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湖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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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波浩渺,氣勢如虹,廣闊的鄱陽湖註定是個表演的大舞台。
上古時期,彭蠡澤(今鄱陽湖)洪水泛濫,滄海橫流,為了保障生產,相傳禹設計殺死了湖中害人的龐然大物遂治平水患。當然那是神話,實際上禹通過引導法,疏通九江,在分汊河道上加以疏導整治,使之通暢地匯注彭蠡澤,而不致在沖積扇上泛濫成災。禹是首個登台鄱陽湖的大牌明星,雖然鄱陽湖不是他治水的主要地方,但也留下了他的痕迹,由於他的貢獻,於是便有了金鱗競躍、白鷺翻飛的鄱陽湖現貌,便有了物阜民豐、水鄉澤國的鄱湖平原。
但是在魏晉南北朝以前,這個舞台卻略顯黯淡,長江流域一帶還沒引起大家的重視,各路明星都是在黃河流域相競展露自己的表演才華,締造屬於自己的傳奇。長江流域得到第一次大規模的開發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由於戰亂頻繁,北方人民為躲避戰亂,紛紛南遷至相對穩定的長江流域一帶,為南方經濟發展帶來了大批勞力,並帶來先進的農耕技術和工具。南遷的北民和南方各名族一起興修水利、開闢良田,至此,經濟中心完成了第一次南移,南方經濟逐漸趕上北方,還出現了的地方政權孫吳。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裝潢后的鄱陽湖舞台迎來了它的春天,逐漸被各表演明星所認同,它的名聲終究還是和它本身能力匹配上了,雖然有點晚。
赤壁之戰成就了周郎的名聲,鄱陽湖就是東吳水軍駐紮操練基地,在星子還保有一千八百多年悠久歷史的古建築周瑜點將台。當年面對曹魏八十萬大軍,周都督判斷準確,指揮若定,充分發揮了出色的軍事才能。於是,周郎火燒赤壁的事情在贛鄱大地乃至全國廣為流傳。雖然周瑜只度過了短短的36年,但他的名聲卻延續至今,還取了位美貌如花的妻子,這還有什麼遺憾的呢。
一千六百年前,五柳先生不為五斗米折腰,辭官而去,乘舟飄過鄱陽湖(古鄱陽湖應該在彭澤),寄情鄱湖周邊的山水,超凡脫俗。鄱湖周邊的山水啟發了詩人的靈感,使得他成為山水田園詩人的創始人。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山水間,陶淵明在隱居中找到了心靈的寧靜與淡泊。
劉宋時期,古彭蠡澤由於湖面萎縮,加上南邊地殼下陷,形成低洼的鄱湖盆地,湖水南侵,逐漸演變和成了現在的鄱陽湖雛形。“沉梟陽起都昌、沉海昏起吳城”講述的就是當時鄱陽湖變遷中發生的事情。
真正讓鄱陽湖揚名的是初唐王勃,“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動靜結合,虛實相生,鄱湖立體風光躍然紙上。為什麼子安能即興地寫出真情摯感的文章呢?為什麼他對鄱陽湖的醉人的風光如此熟悉呢?原來,在登閣作序之前,王勃有泛舟鄱陽湖過,憑藉發現美的眼光,再將眼前看到的風景記在了心底,擬成腹稿,從鄱陽湖風光的饋贈中汲取了養分,才使得他在臨場作文時有材料可用,並結合自己的遭遇融景於情,終於成全了他的這篇千古名篇。和鄱陽湖一樣,《滕王閣序》成為中國一顆耀眼的星星。王勃站在中國文化的制高點上,寫下了不朽詩篇,樹立了永恆豐碑。
讓豪放派和婉約派並立的蘇軾也曾兩度到達鄱陽湖。第一次是送長子蘇邁到汝州赴任途徑湖口,寫出了考察性的遊記《石鐘山記》,告訴我們認識事物要耳聞目睹,實地考察,切勿主觀臆斷。這次他只是路過並沒有深入到鄱陽湖中去。第二次是從湖口通過水路到袁州(現宜春)看望因烏台詩案受牽連的弟弟蘇轍。經過都昌的時候,由於天氣惡劣,只得在南山腳下的灣港里躲避風浪,在機緣的撮合下,蘇東坡於仙蹤浪旅之間寫下了“鄱陽湖上都昌縣,燈火樓台幾萬家。水隔南山人不渡,東風吹老碧桃花。”經久不衰的《過都昌》。在贛菜體系內有一道名菜就是東坡醉魚,蘇東坡路過都昌時,教漁夫在魚乾中拌以谷酒、辣醬,並與漁夫同艙醉飲。中世紀最大的水戰在鄱陽湖拉開帷幕,兩位重磅級演員朱重八和陳友諒為爭奪主角這個角色大打出手。最終朱元璋集中兵力,巧用火攻,一舉滅掉了財大氣粗的陳友諒,創造了中國水戰史上以少勝多的著名戰例,朱元璋一戰定乾坤,奠定了他統一江南的基礎。
善於權術的陳友諒並不擅長軍事,但他卻遇到一位軍事奇才老婆。陳的許多勝仗都和婁妃出謀劃策有關。但是陳友諒的軍師兼妻子卻在陳的一次玩笑中投湖而去。相傳,陳友諒要與朱元璋決一死戰,臨行婁妃囑咐:“若是得勝,回時可張旗揚帆,擊鼓奏樂。”陳友諒應允。於是婁妃日夜在望湖亭上觀望。一天,打了勝仗的陳友諒想到岸給婁妃一個驚喜,於是偃旗息鼓,降下帥旗。婁妃遂面色蒼白,投湖而去。令陳後悔莫及,望湖亭在此之後就改為望夫亭。
