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卉趣味百話》（連載）七十七、石榴的漢文化色彩

　　《花卉趣味百話》（連載）

　　陳宣章陳瓏玥編著

　　七十七、石榴的漢文化色彩

　　石榴：石榴科落葉灌木或小喬木，熱帶則變為常綠樹。別名安石榴、海榴，是一種奇異的多室、多子漿果。

　　石榴原產於伊朗、阿富汗等國家。如今伊朗、阿富汗、阿塞拜疆和格魯吉亞的海拔300-1000米山上，尚有大片野生石榴林。石榴是人類引種栽培最早的果樹之—。

　　公元前2世紀，由張騫出使西域帶回，我國有悠久種植史。石榴雖為舶來品，卻早已漢化，具濃厚的中國色彩。石榴原名“塗林”，梵語DaYima的音譯，別名很多：1。安石榴。《博物志》云：“張騫為漢使外國十八年，得塗林安石國榴，種以歸，故名安石榴。”唐·元稹：“何年安石國，萬里貢榴花；迢遞河源道，因依漢使槎。”安國即今日的布哈拉；石國即今日的塔什干。其實，石榴引入我國早在張騫之前（見東漢·張衡《南都賦》、西晉·陸機《與弟雲書》記載）。明·李時珍《本草綱目》：“榴者，瘤也。丹實垂，垂如贅瘤也。”2。金罌。因石榴果實金燦耀眼，南宋·葉寘《坦齋筆衡》：“五代吳越王錢鏐改榴為金罌。”3。丹若、冉若、若榴。扶桑有一種樹木“若木”，石榴花開火紅明艷，與若木十分相似，故有丹若、冉若、若榴之稱。傅元《榴賦》：“灼若旭日棲扶桑。”4。天漿。《酉陽雜俎》：“榴甜者名天漿。”5。三屍酒。清·劉一明《道書》：“榴為三屍酒，言三屍蟲得此果即醉也。”南宋·范成大：“玉池咽清肥，三屍跡如掃。”可見，石榴雖然“滋元根於夷壤”，早已漢化。

　　相反，同樣稱“石榴”的桃金娘科番石榴，原產美洲熱帶，約17世紀末傳入中國，故名“番石榴”。番石榴為熱帶常綠小喬木或灌木，俗稱芭樂，是台灣重要經濟果樹之一，還是一等一的減肥水果。台灣芭樂種下80天即可結果，最遲種下10個月也能採收，而且一年四季均在生長結果，當年可采果25公斤以上，是世界上最早產也最豐產的果樹之一。番石榴卻“一番到底”，始終被認為是“洋果”。

　　石榴樹姿優雅，初春葉碧綠而光澤；入夏花艷麗如火紅，有單瓣、重瓣之分，花期長；仲秋果實變紅黃色，碧枝間點點朱金懸垂，非常別緻，觀賞價值極高，是古代重要的庭院樹種。唐·李白《詠石榴》：“星火五月中，景風從南來。數枝石榴發，一丈荷花開。”

　　引種初期，主要栽於京城長安御花園的“上林苑”和驪山的溫泉宮（今華清池）內，這就是最早的臨潼石榴，後來推廣到全國。東晉·葛洪《西京雜記》載：“初修上林苑，群臣遠方各獻名果樹，有安石榴十株。”唐代石榴栽培全盛，石榴“非十金不可得”和“榴花遍近郊”。臨潼石榴已有2000年栽培史，現在面積12萬多畝，是全國最大的石榴基地，年產石榴約10萬噸。唐·孔紹安《侍宴詠石榴》：“可惜庭中樹，移根逐漢臣。只為來時晚，花開不及春。”後趙武帝石虎對來自“夷壤”的石榴情有獨鍾，在園林中大面積種植、觀賞和食用。晉·陸翙《鄴中記》：“石虎苑中有安石榴，子大如碗盞，其味不酸。”

　　石榴經2000多年栽培、選育，形成數十個各具特色的優良品種，既有飛紅流綠、花色艷麗的觀賞品種，也有籽肥汁多、香甜可口的食用品種。石榴嫩枝幼葉紫紅如染，花瓣、花萼鮮紅如火，花姿豐滿婀娜枝，雍容華貴貴妃美。唐·白居易：“日照血球將滴地，風翻火焰欲燒人”把石榴寫絕了。石榴不僅花美，果也奇，內如蜂窩，子如人齒，淡紅色，光皎若琥珀，又有青白如玉者。南宋·楊萬里《觀果詩》：“霧殼作房珠作骨，水晶為粒玉為漿。”明·沈周：“累累枝上實，滿腹飽珠璣。”

　　石榴樹榦勁壯古樸，根多盤曲，枝虯葉細，花艷果美，還是制盆景的上好樹種。大自然的無限風光“縮地千里”，並能展現季節變化。明朝插花“主客”理論中，石榴花總為花盟主，而以梔子、蜀葵、石竹、紫薇、孩兒菊等為花客卿、花使令、妾、婢。

