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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

手機:M版  分類:親情友情散文  編輯:小景

  初中時就學過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後來,也有不計其數的人寫過“父親”。因為,父親是無私的偉大的。多年以來,我一直想寫寫自己的父親,但醞釀多次,終未如願,我一直認為沒有完全詮釋父愛的能力。

  父親是對我影響最大的人,他言語不多,但他的行動教我做人要誠實、勤勉,讓我懂得只有付出努力才會有所收穫,只有誠實信用才能做到坦然面對。

  父親是一個苦人。兩歲喪父,四歲喪母,後來過繼到一個家境較好的人家。繼母對他很不好,也就開始了他苦難的童年。父親沒上過一天學,他除了放羊就是撿(砍)柴,成人後就進行田間勞作。

  1963年,有人與繼父母商量,讓父親頂他獨子的名額去平頂山煤礦做井下工,因為那時村裡是沒有人願去的。父親不但沒有象別人想的那樣被井下“活埋”,還在單位學了不少的文化業務知識。因他為人誠懇,做事踏實,兩年後就調到建井處作了一名技工。

  父親文化不高,他只是參加礦務局的文化補習班,他經常向家裡寫信、匯款。後來,我曾見過他床鋪下面厚厚的抄着毛主席語錄的練習本,雖然筆跡如小學生一樣,但字跡公正、頁面整潔。

  很小的時候,我對父親的模樣很模糊,是個不愛說話,很嚴肅的人,因為他工作在城市,我們還呆在鄉下,他很少回來。在我們的心目中這也是一個最值得驕傲的理由,因為,他每次探假回來時,總會給我們帶好多好多好吃的與好玩的,有時我們還可以到他那裡住上一些日子。還有動物園裡的獅子、老虎、孔雀等都是我們村的孩子甚至大人都沒有見的,我常以此為榮,在小伴兒面前津津樂道。

  小學時,我們就搬回到鎮上了。我很調皮的,就像“小弗朗士”一樣,惹事生非桀驁不馴,母親也拿我沒辦法。有次他休假,老師也找到家裡來了,盡訴我在學校的種種劣跡表現,他與母親一直小心謙卑地給老師添茶續水滿口歉意。老師走後,他沒有說一句話就出去了,回來時帶着一大把楊樹條,他狠狠地抽打着我,就像在抽打一頭不聽話的犟牛,直到樹條都打折完才罷休。那時我心裡非常地恨他,恨他打人太狠且不帶任何言語。

  暑假,我一個人去平頂山玩。他帶了幾個同事在工礦路南邊的一個小酒館里招待我。他要了一大盤滷肉還有幾個小炒,幾瓶白酒我倒忘了,他給同事斟滿酒後對我說:“你都初中畢業也放假了,學着喝一些吧。”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一杯酒下肚,胸中似一團火一樣,耳目發熱,有些飄飄然了。他的同事們誇他,說有一個比他還高還有出息的小子,父親一直樂的合不攏嘴地張羅勸酒。那晚,是我見父親喝的最開心的也是最高興的一次。

  那個假期,他不但讓我與他同事的兒子一塊學習,還一起去賣酸奶,我們各騎一個三輪車給一些學校、廠礦送奶,他總是在大門口等我回來后一起去食堂吃飯。一次我去洗碗,公共衛生間的地板因長期積水有些滑,我不小心摔了一腳,他拿了一條毛巾一邊給我擦拭衣服,一邊囑咐我以後不要去洗了。再後來,即使我想去洗碗他也堅持不讓我去。

  假期快結束,我要回家上學了。他對我說:“你長大了,就用你賣酸奶掙的錢買點豬油吧,這裡的豬油很便宜的,比家裡要便宜好幾塊呢。”因為太重,又怕我一個人不方便,他就請假送我回來。我說:“我能一個人來,還不可以一個人回去嗎?”他堅持不讓。

