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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在蘇州

手機:M版  分類:記事散文  編輯:得得9

  那年,其實也不是很久遠。

  之所以說那年,是因為那段曾經的往昔總會在不經意間縈繞在我的心頭。05年我走遍了姑蘇古城的街頭巷尾,看倦了江南的杏花漫天。從喧囂吵雜的觀前步行街到寧靜安詳的寒山古寺。飽覽了江南的繁華富庶,人傑地靈。體驗了木瀆古鎮渾圓豐腴的厚重文化積澱。領略了太湖碧波千里的浩渺。也曾在楓橋古鎮千年悠長的暮鍾中蕩滌過心靈深處的浮躁與劣根。當然蘇州的花街柳巷也給了我驚世核俗的慾望和醉生夢死的理由。那年,我邂逅了濫情,也是那年,我迷失了曾經。

  那年,說遠不遠,但記憶早已走出了我的視線,淚雨朦朧中,她正倚橋而望。一臉的期盼,幸福洋溢在雙眼,似有所思,好似對我無盡的依戀。那年,就在那天,我醉酒的夜裡,我只能遠遠地看見她那逐漸逐漸模糊的臉,心裡呢喃着卻不想說出口的再見。

  由於公司業務的發展,04年12月我們蘇州分公司正式成立。而我作為先遣部隊已在那裡工作了半年。

  剛到蘇州的時候,總經理帶着我和會計考察市場。在蘇州當地的一個朋友的幫助下,一切前序工作進展的都還是很順利。因為前期的工作花費比較大,所以那個朋友就在當地介紹了一個女孩在公司做出納。地地道道的蘇州女孩,一口軟軟的吳儂語,笑起來會臉紅。說實話,初次見她的時候,多少還是有點失望。因為我的大腦詞庫里一直有一個詞彙,“蘇杭出美女”。可初次見她,卻沒有過多的驚喜。但還算是大方,說話處事也是無可挑剔,時間久了,心裡就莫名的多了份少了她時的安定和淡然。

  由於是先期的籌備階段,一百多平米的辦公室顯得很清冷。總經理總是被太多的應酬糾纏着,很少在辦公室見到他的人。面對面的坐着,很少說話。每次抬頭看她,總會發現她的臉會紅,也就是說,我每次看她,她是知道的,也是害羞的。發現了這個,似乎我更加有事沒事的就抬頭看她了。終於她開了口,聽老闆說,“你在西藏當過兵”?我看着她笑笑,算是回答。她的眼裡瞬間閃過一絲好奇,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是在哪個地方”?我笑着說“安多、那曲、當雄、羊八井、拉薩、”都呆過。”?她驀然地站了起來,“不會吧,你說的地方都是我夢裡都想去的地方”!這下輪到我驚詫的睜大了眼睛。“我爸爸也是當兵的,在成都軍區,現在是日喀則軍分區的政委。總是聽爸爸說,西藏的草原是多麼的遼闊,雪山是多麼的聖潔,所以早就想去那裡看看。可是爸爸總是說那裡艱苦,不適合女孩子上去”。

  說完,那略帶委屈而又激動的表情在瞬間又紅了臉,純真的眼神逃似的掠過窗外。她抬起纖細的手指攏了攏發梢的劉海。臉上的紅暈還沒有退去,但我分明感覺到了她內心的愉悅和驚喜。“老闆回來了”!她輕聲的說。我扭過頭,白色的“霸道”已停穩。趕緊的起身迎了上去。老闆進了辦公室,泡了一杯鐵觀音茶。說到“你送我去一趟虹橋機場吧!晚上北京有個重要宴會,我必須得去”。他收拾了一下東西,我們上了車。車打着了火,老闆突然對站在門口的她說“你要是沒事,一起去吧,一個人在這,挺沒意思的”!“霸道”上了京滬高速,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到了虹橋機場。我們一起到了候機大廳。“老闆笑着說“你們走吧,時間還早,去南京路或者外灘轉轉吧!一人報銷500元的標準,超了自己掏喲”!

