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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滄海難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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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稹,字微之,洛陽人。早年家貧,舉進士,被授予監察御史。娶太子少保韋夏清的幼女韋叢,伉儷情深;可惜紅顏薄命,結婚才七年而韋叢病逝。這對元稹打擊很大,過了好多年也沒有從這種痛苦中解脫出來。幾十年間,他陸陸續續寫了很多首悼亡詩。

  遣悲懷三首

  他追憶了夫妻生前的艱苦處境和夫妻的相濡以沫的恩愛。

  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

  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

  韋氏可比謝道韞,齊國黔婁貧如我。七年恩愛無倫比,百事不順生活苦。翻箱倒櫃尋衣裳,頭上金釵換酒去。野菜充饑不嫌苦,掃葉斫枝作柴薪。而如今,卧雖已受萬千俸祿,可汝已仙去,也只能,請僧道為君,祭奠與超度。

  日常生活中的點滴物品,也會引起元稹的哀思。

  昔日戲言身後意,今朝都到眼前來。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開。

  尚想舊情憐婢僕,也曾因夢送錢財。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物是人非,忍將汝之衣物送於人;女工零落,封存於百寶箱內。汝之奴婢,頻惹我的哀思,為她物色了個好人家。你的曾經令我日思夜想,頻入夢,與汝送衣帛。有難同當而汝無福消受。怎不令我傷心裂肺!

  詩人由妻子的早逝,想到了人生的無常。

  閑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幾多時!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岳悼亡猶費詞。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可恨人生百年,恍若白駒過隙,稍縱即逝。鄧攸一心向善,老而無子,命運的安排?潘岳才高,揮筆成翰墨。《悼亡》何用?也想我倆雙飛雙宿,化為梁祝;亦念投胎轉世,我倆來生再續前緣。無奈,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唯將徹夜不眠,相伴汝左右。

  難怪蘅塘居士評論此詞說:“古今悼亡詩充棟,終無能出此三首範圍者。”

  元稹的綿綿不盡的哀思在於,雖然努力避開韋叢生前的點點滴滴,遺物都已經被他送人的送人,收藏的收藏。時間的推移與流逝,並未減輕他的半點哀思,而是越發重了。是啊,白日工作繁忙顧不得回憶也就罷了,每當夜晚來臨,獨守空房,孤獨與懷念便一起襲來。他無法接受韋叢已死的事實,認為這是一場虛幻的夢,他只是出了遠門,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情場如此失意,工作上也更不順心。他直言進諫而得罪了宦官,被貶為江陵士曹參軍。他要走了,沒有帶多少東西,只撿了幾本書隨身攜帶。在長途跋涉中,閑來翻翻。不想竟從書中划落出了幾葉信紙,已經泛黃,涓涓小楷,熟悉的行款,親切的字跡。

  剪不斷,理還亂。幾葉舊信紙又惹起元稹對往昔生活的深情追憶,腦海中又浮現了韋叢溫和的面孔。展信讀,依稀筆跡可辨,信中寫道:由於生活困難,常常不免兩天只吃一天的糧食,不過,這種清苦的生活我自己已經習慣了,不覺得怎樣。心裡深切挂念的還是你這個外出遠行的人,牽挂你的奔波勞頓,顧念你的飲食不調。

  那時多好啊,孤立無援時還有韋叢的關懷體貼和激勵鼓舞,可如今,人在旅途,卻無人來安慰自己這顆受傷的心靈。想有所依靠,卻不知道靠在哪。這個世界上,為什麼要兩個人生活,主要是因為,一個人是另一個人的精神支柱和避風港。而元稹卻沒有了可以憩歸的心靈港灣,只有一個人漂泊,漂泊……

  六年春遣懷八首(其二)

  檢得舊書三四紙,高低闊狹粗成行。自言並食尋常事,惟念山深驛路長。

  魯迅說,白描就是“有真意,去粉飾,少做作,勿賣弄”。元稹的悼亡詩就是如此,天然渾成,為情而造文。貶謫途中,有好友邀請元稹宴飲,希望借酒來為他排憂解悶。朋友只為元稹直言相諫被貶謫而憤不平,哪料到,元稹之苦,在於已逝二年的亡妻韋叢,而非宦海沉浮。潦倒酒醉,成為他的常態;作賤自己,成為他的快樂。

  六年春遣懷八首(其五)

  伴客銷愁長日飲,偶然乘興便醺醺。怪來醒后旁人泣,醉里時時錯問君!

