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雨無題
手機:M版 分類:優秀隨筆 編輯:得得9
今春無雨,時節將過,春雨卻總是欲來不來。四月的天空,也像一首無題詩,朦朧得看不出季節。
對於一個經歷了寒冬的人來說,我是如此強烈地企盼春雨的來臨:每一絲雲過,每一聲風起,都會在心底掀起一陣漣漪。然而,今春有點特例,雖然刮過幾迴風,陰過幾次雲,而那場春雨卻仍如羞澀的女子,半掩琵琶,不肯現身。
然而,就在昨夜,就在我輾轉難眠之時,忽聽得窗外“噼啪”之聲,側耳傾聽,哦,下雨了,是春雨來了!
四月將逝,春雨終究是來了!
我細細地聽着——“滴答”“滴答”……雨聲雖然不大,卻恰如“噠噠”的馬蹄一樣凌亂了那些久等的心。讓我這一夜睡得如此甜蜜又不安……
今天傍晚的時候,雨又下起來了,緩緩地落在傘上,那麼溫柔,那麼清晰,好像我們不是久未見面,而是昨夕剛剛別過。空氣是當然的清新,還有泥土的味道,熟悉又乾脆地飄進心裡。就像李商隱的詩,你可以這樣想,也可以那樣想,但是不管怎麼想,那股纏綿的情思依然濃濃地在身邊流淌。
一直很喜歡李商隱的《錦瑟》,而眼前的情景,不禁讓我想起李商隱的另一首《春雨》:
“悵卧新春白袷衣,白門寥落意多違。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遠路應悲春晼晚,殘霄猶得夢依稀。玉璫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
我從來都是覺得那些詩歌比文人的故事更真實,然而,對李義山,我卻常常懷着由衷的憐惜。感情是如此深切,現實又是如此無奈,義山可憐,只能在矛盾之中寫出一首又一首纏綿的詩歌,聊以慰藉。然而詩歌之中仍不可直白地抒懷,只能冠以“無題”二字,讓自己在恍惚的燈影之中守着逝去的華年,獨自傷情。
義山是多情的,據說,為了聰慧美麗的宋華陽他曾傷痛不已,為了伉儷情深的王氏夫人要情系七夕。這首詩不知是為了懷念哪一個女子寫的,《莊子·外物》說“春雨日時,草木怒生。” 我想,當草木漸行漸遠還生的時候,那種期待和無奈也早就長滿心田了。而我讀它,只願讀出春雨之中的那份細膩。
在常人眼裡,一朵花,半開半醉的時候總是惹人顧惜,而全開了的時候,卻往往沒了韻味。可是,對於花兒自己來說,只有全盛的時候才是一生最燦爛的時刻,哪怕一瞬間,就像曇花,開過,醉過,也就夠了。就像春雨,不急不緩的時候,最惹人憐,如果此時來個暴雨傾盆,那麼如我一樣愛魚的人恐怕也不能“竹杖芒鞋”般“一蓑煙雨任平生”了。
怎麼又想起蘇東坡了,在我眼裡,最欣賞的還是東坡,寵辱不驚,佛老兼懷,那些筆走龍蛇,是豪放,也是纏綿。大丈夫如此,又何妨追隨一生?就像今天的雨,若得居士相伴,我願意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夜已來,燈未息,那些聽雨的人們還在細細尋覓着那首“無題”,或者,今夜,在這春雨之中,我也會做一場酣暢淋漓的夢,化作蝴蝶,化作鮫人,走進你的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