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金不換”

　　閑話“金不換”

　　我們的家鄉武平縣，地處福建省的西南部，與廣東、江西兩省接壤，是有名的三省通衢之地。

　　如果你到過武平，定然會被梁野山的雄偉俊逸、靈洞山的幽雅清凈、白蓮塘的潺湲碧波、平川河的曲水漪瀾所深深地吸引和迷戀。

　　當然，除了自然山水的美景能夠震撼你的心靈，武平的人文景觀也極為豐富，具有深厚的歷史積澱，散發著幾千年傳統農耕文明的芬芳，足以讓你長久地品味，並使你為之陶醉。

　　根據考古研究，3萬年前的舊石器時代，就有人類在此繁衍生息。原始居民在這塊土地上蓽路襤縷，以啟山林，創建農耕文明。二千多年前的漢初，武平曾是漢封“南海國”王城所在地。隨着中原士族大量南遷，終於“反客為主”，融入當地社會，和土著居民一起耕耘着這塊豐饒的土地，至今各民系早已融合到了一起，已經難分軒輊。

　　據說，歷代傳說中“八仙”之一的何仙姑，就誕生於此地。因其汲取了山水之精華，獲得了天地之靈氣，得道成仙，風華蓋世，終成世人羨慕逍遙自在的神仙。

　　“定光古佛”鄭自嚴，是五代末、宋初的高僧，被稱為客家人的保護神，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在武平弘法，卓錫於此。在世時，已被閩贛粵等地客家人視作神靈。圓寂后，被朝廷賜封為“定光佛”，更成為汀州一帶的鄉土神明，被庶民百姓頂禮膜拜。後來信俗隨移民傳至台灣，得到當地人的虔誠奉祀。

　　這裡氣候溫和，雨量充沛，土地肥沃，空氣清新，適宜野生動植物的生長和繁衍，物產也極為豐富。不要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梁野山縱橫幾百里闊葉樹林中飛翔走動的水鹿、穿山甲、白鷳等野生動物；也不要說小溪深壑中棲息的大鯢（蛙蛙魚）、花鰻鱺、地龜，山瑞鱉、光魚等特優水產。不要說高山叢林中茂密生長的紅豆杉、黑檀、水杉、桫欏等名貴樹種；也不要說曠野山川中繁育的金線蓮、靈芝、鐵皮石斛等稀有藥材。光是人家庭院里、園圃中種植的羅勒，俗稱“金不換”，以其特殊的芬芳和神韻，就足以使四方來客刮目相看、愛不釋口、回味無窮。

　　羅勒，我們當地人稱之為“金不換”，廣東潮汕人叫它“九層塔”，是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其性溫味辛，有疏風行氣，化濕消食，活血和解毒之功能。可用於外感頭痛、食脹氣滯、脘痛、泄瀉、月經不調、跌打損傷、蛇蟲咬傷、皮膚濕瘡、癮疹痛癢等病症的治療，採集便利，功效顯著，是民間通常使用的中草藥材，為當地民眾所熟知，日常生活中廣為應用。

　　羅勒還是武平當地眾所周知的食物配料，被廣泛使用於烹飪各種食物，是極好的佐理食材。將其加入各種菜品，色澤自然，鮮香撲鼻，風味獨特，教人難忘。其不但取材容易，唾手可得，而且潤滑適口，清新脆嫩，可謂人見人愛，老少咸宜，使人難以抵擋其美味的誘惑。一俟入席，賓客無不爭相品嘗，以饗口福。用新鮮的羅勒葉放入各種靚湯，可以立即改變其中一些不適的味道，起到調和鼎鼐的作用，使湯汁變得色澤柔和，口感鮮美，食之頓覺齒頰留香，回味悠長。

　　在當地傳統美食的製作過程中，好些有名的客家特色菜肴，必須使用金不換作為當家佐料，以達到色香味俱佳的上佳效果。否則，將大為遜色，食之無味，浪費食材，令人可惜。諸如烹炒石螺、黃鱔、泥鰍等當地特產，以及蚌、蛤、蟶等海鮮食材，或者山猄、竹鼠、果子狸等山珍野味，加上“金不換”的羅勒，可以去除其中的腥膻異味，增加菜品的鮮香特色，除腥解膩，使菜品的口感更加純正鮮美。至於白斬鴨、薄荷兔、清蒸雞等平常的客家菜肴，加入“金不換”，再調配上適量的仔姜、青蔥、蒜蓉之類，稍加燴熘製作，便成為美味佳肴，讓食客趨之若鶩，留下深刻印象；實在是天然之佳肴，堪稱餐品之精華。

　　由於“金不換”的用途廣泛，芳香誘人，食味清新，而且耐肥抗病，容易栽植，當地人家幾乎每家每戶都有栽種，以備不時之需。房前屋后，菜畦園圃，隨處可見其蒼翠欲滴，蔥籠碧綠的形影。尤其一到夏末秋初，鄉野農家自養的鴨子應節上市，金不換的需求量必然大增，家家廚室生香，空氣中都似乎飄逸着金不換的芬芳。一些種有“金不換”的人家，喜歡趕早趁晴到園中摘取新鮮的嫩葉，在廚房裡備好待用，男女老幼無不嗜好其清雅的香味。

　　據說，“金不換”早先隨着佛教傳入中國，“羅勒”是印度梵語的音譯。因為羅勒植株內含有精油，發散特別濃郁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人們很早就將其視為稀罕新奇的植物。因而，都把羅勒視為神聖的香草，奉為上天賜予世人做葯和食用的禮物，被賦予了一層頗為神聖的具有宗教色彩的意義。

　　我想，走過滄桑歲月，經過曲折歷程的羅勒，以其頑強的適應能力，在我們當地落地生根，展現自己自然的生長優勢，被當地人冠於“金不換”這樣一個高潔而且響亮的名稱，賦予濃重的人文色彩，其包含的兼容並蓄的氣度和開拓進取的意蘊，風華卓越，彌足珍貴，不正是武平人所秉持的客家精神的象徵 猶如我們的客家先人，從中原文明富庶之邦到閩西武平的窮鄉僻壤，輾轉萬里，幾經遷徙，適應本為瘴癘之地的惡劣的生存條件，在當地開拓家園，繁衍生息，創造燦爛的農耕文明，其經歷的艱難曲折的過程，應該具有異曲同工之妙，傳承了民族堅強不屈的性格特徵，具有同樣廣博深厚的文化底蘊和象徵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