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親

　　爸爸，對不起，這篇文章，我寫晚了……

　　書上說，倔強是年輕的烙印。現在，我理解成：寬容，是走向成熟的痕迹。

　　曾幾何時，年少的輕狂，年輕的懵懂，肆意地交織在我青春的歲月，深深淺淺地勾勒了我與父親間的那些故事。

　　還記得，我咿呀學語時您眼中閃爍的希望；還記得，您為了家而奔波的匆忙；還記得，我遠赴江城時您眸子里的不舍；也還記得，吵架時您生氣的模樣……

　　小時候，在班裡，同學們總喜歡談論着自己的父親，而我，總是刻意地逃避。因為，當時在我腦海里，父親，就是用來教訓孩子的。無論是大錯小錯，有錯就打，沒有想象中的諄諄教導，沒有期待中的循循善誘，有的只是惡臉相對，棍棒相加。於是，我開始恨，開始怕……

　　後來，我漸漸地長大，和父親間的摩擦也漸漸增多。言語的衝撞，冷漠的反抗，充斥在青春中的每個角落，似乎在流光機的旋轉中，隨處可見，如此平凡。也曾經，倔強無知的我，時隔兩年之久，未曾和父親說上一句話。有他的場所沒我，有我的地方沒他。冷戰如斯！甚至，在我放學回家前，父親都會提前做好飯菜，然後關上房門，直到我吃完后，才默默地出來，吃剩下的飯菜。如此，便可兩不相見！我竊喜的，是終於獲得了所謂的解脫；我忽略的，是父親心裡那份難言的落寞。

　　再後來，我年滿十八，揮揮手，告別了人生的花季，也告別了故鄉的春秋。

　　非常清楚的記得，父親送我去江城求學的那天。下車的那一剎那，細雨和着江風，輕輕飄灑。諾大的城市，繁華似錦，車水馬龍。在閃爍的霓虹下，被淋濕的馬路上倒映出的，是父親背上扛着的行李箱和他那被壓彎的原本並不高大的身影。我背着小包，走的輕快，還時不時的回頭催促着落在身後的他。報到完畢，安頓妥當，我便迫不及待地催促着他離去。那天，父親的話似乎比往常在家的時候要多很多，並且總是重複地，說了一遍又一遍。我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什麼，然而，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剎那，他眼角閃爍的晶瑩，似乎讓我明白了他的不舍，他的難過……

　　四年，流光溢彩，青春如夢。在歲月的洗滌中，漸漸磨平往日的稜角，慢慢褪去稚嫩的思緒。我和父親之間，少了一份爭吵，多了一點靈犀。偶爾也有飯後一同散步的畫面，也有茶餘時促膝閑聊的歡娛。

　　朋友們都說我的文章寫得好，只是，我從未曾寫過關於父親的情節。

　　如今，感嘆於歲月的車輪碾過一頁頁青春的篇章，留下一排排斑駁的痕迹。我，越來越高，父親，越來越老。

　　我總說：＂您有再多的錢，我也不會要＂。其實，這不是倔強，而是僥倖地希望，用這樣幼稚的話來減輕您肩上的壓力，擦去您臉上的風霜。我知道，終有一天，我要接過您肩上的擔子，撐起另一片天空。

　　想，未來的某天，有這樣一幅畫面：陽光柔軟，歲月安詳，您坐在院子里的搖椅上，我在旁邊，陪您一起回憶那些年我們一起走過的歲月，給您講述那些關於我的故事。您笑着抬頭看，天空，很藍，很藍……

　　瀟洒煙雨2012。11。16於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