  下樓,我問她“你想去哪玩”?她說“去外灘吧”!到了停車場,我才想起,上海我是第一次開車來,路況不熟,怎麼去呀?“我不知道路怎麼走,要不我們打的去吧!我無奈的說。她微笑着點點頭。在出租車候車通道,才看見,排隊的人足足有1000米。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誰知剛等了不久,天空下起了大雨。我的心情突然的暗了下來,倒是她抬頭看了看天,抿着小嘴說,“我們回去吧”。雨越下越大,剛上高速就發現前面正在堵車。我有點着急,開車最煩就是堵車。“不急,反正也沒事”!她扭過頭,笑着對我說。不知何時她把頭髮解開了,秀髮垂在了胸前,眼睛里寫滿了安靜和溫柔。我隱隱聞到了洗髮水的馨香,沁入心脾。頓時我浮動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打開車載CD,龐龍的《兩隻蝴蝶》飄了出來。“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等到秋風起,秋葉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無悔。

  好不容易,到了花橋收費站,放眼望去,前面雙向10車道的高速公路儼然成了偌大的停車場。不知道堵車何時能通,我駛出了收費站。準備走312國道回蘇州,可是國道依然是車如長龍,走走停停,到了太倉,天暗了下來。“我們去吃點飯吧”!我說,她微笑着點點頭。“西藏有這麼多車嗎”?她問我。“沒有,很少有車。”“在那曲,人的交通工具都是騎馬。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上,沒有任何的聲音,空曠的大地寂靜的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成群的氂牛和綿羊自由自在的在草地上撒歡嬉鬧。只有遠處不時的會傳來牧人那嘹亮高亢,委婉優美的歌聲”。說完,我看着她。只見她靜靜的看着我,臉上掛滿了無盡的遐想和嚮往。“真想去西藏,要是能在那生活多好啊”!“你能帶我去嗎”?頓了頓,她認真的看着我說。“好呀!老闆也說了等這段忙完了想去西藏呢,我們一起去”!我感覺自己很興奮的樣子。“不,我想讓你陪我去”!我驚詫的看了看她,突然。她的臉紅了,可能意識到了自己不經意所表達出的意思,她把頭狠狠的低了下去,長發蓋住了雙眼。我又聞到了那種洗髮水的馨香,迅速侵入了我的神經,我感到了全身的細胞都在長大,血液似乎全都流向了大腦。

  在一個農家樂吃完飯,天已經黑了下來。車再次上了京滬高速,道路已經疏通了,在車流交輝相應的尾燈燈影里。我的心已經變得搖曳,我甚至都看見了我牽着她的手在草原上奔跑的樣子。側臉看她,她把頭靠在靠背上,微閉着雙眼,臉上仍然是紅紅的。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但是我敢肯定,她的思緒一定是在藏北的草原上,因為,那裡有她的夢,有她一生都渴望的幻想。

  把她送回了家,我回到了住處。公司在公園的對面小區里租了一個三室的房子,我們好幾個人住,當然還有老闆的一間,雖然他很少在這住。敲開門,會計笑呵呵的說“你回來的真是時候,我剛做好飯”!我說,“我吃過了,你們吃吧”。會計有點不悅,酸酸的說“你們在外面吃好的,哪能吃得來這個呀”!我笑笑說,“改天我請你”!她們幾個嘰喳着進了廚房。會計叫張翠紅,剛結婚兩年多。從鄭州來這出差的時候,正和老公鬧彆扭,所以一說要來蘇州,她想都沒想就來了。現在在這個大家庭里,似乎擔任了主婦的角色。我剛沖了澡,換了衣服,坐在沙發上準備看會電視。她端着一個碗進來了。直接遞到我手上,“嘗嘗我煲的湯,專門給你做的”!我端着碗嘗了嘗,不熱,就一口氣喝了。然後把碗遞給她,“真是不錯,要是我今天沒吃飯,一定再喝一碗”!“你要是喜歡喝,我明天再給你煲”。她似乎真的成了這個家庭的主婦。歡快的拿了碗去了廚房。

