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淚往心裡流

　　離開時，她再次聽到他的聲音。

　　轉過身去，她發現後面空無一人。

　　（一）

　　經過漫長的一夜，終於熬到了天明。起床第一件事，女人盯着鏡子看自己，好憔悴啊。這都她自找的，不論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她完全可以不去嘗試。

　　梳洗整理一下，女人匆匆出門了。平時她喜歡把自己打扮得陽光而有朝氣像個少女，而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紫色碎花旗袍，似乎要從外表的高貴典雅中尋找穩重和踏實。是啊，她現在很不踏實，簡直意亂情迷。加快步伐，此刻心裡唯一所想的就是快點到藥鋪。

　　“請問有避孕藥嗎？”

　　“有……”

　　“要那種事後的。”她忽然覺得有點緊張。

　　“就是這種。”服務員拿了一盒葯放在櫃檯上。

　　左炔諾孕酮片，她看了一眼藥名。呵呵，還真沒聽過這名字，好難念！

　　出了藥店門，趕緊買了一瓶水，葯吞下肚子的那一刻真的覺得好舒服，似乎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回家路上，女人的手上一直抓着那個空藥盒，她邊走邊看邊想：終於解決了，一切從這盒葯結束了。這藥盒是不是該留下來作個紀念，回家放在自己那夢想的“百寶箱”。不，在快走到家門口時，她暗自給了自己一個警告：這次遭遇與一個陌生的男人有關，要忘記這個男人，要徹底從噩夢中醒過來，就要忘記與他有關的一切！她扔掉了藥盒，扔在了一條臭水溝里，扔的時候，心裡還隱隱作痛！

　　(二)

　　咖啡廳，女人一個人坐在靠窗的吊椅上，手裡捧着一本《優雅的漢語》，很專註地看着書。她已經坐了一個上午，咖啡廳人不是很多，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

　　“你好，小姐。”一位陌生男人走到她對面。“我注意你好一會，早就想來打個招呼。”

　　“哦，你好。”她打探着眼前的男人，很高個，大約177公分，略胖的身材。腰間挎着公文包，手裡提着個筆記本電腦。外表看起來很紳士。

　　“你很喜歡看書嗎？”男人用手指着對面的座位，示意能不能坐下。

　　女人點了點頭，“是啊。”

　　男人邊坐邊把一疊資料塞進公文包。女人注視着他：“你也喜歡一個人坐咖啡廳。”

　　“從不，今天是沒辦法，我趕合同，所以找了這地方。”

　　“哦，原來。”

　　“你有號嗎？”

　　很奇怪，男人不問她電話，卻問號。她在紙上寫下一串號碼。

　　“有時間我們上網聊天，我現在要去工地了。”男人站起身，“再見，小姐。”

　　買單時，服務員告訴她，有位先生已經替她買單。

　　（三）

　　嘀嘀嘀，線上一個圖標在閃。“極品藍山”加你為好友。資料顯示：年齡36，學歷大專，籍貫浙江杭州。工作地，湖南長沙。

　　女人預感這男人就是上次偶遇的那個，她對他第一印象還不錯。她加了他為好友。

　　“你好美女。”

　　“你好。”

　　“在幹嘛？”

　　“看小說。”

　　“哈哈，還是個書蟲。”

　　“……”

　　就這樣，她每天都遇見這個男人，沒過多久，男人發出邀請：來陪我嗎？當女人回答：為什麼要陪你？男人總是簡單答覆：那不勉強。字裡行間並看不出男人對她的真實想法。

　　“我一般只和有文化有事業的成功男士聊天。”

　　“什麼標準？”男人問。

　　“研究生以上學歷或有創業實力的男人。”女人有過很多追求者，卻不曾遇到過真正意義上的成功男人。所以，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給自己樹立了這樣一個條框標準。

　　“我沒文化，我是個粗人。可我下面管的都是研究生。”男人口氣不小。

　　“你是幹什麼職業的？”這回，女人突然有要進一步了解男人的想法。

　　“星城名苑房地產，執行官、經理。”

　　“哦”看來還真是極品藍山，女人心想。

　　“你太太呢？”

　　“在杭州”

　　“所以，你在這邊找女人。”