  我們下了火車已經是凌晨二點多,只好在汽車站等六點的早班車了。他說:“時間還早,你先睡一會兒吧。”看着他疲憊的樣子,我知道他是下了夜班才與我一起走的,就說:“我沒有瞌睡,你睡吧。”他說:“我不困,習慣了,還是你睡吧。”我在他的堅持下就在長椅上假裝睡下了,過了一會兒,我起來說:“太吵,你睡一會兒吧,我看着東西(其實也就是煉好的兩桶豬油)。”他囑咐我不要大意。在他睡了之後,我就將我的上衣搭在他身上,他很快地醒了,將衣服遞給我說:“我沒事,你還是穿上吧。”我推脫不過接過衣服,他又在長椅上睡去。一會兒,他就均勻地打起鼾來,我輕輕地將衣服再搭在他身上,可他還是很快地反映過來,又扔給我說:“我不冷,你穿吧,別再給我了。”這樣,當我第三次給他蓋上衣服,他沒有發現,但沒有睡多久又醒了,翹起頭先看看我又看看他身上的衣服,然後一把抓起衣服近乎惱怒地扔給我說:“不是讓你穿嗎?咋還給我呢!”我真的有些怕了,趕緊接過穿上衣服。他也沒有再睡,我們就這樣地坐到了天亮。

  那年父親探假回來,我因為工作忙,早出晚歸也沒有時間與他在一起聊聊。那天一早就下鄉去了,很晚才回來,媽說:“你為什麼不早一些回來,不知道你爸要走嗎?他本來是上午的火車,卻一直等到晚上,說這次去又要好久才能回來,等着想給你說幾句話呢。”我想父親要與我說的不外乎工作要努力做人要端正等等什麼的。因為父親會把關愛子女當成一種人生習慣。

  1999年,父親光榮退休了,是一個做老總的哥哥將他接回來的,他沒有帶什麼回來,除了兩床被子與一些日用品,還有由國家煤炭部頒發的一本榮譽證書和一枚紀念章,他讓我保存好不要丟了。我想這是父親最珍貴的東西,這不僅是給他的最高榮譽,也是對他一生努力工作的評價。

  父親剛退休時很無聊,除了打理好菜園,就是讀報看電視,有時也問我一些字的寫法與釋義,我忽發奇想說:“爸,我們一塊去報自考吧,我陪你讀個文憑。”他笑笑說:“為何陪我重來呢?不浪費嗎?我眼睛花了,看不清字,能看電視就不錯了。”我一直沒有說服父親,可能是他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別人活的累的緣故吧。

  父親一個人在外的日子過久了,退休后在家與母親也不很和睦,兩個人也經常小孩似的為一些生活瑣事而爭吵。他主動要求到哥哥公司的一個花卉基地看場子,也好,花卉基地距我家只有幾公里的路程,沒事我就騎車帶著兒子去看他。

  每次去看他,他總是笑盈盈地上前,見我兒子喊着爺爺撲上前,他總是丟下手中的活兒張開沒來的及洗的雙手,與我兒子擁抱,還怕那沒有刮盡鬍鬚的臉扎着他,總是一幅胳膊緊擁雙手張開仰面憨笑的樣子。他總是將他已準備好的山果與他有空作的“土玩具”給我兒子。在招呼孫子玩時才問問我近來工作忙不忙?我總想:父親的愛已部分轉移了。

  後來,我們想父親年紀大了,讓他回來住了些日子。可是,他與母親依然是那樣,只好又給他在姐姐學校找個看大門的工作,他在姐姐那上班,我們也都很放心。我依然每個周末帶兒子去看他,去時總買些他愛吃的孝感米酒與鹵豬蹄,他總會停下手中的活,坐下來與我聊聊。

  有時,我喝醉了,他就送些水果與開水到我房間里,我與他一樣一根接一根地抽煙,談我的理想與工作,生活與婚姻,他總是靜靜地聽着,時不時地為我遞上一支已燃好的煙,我就會感到很舒暢很輕鬆。他平時話很少,喝了些酒後也會與我談起他那些沒能活着退休回來的同事,談及他與母親的婚姻愛情,談及他現在的愁緒與快慰。父親給我講最多的就是為人要本份,不要與人計較,多學多干是最有好處的。我知他最後悔的是沒有上過學,最值得驕傲的是比與他同去的同事們要幸福。男人之間有一種奇異的憂傷,我從父親身上看到了我未來的影子。

  我不知道父親對我的感情,我只知道所有的父親都是這世界上最孤獨的人,他們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這是我們男人共同的悲哀。再說,父親與兒子的感情是截然不同的,父親愛的是兒子本人,兒子愛的則是對父親愛的回憶。

  如今,我的父親已經63歲了,他依然很快樂地工作着,因為他有一個期侍,就是每一天他有與親人相聚的美好時光。願我的父親健康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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