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兒子的憂慮

　　我對兒子的憂慮

　　汪海

　　好久沒有動筆了，也不想去寫那些勞什子的東西。但是看到兒子，又想寫點什麼，寫點我對兒子的憂慮。

　　兒子今年十歲了，在我們這個城市裡一家很有名氣的小學讀四年級。每每到學校去接他，都會聽到老師對他的誇獎，說人怎麼怎麼樣，成績怎麼怎麼的棒。作為父親，這應該是感到很欣慰的！

　　但是慢慢的和孩子相處，我會漸漸的從他的眼神和表情里讀到一些怯懦。有時候做一些事情，都是怯生生的，包括說話。

　　看到兒子這樣，我的心裡有時候就有一些隱隱作痛。

　　我從事的是一項新聞傳播的工作，每天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因為工作性質的特殊性，我接觸和打交道的人，有時候是來自北京和省里的重要領導，有時候又是街頭巷尾那些擦皮鞋和拉板板車的人。無論高低貴賤，我都用一種平視的眼睛去看待他們，去和他們交朋友，和他們交心。天長日久，我本來就開朗的性格，也就無論在任何場合都不會顯得內向。

　　兒子小時候也隨我，性格是開朗的，每天“咯咯咯”地笑，讓人感覺心裡暖暖的。

　　可是後來家庭發生了變故，一個家在遭受狂風暴雨後裂開了。

　　現在這個社會，“離婚”這個字眼，受傷的不是大人，而是孩子。這種傷害，對於孩子來說，是無法估量的。隨著兒子逐漸長大，性格就慢慢的內向起來，內向得讓人想哭。

　　當今社會，不管是就業還是經商，都是個充滿了火藥味的競爭社會，有時候這種競爭殘酷得還十分血腥。一個社會的人，如果沒有頑強的意志具備獨立的能力，又怎能去面對這殘酷的社會競爭！

　　兒子膽怯，有時候去向老師請假，他都在那裡怯生生地站着，無助的眼神，盈滿了眼淚，他的嘴唇蠕動着，總是開不了口。

　　兒子不小了，十歲了，讀四年級了。在二十年前我們農村的老家，有一個孩子十四歲就結婚了，十六歲他就當了爹。而那時的我，十二歲父母去世。我一個人犁田耕地，播種收糧，憑着自己的雙手，過着不依賴別人的生活。就是現如今，我訪問過的一些城裡人，有很多十六、七歲就出來闖天下，紛雜社會，他們左右逢源，如魚得水。然而我兒子，十歲了，有時候他還會哭。

　　哭，是人的本性，況且他還是個孩子。但是哭，並不是什麼好事，而且是個男孩子哭。

　　有人說，現在的孩子孤獨，特別是城裡的孩子，鋼筋水泥圍就的城堡，那就是一個堅硬的家，他們除了在學校有同學外，在家防盜鐵門關着，院里的孩子，鄰里的孩子，雞犬之聲相聞，卻老死不相往來，他們便沒有了朋友，再加上如山的作業和課本，做不完的試卷，他們也就沒有了童年時代的樂趣和歡娛。

　　從母腹里他們呱呱落地，發出第一聲蹄哭，也就有着永遠也流不盡的眼淚。

　　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有的不到一歲就進託兒所，然後進幼兒園，到小學堂，之後讀初中、高中，到大學，他們有着永遠也卸不掉的重負。大學畢業、就業、結婚成家，哪一項不讓他們焦頭爛額。不說來自社會各個方面的壓力，就是經濟支撐這一塊，他們從呱呱墜地那一天起，到結婚、買房成家，按現在的物價標準，沒有一百萬，他們永遠也不能在這個社會立足。要麼他們就是一輩子的房奴和婚奴。

　　我外出採訪，跟一些政府官員談論“什麼是小康”。我說小康就是一輩子沒有債務就是小康。

　　我扳着指頭跟政府官員算賬。我說從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就得花錢，一個月的尿布和奶粉，絕不會少於1000元，還得給他置辦衣物等等。到一歲，不會少於15000元。從兩歲到三歲，這一年的時間，開銷也不會低於10000萬。四歲到六歲入托，要交入園費、生活費，這三年時間也少不了兩萬元。然後入小學到初中、高中直至大學畢業，沒有20萬是走不出大學校門的。大學畢業后就業需要打點，這也是一筆不菲的數目，然後買房、結婚，就按我們居住這個中小城市的房價，每平米在2700至3200左右，買個100平米的房子並裝修，也需要50萬元。

　　上述各項開支總和也就不低於一百萬元。然而，我們的收入又有多少？從一歲到23歲，都屬於支出階段，到23歲之後參加工作，前一兩年每個月的工資也就1500到1900元之間。就是5年10年之後，按正常的工資收入，每個月的收入也不會超過5000元。一個人從出生到結婚需要100萬元，然而我們的工資收入就是一輩子不吃不喝，也要辛辛苦苦工作三十年到四十年才能掙回這一百萬。

　　之所以我對政府官員說，如果要一個人一生人不負債，除非去貪污，去受賄，去發飛來橫財。要不然要掙回那一百萬，僅憑那一點工資收入，那就是天方夜譚！這就談不上小康！有的就只是“負翁”，死進棺村裡的“負翁”！

　　面對這樣一個畸形的消費體制，你說我怎麼不為我的兒子憂慮？我既不希望他成為一輩子的“負翁”，更不希望他走入社會後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況且他是個怯弱的孩子，一個不停地流眼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