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破“案”

　　老高從派出所退休后心情一直不好，原來是腳打後腦勺地忙，現在閑得一天都不知幹什麼好。

　　兒子看他天天在家耍脾氣，就給他買了一堆偵探小說看，這可對了老高的口味。原來這老高一直有個心病，自己雖然是當了一輩子警察，可卻是文職，就沒破過案子出過現場，他很是引以為憾。

　　這天老高又一氣兒看書到了後半夜，才算把書中的案情告一段落，放下心來才覺出腰酸背痛，眼睛發花，老伴受不了他晚上總開着檯燈，跑去和孫女兒睡了。屋裡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

　　老高走到窗前，現在是四月末，北方這個時間剛算得上初春，還不能開窗戶。老高住的是三樓，房間是整棟樓的東北角，他房間的窗子朝東。

　　老高正對着窗子做體操活動筋骨，突然看到樓下有人影兒晃動形跡可疑。他忙回身關了檯燈再到窗前，藉著月光一看，這下可清楚多了，只見兩個人抬着個什麼東西，吃力地向樓南面而去。樓南面是一片空地，再向外就是小區的圍牆了。老高心裡一動，這大半夜的誰到後面來做什麼？

　　他再細看那兩人已經活動到了樓角，晃一下就不見了，瞧着身影兒眼熟，就是說不出是誰。老高轉了幾圈突然想到個辦法，不如守株待兔，去北面的陽台守着。

　　老高在陽台上等了半天，只見兩個人影匆匆跑了過來，竟然進了他家的樓門。老高不敢含糊，幾步竄到自家門前貼到門上細聽上樓的腳步聲，正好在自家樓的下一層停了下來，然後是開門聲，又安靜下來。

　　二樓，二樓是誰家？對了……他一下想了起來，那兩個人應該是201室的小兩口，男的姓孫，女的姓齊。小孫是個本分人，平日里見人都是賠笑臉兒，一看就是個怕事的，尤其是怕老婆，小齊就厲害了，和婆婆對打，在樓里是有名的。

　　這兩個人大半夜的折騰什麼？再聽下面也一直沒聲音，守在門前也不是辦法，一會兒兒子或是兒媳出來怕得嚇一跳。老高暗嘆自己的破案環境不好，沒辦法只好回去睡覺。

　　老高心裡有事睡得也不踏實。天一亮就急忙爬起床，也不管老伴在後面叫他吃飯，徑直跑到樓後去。清晨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地上還濕漉漉的，空地上原來還是挖好的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栽上了樹苗，老高看着眼睛發直。

　　他突然看着一棵樹附近的土有些紅色的痕迹，急忙湊上去看。剛要伸手去抓些土細看，忽聽身後有腳步聲，他回頭一看，嚇得差點坐在地上。來人竟然是小孫，小孫看到老高當時也慘白了一張臉，兩個平日里見面就打呵呵的鄰居都不知道怎麼講話了。

　　還是老高憋出一句：“坑都埋了……”

　　小孫吭哧半天才答道：“是呀，我隨便轉轉，您忙着……”說完轉身匆匆就走開了。

　　老高把那堆紅土放在鼻下一聞，隱隱的油漆味，他失望地拍拍手站起身，若有所思。要說沒事，今天小孫的表現可是有些反常。

　　老高擰着眉頭轉回樓，路過小孫家門口的時候不覺放慢了腳步，只聽見裡面洗衣機轟鳴。老高正在小孫的門外，突然門開了，只見小齊抱着一小卷地毯走出來，看到老高在門前就是一愣。

　　“噢，我，上樓……”老高不知說什麼好，看着滴水的地毯靈機一動，“這麼早就洗地毯了，怎麼不送去乾洗？”

　　“嗯，自己洗省事……不是，是省錢。”小齊慌慌張張地說，扔下老高就一溜小跑下樓曬地毯去了。

　　老高從小孫家半掩的門向里張望着，心裡就犯嘀咕，這小兩口到底是幹什麼呢？正想着一陣風突然吹過來，小孫家的門咣的一下自己關上了，嚇了老高一跳。

　　“哎呀……”不知什麼時候小齊已經轉回來，一看風把門給關上了就叫起來，“我沒帶……”

　　“屋裡沒人？”老高一聽也替她着急了，“你家老太太呢？”