歷史有驚人的相似之處,還是和大明王朝有關,還是採用火攻,還是在鄱陽湖,這裡又發生了一次慘烈的惡戰。寧王朱宸濠叛亂,心學集大成者王守仁聞變之後,立即發布檄文,舉兵勤王。叛軍和王守仁軍僵持在鄱陽湖上,最終老道的王守仁看到寧王連舟之陣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他在笑無知寧王,造反也不讀歷史。三國曹操,兵敗赤壁就是毀在火上面,而一百六十年前寧王的祖上也就是朱元璋也是用火攻擊敗了死敵。寧王的無知相對於陳友諒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沒發生多久的事情都不長記性,所以失敗和死亡是在所難免的。
鄱陽湖的榮耀,還是和明朝有關,鄭和七下西洋的商船就是在鄱陽湖製造的。當時全世界最大的戰艦和商船大多都是從鄱陽湖開撥的。
鄱陽湖似乎是天生的水上戰場,晚清時期,太平天國著名將領翼王石達開和晚清重臣曾國藩展開了一次殊死決戰。西征軍採取守的戰略導致節節敗退,時年24歲的石達開臨危受命,整頓水軍,通過疲敵計瓦解湘軍的戰鬥力,並運用誘敵深入的戰略思想將輕便快船騙入伏擊圈,迅速將曾國藩的快船和重型戰船分割。用小船火攻留在長江行動不便的大船,燒毀湘軍船隻40餘只。九江、湖口一戰太平軍重創湘軍,消滅了曾國藩苦心經營20多年的湘軍。
1938年,武漢會戰全面爆發,在鄱陽湖邊上的東牯山成了這次會戰中最熾熱的戰場。由於東牯嶺將士浴血奮戰,全力阻擊日軍,利用地形優勢,採取正確的戰術,頂住日軍的炮火、戰車、毒氣,死守陣地,給日軍重大殺傷,遲滯日軍進攻,確保了後續部隊到達位置、鞏固工事。直至10月6日,隘口失守,日軍在星子境內滯行70多天。飯冢國五郎大佐(侵華戰爭時期名將)在此戰中被國軍擊斃。東牯嶺戰役打亂了日本101師團火速增援德安萬家嶺106師團的計劃,為萬家嶺大捷立下了汗馬功勞。東牯嶺和萬家嶺戰役重創了日軍氣焰,沉重打擊了101師團和106師團,使得日軍整個師團幾乎遭受滅頂之災,這在日本陸軍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
或許你並不熟悉這些登台表演的大佬明星們,或許你還不完全記得這些流年軼事,但是有雙眼睛卻在一直在旁觀者,他就是落星墩。天外隕石,流星命運,天涯孤旅,無意關注地球上的事情,卻不經意的見證了鄱陽湖上發生的所有大事件。於是彈丸之地的落星墩濃縮了諸多人文精華,有着他來地球幾萬億年前不曾有過的歷史。如今,落星墩已經為廬山南麓鄱陽湖上一個永遠的標誌,也是人們枯水季節徒步旅遊的好去處。
有一個草原,長着北方粗獷的毛髮,流淌着南方細膩的血液,它就是鄱湖草原。現代的牧童,茂密的湖草,怒放的蓼花將這個無垠的草原裝飾的富麗堂皇。在這片江南的草原上生活,北方的牧民永遠無法領略其中的韻味。但是如果你來到鄱湖草原,你就會被它的魅力所深深吸引。在鄱陽湖水域上有個魔鬼三角,老爺廟流域沉船事件使得鄱陽湖披上了神秘的面紗,雖然沉船並不是光彩的事情,但是這卻也讓鄱陽湖躋身世界百慕大,溫柔的鄱陽湖也有讓人望而生畏的面孔。
如今的鄱陽湖,上承贛、撫、信、饒、修五河之水,下接長江。豐水季節浪涌波騰,浩瀚萬頃,水天相連;枯水季節水落灘出,枯水一線,野草豐茂,蘆葦叢叢;湖畔峰嶺綿延,沙山起伏,沃野千里,候鳥翩飛,牛羊倘佯(摘自百度百科)。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怒放青春;像個勤勞賢淑的母親,她滋養萬物。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鄱陽湖,但是她在大家的心中永遠是寬廣的胸襟,永遠是愛的化身。
朋友們別擔心,欣慰吧,欣慰如此博愛的鄱陽湖並不孤單,有個人一直默默的關注着她的一切,他就是廬山。有人說廬山和鄱陽湖是對戀人,我完全贊同。山因湖而峻拔,湖因山而委婉。由於廬山的緣故,使得鄱陽湖有豐沛的雨水,而鄱陽湖的湖水也造就了廬山的雲霧,造就了廬山濕潤清涼的氣候。在這場與山湖的對話中,我如痴如醉竟忘了歸去。
湖水不斷沖刷着歷史,有些記憶被沖刷裸露到淺灘,重新出現在世人眼球,有些記憶隨着泥沙沉入湖底,永遠封存。千百年後,只有這濤濤的湖水,只有這依舊怒放的蓼花,而那些事,那些人逐漸隨着歷史潮水蒸發,只留下無數的感慨、遺憾和疑問,願做湖中魚,冷暖自知,安之若素。
一湖春水撐起了鄱陽湖的胸懷,而鄱陽湖又開闊了誰的眼界呢,是雄姿英發的周郎還是才氣早成的王勃?是豪邁奔放的蘇東坡還是決定歷史的朱重八?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來你該以什麼樣的姿態出場,在繼往開來的日子裡主宰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