  繁花散盡,江南的梅雨季節就來了。淅淅瀝瀝的細雨纏纏綿綿,飄飄洒洒,大有不

  知何時是盡頭的決絕與堅定。而我,宛如端坐在寬敞辦公室里的一個木偶,倚靠在古典窗欞上細數滿腹的惆悵。這個季節對我來說,是孤獨的,也是憂傷的。而微微細雨正好醞釀了我善感多愁的心跡。那些走遠的人和過去的事,似乎正站在我憂傷的窗外,冷冷的看着我在這樣靜靜的小雨黃昏,坐在往事里垂淚。

  我們的辦公室是在蘇州新區的何山公園裡。這是一座精緻的人工山水畫屏,背倚着清秀蒼翠的何山,潺潺的流水從公園正中穿過。一座小橋,一亭樓閣,一株老樹,一片碧瓦、、、、、將天然的山和人造的景巧妙的結合在一起。辦公室是青磚青瓦的懷舊建築,精緻的門窗都是古色古香的,雕刻着一些代表吉祥的神物怪獸。通向四周的崎嶇小路都是白色的鵝卵石鋪就,車能進到公園的唯一去處,就是我們辦公室那個不大的院子。經常院子里都是寂靜的,因為遊園的客人似乎總是喜歡在人少林密的地方穿行。這可能緣於這個公園的遊客大都是方圓工廠里的少男少女吧。

  我的窗前有一株古老的香樟樹,枝桿粗壯蒼勁。古樹下有一條木椅,偶爾會有相戀的情侶相擁而坐。我喜歡望着那蔥鬱繁茂的樹冠,似乎它就是我這旺盛激昂的生命。而偶爾的那對情侶,也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白色的“霸道”悄聲無息的停在了窗外,我站起身。只見老闆下了車,緊跟着後門下來一個戴着墨鏡的年輕女子。高挑的身材,一身微黃的耐克休閑運動裝,腳穿白色的遠動鞋。手裡拿着一個黑色的筆記本電腦和老闆走了進來。她迅速的把功夫茶的茶具擺開,煮上了水。後來老闆說,她是“樂滿地”桂林的執行總監,和我們的執行總監是老鄉,都是台灣屏南縣人。晚上的應酬,我們都去了,本來是陪她的,誰知她把會計、出納都勸醉了。老闆不喝酒,我也不好和一個女人較勁。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帶着勝利者的微笑輕盈的離去,留下我攙扶着兩個雲里霧裡的女子。我們的執行總監去了武漢,在第二天早上才從武漢趕了回來。台灣人的工作效率是很高的,也是很嚴的,一整天都在辦公室里。

  第二天,為了感謝桂林的總監,我們一起們去了蘇州的西山、遊覽了太湖。我們的執行總監是個半拉老頭,長得有點像陳水扁。他們視乎很是熟識,甚至有點曖昧的味道。眼見這樣,我更加有理由躲得遠遠的。因為她也同行,不知道是老闆有意安排,還是真的想讓她做導遊。登上西山,遠嶺近水似一幅優美的水墨畫。平平如暮煙橫紗,淡淡如江舟遠山。綠的水,青的山,紅的花,細的柳、、、、、不禁讓人有種恍若仙境的感覺。“這裡真美呀!”我不禁感嘆。她抬頭笑笑說,“這是太湖最美的景點,不僅風景優美。還有珍惜的太湖銀魚,太湖白魚呢”!太湖邊上的山都是怪石嶙峋的,上坡下山的時候,少有不慎,就有可能摔倒。“我牽着你吧”!我伸出了手,她看了看我。臉紅了,稍做遲疑,把手伸給了我。這是一雙軟弱無骨的手,細膩修長。她低着頭,我也不敢再看她那張紅紅的臉。突然在一個樹下她站住了,看着我的眼睛,輕輕的說“你結婚了,是嗎”?我盯着她的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那你還能帶我去西藏嘛”!她問我。我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我知道,她需要的是一個承諾。那一刻,我膽怯了,我不敢正視她的眼睛。因為我知道,我有家,有兒子。我也知道,我不可能給她一個滿意的回答。

