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犟子

　　文/鄭能新

　　兒子“呱呱”墜地的時候，我剛好出門在外，等我趕回家時已是三天之後。看着粉嘟嘟、虎頭虎腦的兒子，聽着妻子沒完沒了的嘮叨，心裡蕩漾着一股排譴不去的幸福。

　　兒子是倒產，有人說倒產的孩子都有個性，倔犟。但兒子小時候顯得特別溫順，從不哭鬧，就來連生病打針時，別的孩子總是大聲哭叫，而他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醫生都覺得奇怪，拔出針頭后，總要在他肉嘟嘟的屁股上拍一下，以示愛撫。

　　兒子做事特別專註，搭積木，玩電動汽車，他可以不聲不響一個人玩一整天，後來慢慢大了時，他便拆卸這些玩具，弄得整個房間都是那些七零八落的零件，每逢這時妻子就數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在家裡，我也是個愛擺弄的人，電視機，VCD機，收音機出了小故障，我總是自己動手修理，我做這些活計時，兒子總是不聲不響站在旁邊精神專註地看着。有幾次趁我不在家時，他竟拿着螺絲刀等工具拆卸電視機，幸虧妻子發現及時，否則還不知電視機要遭什麼樣的“厄運”。

　　兒子三歲時，還不開口講話，文朋詩友到家來，總是逗他開心，想討一句“伯伯”或“叔叔”的稱謂，但他卻“做盡千般好，不給半句言”。於是，友人們紛紛勸我帶孩子上醫院看看，怕他是個啞巴或絆舌什麼的。這麼一說，我和妻子也着起慌來。可醫生查來查去，竟沒發現半點異常，於是我們只好在漫長的焦急中，等待兒子開“金口”。

　　兒子上幼兒園，園裡的小傢伙們跑來跑去，你追我趕，可他仍是一人靜靜的玩耍，幼兒園的老師總是在我們面前誇他乖巧，聰明，但同時也告訴我們：這孩子不愛說話。為此，我們心裡總是沉甸甸的。直到好久后的一天，妻子去幼兒園接他，走到校門口，兒子突然冒出一句：“老雞，再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老師聽了笑得前仰後合，旁人也一個個笑得肚子疼。儘管妻子的臉上有些發燒，但回到家后，我們還是大大地慶祝了一番，且美其名曰“金口宴”。吃飯時，妻子又繪聲繪色地給我演示了一遍，我差點把口飯噴向桌面了。

　　兒子學習很用功，放學回家后，他總是做完作業才吃飯。每逢這時，全家都得等他，哪怕家裡有客人，也改變不了這個定律，否則，小傢伙罷起食來又鬧得一家不安。在家是這樣，但他在學校里卻深得老師喜愛，從小學二年級起，他就當上了班長、路隊長，老師見了我和妻子，也總是誇獎，說他是老師的好幫手，還把這些寫進學生手冊的評語中，說得妻子的臉上迅速綻開了花朵。

　　兒子有戀父情結，從小就成了我的影子。我在家裡，他可以不動聲色地學

　　習或玩耍，只要我一動腳，他就要跟着，就象我的尾巴。於是，一逢開會或出差，我就要設想出幾套對付兒子的辦法。每逢這時，妻的威逼利誘也不奏效。於是妻子只得恨恨地說：“真是個犟種！”

　　慢慢地，兒子的倔犟竟令我們有些頭痛起來。

　　去年，我從小城調入一個中等城市工作，搬家的時候，兒子堅決不同意。問他原因，他說到新學校里一沒有好夥伴，二又不能當班長。耐心做了幾次工作，還是沒有做通，最後，我有些火了，沖他說：“我的館長都不當了，你那班長又如何？只要你學習成績好就行了。至於夥伴，沒有更好，免得你光想鬧着玩。”

　　兒子顯然受了很大的委屈，嘴張了張，沒有說話，好久他才說：“你不思進取，沒有出息！到了新地方，我還要競選班長，你也要競爭館長。我們比賽，看誰強。”看看，他竟教訓起我來了。我知道兒子的犟勁又上來了，再與他講道理不是時候，只要他同意搬家就是勝利。

　　哪想到兒子遷入新校后不到一個月，真的被選上了班長，還光榮地擔當了全校的升旗手，舉家慶賀的時候，兒子自豪的說：“爸，我是班長了，可你還是副館長，你認輸不認輸？”

　　妻子掩嘴偷笑，我卻無言以對。

　　有這樣一個犟兒子，真叫我哭笑不得。

　　作者簡介：鄭能新，湖北英山人，曾任英山縣文化館館長、黃岡市群眾藝術館館長，現為黃岡市文聯副主席、黃岡市作家協會副主席、黃岡市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副研究館員。已發表、出版文學作品150餘萬字，有40多篇入選國家級選刊、選本，有40多篇獲獎，有作品被介紹到海外，有多篇作品被選入大、中學生課本，《中國小小說排行榜》榜上有名，曾被20多家報刊雜誌專版宣傳介紹。為湖北作家協會、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湖北省政府專項津貼獲得者。2008年獲“湖北省十佳文藝青年”稱號。

　　作者單位：湖北省黃岡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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