  喪妻已二年,杜康來相伴。虛與委蛇長日飲,客從主便強歡笑。酒本消愁,但浸入愁腸作相思淚。客勿勸,今日讓我酩酊醉。長醉醒來已二更,但見牆隅啜泣聲,醉中夢魂入妻鄉,口口聲聲熱叮嚀。

  流淚的人本來是自己,可詩中不見自己傷心落淚,只寫了旁人的哭泣,這又是一種怎樣的悲痛!世間那多半的哭悼都是膚淺的,真正的傷痛有時反而不哭,他們將傷痛埋在心裡,每每念起,心中絞痛,但與人仍是強顏歡笑,或者如莊子他們,長歌當苦。

  仕途的坎坷,韋從的早逝,消磨了元稹的學而優則仕的儒家進取思想,他同中唐好多詩人一樣,信奉了佛道。白居易說元稹:“身委《逍遙遊》,心付《頭陀經》。”他也自己念佛經為韋叢禱告,希望他能在那個世界過的好。

  有些熱心的朋友關心元稹,希望元稹重新振作,因而為他做媒牽線,但都被他一一拒絕。在他看來,世上已沒有哪個女人能夠與韋叢相比;韋叢是最好的,是他心中唯一的世界。他喜歡丁香花,而他認為,韋叢就是丁香花的化身。

  丁香花

  你說你最愛丁香花因為你的名字就是它多麼憂鬱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花兒枯萎的時候畫面定格的時候多麼嬌嫩的花,卻躲不過風吹雨打飄啊搖啊的一生多少美麗變成的夢啊就這樣匆匆的走來留給我一生牽挂那墳前開滿鮮花是你多麼渴望的美啊你看那滿山遍野你還覺得孤單嗎你聽那有人在唱那首你最愛的歌謠啊城市間多少煩惱從此不必再牽挂日子裡栽瞞丁香花開滿制勝美麗的鮮花我在這裡陪着她一生一世保護她

  紫紫蘭蘭的丁香花,恬靜,悠然,樸素無華,淡漠名利。象韋叢。

  他在《離思五首》中表達了自己對韋叢的堅貞不渝的愛情,其中第四首詩這樣寫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從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滄海深深,教別處水曲汗顏;巫山雲峰,掃盡天下雲蒸霞蔚。韋叢之美,無與倫比。我雖花間漫步,卻懶於回顧,世俗之花哪裡比得上你的嬌貴。自你走後,我更加沉溺於佛道,我的餘生,將是青燈黃卷。

  當然,哀思歸哀思,人,畢竟還得活着。幾年後,元稹還是在對韋叢的慾念中又續娶了一室妻子,並且為他生了個女兒,但兩人永難產生他與韋叢的默契。在元和十年,元稹被貶到四川通州時,好友白居易因為直言相諫也被貶到江西九江(古江州)。這一年,他意緒消沉,千里之遙,只有好友白居易與他互通音訊。白居易到江州后,給他寫了一封信,元稹讀後淚流滿面。他的第二任妻子與女兒都困惑而疑問,“妻驚女哭問何如”。而元稹並未回答,他們倆就竊竊私語:夠得上他關心的人也就是那個白居易了。

  如果是韋叢,她會這樣無知與麻木么?

  元稹被貶到通州前,曾被詔還京師。他雖然謫居五年,但能回到京師還是很讓人高興的,可是,誰又知道,這只是一次更為嚴厲懲罰的前奏。很快,他被貶到四川。由於水土不服,他得了嚴重的瘧疾,卧床好多日子,連郎中也無能為力了。病榻前忽聽到白居易被貶的消息,他的心又涼了,他是滿懷信心希望依靠白居易的援手回到長安,看來,希望是落空了。萬般的愁思與哀怨一起湧上心頭。

  聞樂天授江州司馬

  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謫九江。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

  燈已殘,影搖曳。我自孤苦也就罷了,又怎知你也被冤枉,謫居九江。強自起,驚魂不定。這惱人的風雨夜,為何如此無情?

  朋友別哭

  有沒有一扇窗,能讓你不絕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來象夢一場,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輸、有人老,到結局還不是一樣?有沒有一種愛,能讓你不受傷?這些年堆積多少對你的知心話,什麼酒醒不了?什麼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頭望。朋友別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朋友別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紅塵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觸。有沒有一種愛,能讓你不受傷?這些年堆積多少對你的知心話,什麼酒醒不了?什麼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頭望。朋友別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朋友別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紅塵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觸。朋友別哭,我一直在你心靈最深處,朋友別哭,我陪你就不孤獨,人海中難得有幾個真正的朋友,這份情,請你不要不在乎。 [1] [2] [3] 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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