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紛紛

　　單位又沒車。他說，晚上我有事，不能送你了。倒坦誠，沒有說單位有事。關電腦，收拾停當準備下班。看看窗外又是雨，邊從包里拿出傘邊下樓。這個秋季早早的來了，都是因為雨。

　　因為下雨，街上行人匆匆。街中心，能遮天蔽日的黃果樹下沒有一個人。沒有誰願意停留。在平時，樹下總有悠閑的人們，他們在這裡聊天，唱歌，跳舞。和諧地讓人感動不已。

　　街中心的這棵黃果樹真大。像一個龐大的傘。枝繁葉茂。樹枝交織，樹葉重疊。雨簾下，我看見樹枝樹葉的撫慰，聽見它們悉索密語，聞到了它們舒緩地一呼一吸，那伴有泥土和植物生長拔節的芬芳氣息，神秘陌生而又生機蓬勃。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貪婪，沉醉……

　　這樣的季節，這樣的雨，這樣的傍晚，這樣的濃郁而又清新的空氣，讓我想起了離我越來越遠的小時候的情形，小時候的我。一個人在夜幕即將吞沒大地吞沒我的時刻，撲棱撲棱地從山間小路上跑下來，踩着二團戰士種的蘿蔔菜地，穿過師後勤一側的大路，又是一節小路往家趕。傍晚時分更加潮濕的大地散發出來的滾滾氣浪攆着我細碎的腳步，急促而慌亂。上山時的興奮在傍晚降臨時早已無影無蹤，恐怖與忐忑交替……現在想起來，依然清晰如昨日。

　　喜歡山，喜歡我們駐地的山。有親近感。也許是媽媽管的太過嚴厲，同學和鄰居約我上山，媽媽很少同意。一次周四的下午又被約，我求媽媽說，我想上山。也許是媽媽拒絕得多了，這次媽媽同意了。意外的是約我的同學不去了。幾個人都不去了。好不容易媽媽同意了，我一個人也要去。那一刻的心是怯怯的，但對山的嚮往，充滿着渴望。

　　上了路，心快要蹦出來了。蹦出來的心叫歡快，沒有害怕，按都按不住。我讓它盡情的蹦跳，我喜歡這種感覺。伴着它，沿着曾經和同伴們走過的大路，小路，山路。因為上午下過雨，雨過天晴后，遠山騰起的薄薄霧藹，矜持着，輕輕流動着，掩飾不住地興奮和我一樣。它在遠方呼喚着我。

　　山，其實不遠。蹦蹦跳跳走走停停的一會兒時間，山林便撲面而來。鑽進雨後叢林，心中的喜悅又將滿山的味道裝了滿懷。聞一聞這裡的氣息，看一看這四周的摸樣，仰面再看看林梢間那太陽的光輝……似終於見到了日夜想念的，或是久違的親人，或是久違的朋友，尋找着曾經親密接觸過的感動，還有與曾經的不同。

　　山裡沒有其他人，甚至沒有人來過的痕迹。就我一個人。開始漫山尋覓。彎彎腰，看看有沒有蘑菇，花草，榛子，仰仰頭看樹上有沒有野梨，野蘋果，山裡紅，山楂。什麼花，什麼枝最好看，可以摘回家養在花瓶里……

　　後來在夢裡，山間叢林我真沒少去。山脈起伏，林聲低吟，小路蜿蜒，兩腳離地如同飛起……看見一個山梨掛在樹上，臉蛋半邊紅暈，半邊青。看見山裡紅樹一片一片，樹上結滿了果子，質樸曠放。看見蘑菇長在落滿松針的松樹下和草叢裡，粉白相間，一朵一朵……

　　在山裡，想要的，想要看到的，想要感受的東西很多。每一次去山裡都捨不得離開。流連忘返。那分追尋，那份追尋的快樂，留在了少年的心裡。成了永無止境的尋覓。

　　仔細想想，喜歡山，也許還有喜歡它的博大和寬厚。喜歡它能包容萬象。

　　……

　　曾經的過往在某一時刻會突然如幕一般呈現。有悲涼，有快樂，也有啟迪。勤快的時候會把它寫下來。總愛回憶。註定是老了。或是說，是在去老的路上了。過去也寫過去的事，但過去不老，寫出來的東西叫記憶。現在寫的過去的事，就叫回憶吧。

　　這個秋天的雨期真長。但，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