  從西山回去后,我們又去了“留園”、“獅子林”、、、、等多處世界文化遺產。一路上我們走的很近,但是都沒有說話。看她的表情還是很快樂的,我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輕鬆。第二天,我和總監我們三人又去了常熟的“沙家浜”,張家港、崑山。她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給我發了一條短信,是一首詩:

  是誰的微笑/在淚光中閃爍/又是誰的眼淚/在微笑時滑落/是誰奪走了我/固守着的寂寞/又是誰/把寂寞扔還給了我/

  我沒有回復,我知道,她只是我心裡的一個夢。就好比他也把我當成了一個夢。離家的日子是漫長的,沒有妻兒的陪伴,心裡的孤獨是必然的。其實想想,我現在都感到很奇怪,我和老婆談了5年才結婚,而離家數日,竟然很少想她。卻會為了相識短短不到半年的她而失神,而落魄。那條短信我存在手機三年多,直到手機壞掉我都沒有刪。

  三天後,我和總監把他的“忘年之交”,(這是我的總監後來給我的一個定位)送上了杭州蕭山機場的飛機上,她要回台灣。在登機大廳,他們相擁而泣,望着這對不對稱的痴男怨女,我幾乎看不到任何未來。轉過身,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淚水也已湧出眼眶。不是為他們深情的擁抱而感動,而是為自己的念想而心痛。為心痛掉淚是不得已的,當初聽人說,愛一個人就是為她付出,而當你面對你愛的人你卻沒有什麼可以付出的時候,悲哀已經大過心痛。總監就是這樣的。回蘇州的路上,他開着車,一邊開,一邊哭。我一邊勸,一邊喊,因為好幾次車都快飛出了高速公路的柵欄。台灣的男人是很開明的,只是很小氣,他告訴我,她上大學的錢都是他給的,從加拿大留學回來。也是他給找的工作,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她會飛走,只是他不知道該去怎麼面對。他說,他今天告訴她,要她還給他以前他資助給她上大學的錢,因為她要回台灣結婚了。我真想一拳打過去,打在那張很像陳水扁的臉上。我沒問,他是不是也是單身,但是以他的年齡,肯定早就有了婚姻。雖然後來才知道,他其實也才四十歲。漸漸地他的情緒平靜了下來,我替換了他,他隨後就靠在副駕的座椅上沉沉的睡去。車窗外快速倒退的村莊田野告訴我,走過了的曾經,再美好,也只是身後的風景。人是註定要往前走的,雖然前面是不是坦途我不能肯定,但是我知道,走過了不可怕,怕就怕永遠也走不出那曾經的過往。

  回到公司,會計告訴我,她走了。因為她想考研。

  在回來的路上,我曾無數次的想象着再次面對她時的尷尬。可是唯獨沒想到她會選擇離開。我知道,考研只不過是個借口。離開也許是最好的結局。可是,我無法在她的影子下找到快樂,甚至在想,如果她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會給她一個她想要的結果。可是,他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在我視野里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連她殘留在辦公室的氣息也被消逝的時光消磨殆盡。依舊喜歡半靠在窗欞上,扒開內心塵封的籬笆,在遠走的時空荒野里,努力的拼湊出她留在我生命里的記憶。

  沒有了她的蘇州,也不再是我喜歡和眷戀的蘇州。從此喜歡在黑了的夜裡,獨自在大街上漂游。何山路往南有一條“花街”,在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個叫做“塵緣”的髮屋。說是髮屋,其實那裡面都是小姐,只不過是不出台罷了。藉著酒勁,我走了進去,幾個衣不附體的女孩蜂擁而來,幾乎是把我架到了一個包間。我稀里糊塗的就摟住了一個女孩,在她的懷裡睡到了深夜。夜店也是要關門的,那個女孩把我搖醒。我睜開眼,才看清楚了這是個很秀麗嬌小的女孩,可能剛卸了妝,凈水洗去了她臉上的風塵。白凈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甚至眼裡還有些許的害羞。她說下班了,問我在哪住,她送我回去。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的兩點,我擺擺手,說了聲再見。就走了,其實離我住的地方也不是很遠。等我到了小區的門口才發現,大門已經上鎖了,我抬頭看看心想翻過去得了。就在我準備翻牆而入的時候,那個女孩突然出現了,而且拿着鑰匙打開了大門。我搖了搖頭,確信不是在做夢。“我也在這個小區里住”,她說。我點點頭,進了大門頭也不回的奔我住的樓道而去。