　　“出來陪我喝茶嗎？”

　　“我有男朋友。”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你願意。”137######77男人留下電話號碼，“你什麼時候方便打我電話吧。”

　　女人不了解男人，可資料上，執行官、經理的字樣卻在她腦子裡揮之不去。“我可以給你見我一次的機會。”女人想揭開神秘面紗的衝動無法掩飾，她以為這也是給她自己一次機會。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男人下線后又上來問她。

　　“婉婷。”女人回答，卻忘了問對方叫什麼。發獃片刻，她往手機里存了‘藍山’兩個字。

　　（四）

　　“為什麼騙我來這裡。”女人反應遲鈍地配合著男人。

　　“婉婷，你能不能專心點。”男人邊說邊用手愛撫女人，“做愛是件愉快的事情，你說的話會影響我的情緒。”

　　“是嗎？”可我什麼情緒也沒有，女人心想——

　　“我不是壞人。”咖啡廳里，男人曾對女人表白。當女人情不自禁向男人講敘自己的滄桑經歷時，男人回答：做人要陽光，你所經歷的遠不及我，可我喜歡面對。女人為男人簡短的這兩句話感受到一股溫存並久久回味。她開始覺得，所謂成功男人的背後是有故事的，她喜歡有思想有深度的男人。不知是好奇心、慾望抑或仰慕之情，她在男人溫柔的驅使下來到這個地方。

　　就當男人熱烈而狂躁地剝光女人衣裳的剎那，女人那本性的驕傲濃濃的包圍着她的自尊：“你喜歡我嗎？”男人從頭至尾沒有言語的表白。她喜歡聽男人對她說“我愛你”。卻試探地用了喜歡兩個字。

　　“感覺可以。”男人回答。

　　原來喜歡都不容易回答，難道這就是成功的男人。連肌膚之親都有了，還這麼冷靜而琢磨不透。“沒有愛的性是不道德的性”，想到這她不禁毛骨悚然，從那一刻開始，他不知道男人對她做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男人做了什麼，只記得，黑暗中有一雙詭秘的眼睛放射出激情的光亮。

　　“婉婷，我可能不會打你電話，怕影響你，你空了打給我吧。”男人隨手在桌子上拿了根杭州名煙‘利群’點燃。

　　這只是借口，女人明白。奪過男人手中的香煙，她用默然的眼光回答男人：我們不會再見。

　　抽完煙，當女人朝門的方向離開時，男人叫住了她，“婉婷，你不是很喜歡買漂亮衣裳嗎？”男人把一疊錢塞進女人口袋裡，“我沒時間陪你，你自己看到喜歡的去買吧。”

　　這是交易嗎？她想說卻沒說，背過身，一股熱淚湧上眼眶，“我喜歡你叫我名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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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從來沒有在與男人如此親密之後卻無從了解對方的心思；從來沒有接受過男人物質的給予。是以前所接觸的男人都太會花言巧語，還是這種特殊方式是愛的另外一種表白。

　　獨自在房間里過上一輪又一輪的24個小時，感覺意識漸漸失去了重量。一切都是無所傍依的。空氣是重疊的寂靜。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想着如果自身的分裂能夠維持變化，那麼她能感覺到她的靈魂和身體，像花朵的重重花瓣逐層打開，像細胞的蠕動和繁殖。唯一的方向只是加速死亡。

　　電腦沒反應，電話不曾響起。到今天，她才明白，原來自己是如此不了解男人。她很想撥通他電話，卻不服氣男人居然能對待她如此冷靜。

　　嘀嘀嘀，圖標在閃爍，極品藍山終於出現。

　　對方發過來憨笑的表情，“在幹嘛呢？”

　　“什麼也沒幹。”

　　“來陪我嗎？”

　　“你和你老婆感情怎樣？”

　　“我不想說這個話題。”

　　“你那有別的女人去過嗎？”女人回憶着男人愛撫她時充沛的精力和長久的時間。

　　“你是第二個。”

　　“那她呢？”

　　“分手了。”

　　“為什麼？”

　　“我應酬多，工作忙，沒什麼時間陪她。”

　　“你會在長沙待多久？”

　　“六年。”

