅卯的味道來，他會自慚形愧的。好像先生是出自唐門，滿懷暗器和劇毒，連一根頭髮一聲呼吸也不容置疑。不過由於這樣的講解，還真對他的作品印象深刻起來。這可以具體對他的用語上。譬如，他在一篇散文中就有這樣的說法：“美且其名曰”、“物以稀為貴”等等。

　　記得小學時，我聽到一些同學說某一些同學正在傳閱一本小說。很多男同學壓低聲音面帶嘻笑的神情說，這是一本黃色小說。這本所謂黃小說的特殊之處在於，一般的黃小說大都會寫，一個男人和多少女人上床，用多少招式銷骨蝕魂。例如《金瓶梅》中的西門慶，牡丹叢中活。賈平凹《廢都》里的男一號，假門假式，贏得眾多女人的青睞。這個青睞的結果是，賈先生不得不每隔三五頁留下一連串的框框，旁又注，省去多少字。非常對不起，雖然有人說這是兩部大書，但我在不學無術時，欣欣然的正是這種一男多女的關係。好琢磨是人的天性。還是老土的陳忠實透過主人公在《白鹿原》里的第一句話說出了一個秘密：白嘉軒後來引以豪壯的是一生里娶過七房女人。在這裡，老陳絕對不止說姓白的引以為豪過。當然還包括他的兒子們，那些對頭們，那些革命者們。與眾不同的是田小娥，她跟了不少男人，如果有好事者想寫本《田小蛾的前世今生》，我認為可以這樣寫：田小蛾後來讓人引以為恥的是一生里跟過不止七個男人。雖然，她快樂過。就像很多人說，我討厭你，但與你無關一樣，田小蛾的前世今生只能釘上十字架，上寫賤貨二字。

　　這本我小學時議論過的黃色小說，後來才知道是《武則天》。一個美麗的女皇帝怎樣玩男人，與一個男皇帝怎樣臨幸後宮，在閱讀的心理上是否有不同呢？在這裡，這個女人遠不及西門慶來得快活，因為她殺死親女嬰，勾引太子爺，到後來明察暗訪器偉的男人。受着人們的唾棄。就像某大導演替當朝的臣臣子子們心裡嘀咕一樣：人，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無可奈何的是，這個女人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已遠不是田小蛾，只要中意的男人就上，只要快樂。而她是有所選擇地，精挑細選一個男人，就像當年的李世民，李治父子一樣，看眉看目看皮膚看技藝，看一個男人在何種程度上才適合一個女人的口味。但問題是，即便這樣左抱右懷，她和田小蛾一樣的方式是：躲，在黑暗的地方，在華麗的角落極盡歡樂。光明，是一個殺人的地方。是一個有秩序的地方。有的秩序在手裡，有的秩序永遠在天下人的心裡。這才是可怕之處。

　　有一位老兄在春節時胡侃引以為豪地說，我們湖北人在中央當大官的鐵娘子下來啦。他說，這老太太一生為民至今未婚呢。這一說，有人就說了，這有什麼，美國前國務卿賴斯，也是一顆黑珍珠，坊間報紙有些她的個人感情軼事，但始終不見結婚。這樣說起來，大家都知道英國的伊麗莎白女王，在英國歷史上（1533年－1603年）是著名而偉大的人物之一，她在位期間，英國逐步走向鼎盛和繁榮，可是終生未婚。有人說是人們的心理陰影所致，有人說是她有很多情人，但她在議會的再三要求下終是沒有結婚。她形式上戴上了結婚戒指，並說：“我已經獻身於一個丈夫，這就是英國。”不管怎麼說，這些天賦異秉的女人，具有很強的現代意識和經營人生的能力，但就是和男人絕了緣。弱水三千，不取一瓢飲。沒有踏出一小步手裡的和心裡的任何秩序岔口的可能，也許只有自己知道心底的痛，和你我不必要探尋的痛。在這種情況下，物以稀為貴，美且其名曰：一些永遠的女人。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天賦異秉的女人永遠不在某個定位之內，比方只定位於一個男人。或一類事物。那是雷峰塔上風鈴的心靈，在高高的飛角上被挑起，有風有響，但聲音永遠屬於時間。你能聽到，因為你僅是個遊客。有許多女人，教夫相子，其樂融融，從宮庭到茅屋，從風雅到風情，跑不出男人，與男人這類動物上天入地，是一個好女人。是一個好女人，很難就是一個天賦異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