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旅途

　　飛機降落在蘭州，進入市區的途中，一直想象着黃河泥沙翻騰的渾黃。看到黃河的那一刻，驚訝於如同漢江般的清冽。河灘蔓草青青，水鳥嘻嘻，乍看無異於江南。縱有鐵橋卧波，快船飛渡，然而古老的羊皮筏子依然劈波斬浪。

　　疾馳在河西走廊，眼前緩緩蕭瑟，徐徐粗獷。佇立嘉峪關前，關內鬱鬱蔥蔥，人流不息。千百年來，關樓在朔風侵襲中巋然不動，雄視朔方。歲月涮盡了烽火遺垢，遠去了鼓角錚鳴。雄關在夕陽中寧靜安適，折射着歷史的滄桑、厚重。戍邊的將士賦予雄關無畏的血性、無比的豪邁和無盡的鄉愁。倚在關樓高處，風呼呼的吹來，毫不間斷，一刻不停地衝擊着耳膜，執着的提醒我這裡是曾經的邊塞。走過車轍磨印的過道，推開關城最後一道門，吱吱聲撕裂了迴響在頭頂的遠古馬蹄聲。關外，肅殺一片，全無關內的欣欣向榮。大漠黃沙，舉目蒼涼，此刻，我已置身塞外。轉過頭來仰望，倍感關城溫暖、高大。

　　艱難行進在一條臨時便道，終於在深夜到達敦煌。走下車，星星在大漠的天空顯得分外明亮。開車的師傅感於一路的顛簸和友善，邀我們暢飲葡萄美酒，他載歌載舞，質樸無華，我在不知覺中沉醉。

　　月牙泉在清晨特別端莊、靜謐，柔弱之美襯托着沙海的強勢。該記住它俊美的容顏，把憐惜深深地烙在心底。也許，下一次回來，它就不在這裡了。駝鈴聲聲，這裡是多少旅人的期待，是生命的寄託，也是心靈的寄託。

　　黨河孕育了莫高窟，讓這片綠洲成為信仰的聖地。其實，我不懂佛經故事、也不懂創佛的歷程，但當我面對莊嚴的洞窟和繁複精美的壁畫，還是頃刻間震撼了。天衣飛揚，滿壁風動，飛天之美無需依賴藝術的鑒賞力去感知，凝視着婀娜的舞動，能感受到信徒描繪時的虔誠、寧靜。

　　高昌故城的佛堂早已遠去了講經的高僧，破敗的土牆依稀透露着昔日的繁華。驢車載着遊人穿行在街道，嚮導帶我走進與盛唐同時代的民居、商鋪、宮殿、廟宇，還有作坊、馬廄……看到的是荒城和廢墟，感受的是壯美和輝煌。今天，故城周圍民居環侍，他們並非故城先民的後裔，但神聖的依傍着這樸素的家園。

　　嘗一口祁連山的雪水，清涼甘甜。西域先民的堅韌和智慧震古爍今，坎兒井滋潤着烈焰炙烤的土地。學着老人家的樣子，鑿幾錘黃土壁，體會艱辛和喜悅。

　　心馳神往的那拉提令人陶醉，河谷山峰、草甸森林、白雲雪山、雄鷹駿馬交相輝映。空中花園百媚爭艷，野花開遍山崗草坡，將河谷妝點得絢麗多姿。騎上一匹棕紅的駿馬，策馬揚鞭，奔馳在廣闊的草原，馬鞭其實不忍心落下。一路奔向茫茫蒼蒼，無目標、無顧忌，身心在狂飆中舒展。流水淙淙處，離鞍飲馬，以馬鞭抓撓着馬脖，馬兒靈性的用頭蹭着我的臂膀，沒有絲毫的生疏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