　　想着自己和男朋友的處境，男朋友雖然愛她卻不及眼前這個男人的能力。女人已經到了成熟的年齡，可至今生活顛沛流離。“如果你能在心裡給我一個位置，我願意做你專門的女人，陪你走過他鄉這幾年。”

　　“我有很多顧慮的。”男人的回答在她意料中。

　　接下來的幾天，女人沒有登陸，她想男人牽挂她可以打電話。可她始終沒有接到男人電話。當再次在電腦上遇見他時，看到的是對方的留言：我回杭州了，回來再聊。

　　（六）

　　自他離開后，一個禮拜音訊全無。時間只有一個禮拜，生活卻好像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變化是所有人都沒察覺的，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一種陽光消逝，黑暗侵襲的恐懼。生活原本平淡而安詳，可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始終還是背叛了她。當她意識到天在懲罰她的同時，也反覆咀嚼着欲哭無淚、欲訴無聲的苦滋味。

　　她每天對着電腦，翻着以前的聊天記錄。男人是巨蟹座。她看到一則相關巨蟹座的帖子：巨蟹座的人一半純白，一半陰暗。他們以自我為中心，懂得自我保護，最關心的人是自己。他們最害怕孤獨，但又註定孤獨。他們有很多秘密。他們把真實的自己藏於夜半的寂靜和午間笑聲的明朗中……

　　他還會出現，他不會再出現。男人的名字已經被她加入陌生人，從此，不會再有期盼，更不會被一種奇怪的想念而攪得支離破碎。

　　生活在無休無止的想一個男人和睡眠不足的碾軋下，變成薄薄的一張破紙。她不敢伸出手指去捅破它。因為它不堪一擊。可她知道，她還惦記那個男人。想到他身在異地他鄉，孤立無援地掙扎，使她對他充滿同情。

　　“我回來了。”

　　“哦。”

　　“出去玩了嗎？”

　　“呵呵。”女人無言以對。如果男人不主動打招呼，她也就看不見他了。

　　“今天一個人嗎？”

　　“是的。”

　　“來陪我嗎？”

　　她很反感男人每次這麼急進的表達方式，可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親密的語言。女人沉默不語。

　　良久，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她期待他有認真的、進一步的懇求。她希望能感受到他的真誠。

　　“這段時間要開盤了，會很忙。我想你今天來陪我。”

　　感情豐富是女人最大的缺點。也許錯過了今晚，就錯過了今生。分別後的倍受煎熬讓女人確定了一件事：男人的夢在她心裡還沒醒。

　　（七）

　　憤怒使女人盲目地尋找缺口，可是一切都不得要領。

　　“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親熱的。”

　　“啊！”

　　“我是來找你算賬的。”女人使勁用雙手推開男人，男人紋絲不動地壓在她的身體上。他的嘴唇包裹她的乳暈，舌頭輕柔而靈動地舔舐着女人的乳頭。“舒服嗎？婉婷。”

　　“不舒服。”

　　“可是你的小妹背叛了你。”男人一隻手撫摸女人的一隻乳房，另一隻手撫摸她的私密處。“你以前有過高潮嗎？”

　　“有。”

　　“跟我在一起為什麼不能？”

　　“只有跟愛自己的男人才能身心一致。”她能感覺自己下面很潮濕，可精神上仍然緊崩。當男人耗盡體力一步步朝她身體挺進的時候，女人緊張地發出請求：“體外好嗎？我會懷孕的，你不要害我啊。”

　　“你以前是怎麼做的。”

　　“是男人採取措施。”

　　“可那樣很不舒服的，讓我在裡面吧。”他發出同樣的請求。

　　一股排斥厭倦感油然而生，女人為自己的行為再次後悔。她確定男人不愛她，永遠！

　　看着身邊熟睡的男人，似熟悉又陌生。“婉婷，明早去藥鋪買個事後葯吧，72小時內的。”這是男人最後對她說的一句話。

　　凌晨1點，她悄悄離開男人，回到自己的住處。整夜無眠，掙扎到天明。

　　“我的喜悅憂傷不能分離，無法選擇，因為它們來自同一個源頭。因為，我遇見了一個巨蟹座男人。我遇見了；而我只能，遇見。”女人在自己的日記中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