  在這之後,好些天我都沒有再去喝酒,我怕喝醉了酒,還會去那裡。但是終究人是很難戰勝自己的。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又走了進去,這次我喝的不是很醉,因為我知道,今晚摟住我的不是那個大眼睛的女孩。在一個包間里,我們又要了幾瓶啤酒,一邊唱一邊喝,直到最後我又昏昏的睡去。零點的時候,我的電話響了,我迷糊着眼睛,只聽會計在電話里說,“你怎麼還不回來,這麼晚了?我趕緊的從沙發上坐起,看見還是那個小姑娘坐在我的身邊。見我要走,她說,”我們一起走吧,我也要回去的“!在路上,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李可欣。原來她還是這個夜店的老闆。我很好奇,問她“你多大”?“二十一”,她低着頭不好意思的說。一路上我沒有再問,到了小區,我看見她進了我後面的那個樓洞,一會三樓窗戶的燈亮了。我很驚奇,因為她竟然住在我的對面。我在這邊說話,她應該就能聽見。

  我上樓,會計在看電視,說是看電視,其實幾乎就快睡著了。見我回來,她有點生氣的質問我,“你怎麼總是去那種地方”?我一怔“你怎麼知道我去哪了”?她沒吭聲,說了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傻傻的站在那足足有十分鐘。把自己從頭到尾的捋了一遍,也沒想明白她是怎麼知道的。由於張知道了我的行蹤,也不告訴我,後來很長的時間,我都一直沒再晚上出去過。一次吃完晚飯,張對我說,“我們去公園裡吧”!沒有選擇,所以就跟着她在公園裡溜達。白天上班都是在公園,所以晚上就沒來過,到了公園才發現,晚上遠比白天熱鬧多了。不遠處有歌聲傳來,我走了過去,才發現有個老先生在拉着手風情,一個女孩在唱歌,周圍圍了很多的人。一曲唱完,再沒人敢上,這時,張推了推我,我走上了前。在進行了交流之後,我唱了《歌唱祖國》、《在那遙遠的地方》、《小白楊》。掌聲把我心頭的陰霾擊碎了,那晚我感覺很興奮。以後的日子,幾乎每晚都在那個地方,聽到我的歌聲。漸漸的,我感覺生活其實可以這樣的,可以活的更輕鬆,更充實。

  兩個月後,公司里的一切都慢慢的走上了正規。有些人要準備回鄭州了,那晚同往常一樣,準備去公園。張說,“要回去了,我還沒去過寒山寺呢,你帶我去寒山寺轉轉吧”!

  開車到寒山寺要不了二十分鐘。喧囂了一天的寺院也已恢復了它原有的靜謐和安寧,我把車泊在了京杭運河的岸邊。走上運河上的石拱橋,看見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那是漁船的燈光,但是這些漁船已經不是當年捕魚的漁船了,早就成了遊船。只有運河邊上的影影綽綽的白牆青瓦,還依舊陪伴着那千年的風霜。寒山寺大門口,立着一塊高高的石碑,上面鐫刻着那首傳詠了千年的《楓橋夜泊》。寒山寺的對面,在運河的東岸有一座小樓,據說那就是大詩人張繼當年寫下《楓橋夜泊》時所居住的客棧。河面上波濤翻滾,江風拂過,不禁有了一絲涼意,我脫下外衣,輕輕的披在了張的身上。張站着沒動,卻慢慢的將身體靠在我的肩上。我沒動,但是心有所動。她閉着眼睛,說“要是能永遠的生活在這裡多好呀”!我輕輕俯下身,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她突然驚醒過來,捋了捋被江風吹亂的長發。說了聲“我們回去吧”!就在我轉身下橋的瞬間,張突然緊緊的抱着我,抱得很緊,。我甚至都有點窒息的感覺。我沒有動,任由着她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她挽着我的手,我們上了車。在車上,她的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我不知所措,只是在車裡拽了一張又一張的抽紙給她。哭完了,她笑着說了一句“認識你真好”!