　　“啊，老太太……去姐姐家了。”一提到老太太小齊的臉一下就變了顏色，急忙說，“沒事，我給小孫打電話讓他送鑰匙回來就是了。”說完又犯了難，上下掏口袋，原來她出去曬地毯只穿了一件家居服，身上連打公用電話的錢都沒有。老高忙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小齊道謝了，撥通小孫的電話，講話的時候遮遮掩掩的，好像怕老高聽到什麼。

　　老高這可有了心事了，回家坐着就發獃。老伴看他就有氣：“你天天看書看傻了？”

　　“哎，樓下小齊的婆婆什麼時候去姑娘家住了？”老高問老伴。

　　“沒有吧，昨天晚上還一起溜達呢。今天就去了？是不是又吵架了？沒聽說呀。”老伴也稀里糊塗，可是這幾句話卻把老高說得一哆嗦。

　　平日里這婆媳不和是有目共睹的，小孫怕老婆一直不敢說話，難道昨天晚上又吵架？然後……老高不敢想下去，不可能，小孫再怎麼也不能把自己的親媽給殺了，是自己看書看多了，胡思亂想。老高連忙爬上床去補覺兒。

　　恍惚中老高又到了小孫家，只見小齊叉着腰站在婆婆面前，兩個人爭執着，小孫皺着眉躲在一邊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煙，小齊和婆婆扭打起來，小孫忙上來拉架，婆婆腳下一軟跌倒在地，小齊手中的棍子砸下去，婆婆滿面是血……

　　從那天起，老高噩夢不斷。他氣得恨不得跑到樓後面把栽樹那幾十個坑都挖上一遍，看看見面到底有沒有小齊婆婆的屍體，最重要的是從那天起小齊的婆婆就再也沒有露面，鄰居問他們只是說去姐姐家住了，可就是沒一個人看到老太太出門。

　　這事成了老高的心病，他有時間就去小孫家的窗下轉悠。時間長了小孫和小齊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天晚上，已經十一點多了，老高睡不着覺，又背着手轉下樓去。剛下過一陣雨，小區里靜悄悄的不見人影兒。老高習慣性地來到小孫家的窗下，平日這個時間他家應該已經關了燈了，可是今天不知為什麼從陽台看過去客廳隱約還有燈光。

　　老高屏神細聽，突然他聽到樓上傳來異樣的聲音，有什麼東西倒下，然後接着一聲短促的驚呼：“救命……”

　　老高心裡“咯噔”一下，怎麼像出事了？老高抓住一樓住戶陽台的護欄，三下兩下竟然爬上了二樓，小孫家陽台的窗子沒關，老高翻進去，慢慢打開門，摸進去，沒等他站穩身形就看到一個人舉着菜刀正向下砍去，老高急中生智掏出口袋中的打火機手槍大喝一聲：“不許動，不然就開槍了！”

　　那人果然聽話，刀舉在半空中就沒敢落下去。老高這才定睛觀看屋裡的形勢，不覺倒吸口涼氣。只見小孫倒在地上，頭上滿是血跡不知是死是活，小齊被綁在一邊，舉刀的人是個瘦小的少年，頭上還纏着紗布。

　　老高用假槍逼着少年放下刀，又把他綁好，才敢報警。

　　小孫只是受了些外傷，不算嚴重，小齊倒是受了很大的驚嚇，病了許多天，家裡沒人照顧，老太太也從姑娘家趕回來。老高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那天夜裡有個小偷潛進小孫家，不想被起來去衛生間的小齊發現，情急之下她操起棍子把小偷給打倒在地。小孫和婆婆聞聲都起來了。小孫和小齊嚇得不知怎麼辦，想報警又想起那些被報復的事件，再看小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未卜，也不知是不是死了。最後還是小齊拿主意，說趁天黑把小偷給抬到樓后扔那裡得了，要是他沒事了就自己走了，要是有事也未必找上他家。

　　這兩口子就用地毯抬着小偷弄到樓后的空地上。回到家婆婆就鬧上了，說她是信佛的人，家裡弄血腥了，不能再待下去。小孫沒辦法只好連夜又送她去了姐姐家。

　　第二天小齊急着清洗地毯上的血跡正巧讓老高看到，結果陰錯陽差，老高就疑心他家出事了，不想最後還因此救了他們一命。原來那個小偷被扔到外面被雨淋醒了，自己掙扎着跑了，可是不甘心，找個時機回來報復，打暈小孫，逼小齊說出家裡錢放在什麼地方，最後在要殺人滅口的時候被老高及時救下來。

　　“看來以後不能怕事了，越怕事越有事。”小孫感慨地對老高說。

　　“以後也不能胡亂猜想了，越想越像有事。”老高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