　　石榴漢化的另一原因是好栽易活，對土壤要求不嚴，耐酸鹼，一般非耕地，甚至石礫灘地都可栽培，稍帶石灰質的沙質壤土或礫質土尤為適宜。栽植后3-10年即開花結果，連續結果40-60年。單株產量30公斤左右，甚至70-80公斤，最高達100公斤。石榴樹壽命長達100年以上，有的達200年左右。

　　長期以來，石榴被視為吉祥之果，形成許多鄉風民俗。石榴象徵多福多壽，長命富貴。老人過壽時，晚輩要送石榴，祝幸福長壽。又因“石榴多子”，表示人丁興旺，民族繁榮。唐代流行結婚贈石榴的禮儀：結婚時，洞房要懸挂兩個大石榴；結婚禮品要送一對綉有大石榴的枕頭，祝“早得貴子”；初生貴子，親友贈送綉有石榴圖案的鞋、帽、衣服、枕頭等，以示祝賀。古代年輕女子着“石榴裙”；男女相愛，便有“拜倒石榴裙下”之說。明清時，因中秋正是石榴上市季節，便有了“八月十五月兒圓，石榴月餅拜神仙”的民俗。民間常見的吉利畫有《榴開百子》、《三多》、《華封三祝》、《多子多福》等。中國女皇帝武天更是封石榴為“多子麗人”。

　　石榴作為中藥良材，早就錄入古代中醫著作，果實、外皮、根莖到花朵都是優良藥材。南朝·梁·陶弘景《本草經集注》：“石榴有甜酢二種，醫家惟用酢者。”也就是：甜石榴適合食用，酸石榴更適合入葯，而甘石榴也有藥用價值。明·李時珍《本草綱目》：“榴者，天漿也，止瀉、化淤、清渴、祛火。”多食甘石榴對肺不好，易生痰，也會致牙齒髮黑；而酸石榴卻可治因甜石榴食用過度造成的不適。榴皮抑菌收斂；果殼有驅蟲功效；榴根可療口齒疾患，還用染髮；榴花止血消腫，泡水洗眼能明目。

　　因為石榴是中外結合的產物，歷代名家吟詠石榴的詩詞甚多，形成獨具特色的石榴文化，而成為華夏文化的重要部分。由於石榴火熱、正直的鮮明個性，被古代文人墨客賦予文化內涵，藉以寄託高尚情操、美好願望和無盡遐想。西晉·潘安：“石榴者，天下之奇樹，九州之名果也，是以屬文之士敘而述之。”三國·曹植：“石榴植前庭，綠葉搖縹青。丹華灼烈烈，璀璨有光榮”，用石榴花比喻美麗少女。南朝·江淹《石榴頌》：“美木艷樹，誰望誰待……照烈泉石，芳披山海。奇麗不移，霜雪空改。”唐·李商隱把相思融入石榴花中：“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榴紅。”明·徐渭《榴實圖》，氣韻極其生動，下垂折枝，綠葉稀疏，綴托着一顆肥碩大石榴。榴實綻露，似有一觸即落之勢；並題：“山深熟石榴，向日便開口。深山少人收，顆顆明珠走。”作者緣物寄情，自喻深山石榴，沉痛抒發了胸懷“明珠”而無人賞識、被社會棄置的失落心情。石榴樹還被郭沫若喻為有高潔品質的樹：“奇崛而不枯瘠，清新而不柔媚。”

　　據《佛經》記載，一切水果中石榴最佳。石榴含人體必須的多種氨基酸和微量元素，有助消化、抗胃酸過多、軟化血管、止瀉、生津、解毒、降溫等多種功能，更有傳說吃石榴可除去心中嫉妒與憎恨。此外，石榴吸抗SO2、氯氣等有害氣體，有凈化園林的作用。

　　“烈日燒成一樹彤，萬花攢動火玲瓏。高懷不與春風近，破腹時看肝膽紅。”農曆五月是石榴花開最艷的季節，因此又雅稱“榴月”。五月石榴花的花神是傳說中的唐·賜福鎮宅聖君鍾馗。石榴的榴原作“留”，故被人賦予“留”之意，“折柳贈別”與“送榴傳誼”，成為有中原特色民俗。

　　唐·白居易《題山石榴花》：“一叢千朵壓闌干，剪碎紅綃卻作團。風裊舞腰香不盡，露銷妝臉淚新干。薔薇帶刺攀應懶，菡萏生泥玩亦難。爭及此花檐戶下，任人采弄盡人看。”

　　石榴文化還有石榴書畫，石榴肚兜，石榴餅模，石榴篆刻，石榴剪紙，石榴發綉，石榴攝影，石榴荷包，石榴地毯，石榴麵塑，石榴托盤，石榴領帶等等。石榴早已融入我國人民文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