  她先我幾個月回的鄭州,回鄭州后就辭職了。聽說是懷孕了。再後來我遇到了她時,是在豐慶路和東風路口的那個蛋糕店裡。已經是兩歲孩子的媽媽,她的兒子長得很帥,也很聰明,我給他買了蛋糕和牛奶,他撅着小嘴說,“謝謝伯伯”!我笑了笑扭頭看見,張因害羞而紅紅的臉。

  總監在我們的新公司運轉走入正軌后,也辭職了。因為他的“忘年之交”離婚了,在台灣等他回去,要做他的新娘。“那你沒有老婆嗎”?我終於問到這個疑惑了很久的問題。“她已經去世十幾年了,這些年我一直一個人”!“對不起”,我很尷尬的欠了欠身,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熟悉的人都走了,我突然也很想家,想回去看看久別的妻兒。在收拾辦公桌的時候,我在我的桌子玻璃下面發現了一個紙片。上面只有一個電話號碼,但是翻過來發現後面寫着我的名字。我很奇怪,看看字覺得很眼熟,這不是張會計的字嗎?怎麼會是我的電話號碼呢?我趕緊的掏出手機,撥出了這個號碼。電話通了,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兵哥,你還好嘛”?一剎那我不知作何回答。“你在哪?我想見你”!定了定神,我問道。她說“好吧,就在公園的相思橋上吧”!再次見到她,我驚呆了,只見她整個人都瘦的只剩下骨頭,眼睛已經沒有往日的神彩。可她依然是笑了笑,我仍然看見了那微紅的臉。“為什麼會這樣”?我上前扶住了她的肩。“張會計沒告訴你嗎?”我搖了搖頭,她微笑着說,“她人真好”!我睜大了眼睛,已經理不出了頭緒。“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急切的再次問到。她平了平氣,“我得了鼻竇癌,早就知道了。那麼急急的離開,是因為那晚發病很嚴重了,要做化療”!“後來稍好了些,我給張會計打電話,想讓她告訴你我的情況,可是她說你當時很頹廢,根本就接受不了”。“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可是我沒有勇氣給你打電話,只好託了張會計好好的幫幫你,我想讓你從我的影子里走出來”!我什麼都沒有說的了,眼淚在一剎那就流了下來。我輕輕的擁着她,想再次聞到那熟悉的洗髮水的味道,但是我知道,她的帽子下面已經沒有了那頭秀髮。

  “哥,我該回醫院了,謝謝你在那段時間給了我很多的快樂!也給了我無盡的遐想,我是喜歡你的。但是我知道你不屬於我,所以我只能帶着這份美好的願望和你作別,請你保重!”她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張她以前的照片,遞給我,我的淚水再次湧出眼眶。

  “我該走了,哥,”“這是我爸,他將會把我的骨灰帶到美麗的青藏高原,帶到他工作的地方,我將會在那裡看見夢裡的草原,看見湛藍的藍天”!

  這時我才注意到,那個在高原上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漢子,竟然是那麼的殘弱,黑黑的臉龐,滿頭的白髮。我對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看着他們在橋的那頭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視線。

  是誰的微笑在淚光中閃爍又是誰的眼淚在微笑時滑落是誰奪走了我固守着的寂寞又是誰——-把寂寞扔還給了我

  人的一生不只會有一段情感,但我知道。走過了的曾經,再美好,也只是身後的風景。人是註定要往前走的,雖然前面是不是坦途我不能肯定,但是我知道,走過了不可怕,怕就怕永遠也走不出那曾經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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