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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坷人生(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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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坷人生(十六) 標籤:人生不設限

  坎坷人生

  ——正方形性格和真實八十一難

  陳宣章

  三十、兩場大病

  好事多磨,在高考前我生了兩場大病。

  先是拉痢疾。也不知什麼原因,我腹痛腹瀉,里急后重。一開始拉稀便,後來拉粘凍狀的白色便。一天最多拉26次。因為里急后重,常常剛從馬桶上起來,又要拉稀。到醫院看病,害怕拉在褲子里,就在褲衩里墊了草紙。那時候手紙是黃色粗糙厚實的草紙。開了葯回家剛進門,區防疫站醫生就跟蹤而來,告訴我們怎麼隔離消毒。除了飯前便后洗手,食具、便器分開,我的大便還要用漂白粉(免費提供)消毒,馬上倒入弄堂里的化糞池。

  由於腹痛,吃不下飯,而且因為腸子粘膜脫落,醫生叫我只能吃稀飯。十多天下來,我骨瘦如柴,有氣無力。我躺在床上複習功課,累了就閉一會眼休息。我驚奇地發現:躺着思考時,思路特別清晰。從此,我就養成一個習慣:每次寫文章都躺在床上,反覆思考,尋找靈感,打好腹稿,起來在紙上寫出提綱。第二天寫草稿。過一段時間反覆修改,定稿,複寫留底。我還發現:寫好草稿馬上修改,很難發現問題。過一段時間再看,就會發現許多毛病。而且這種暫時擱置后的修改,一般要反覆幾次。

  拉痢疾治癒后,我對考大學已經很淡漠。一個人從鬼門關遊盪后,還會在意什麼?返校取准考證時,我發現“未遂乾媽”在學校門口,不知她知不知道我生病及心中對考大學的淡漠。班主任專門找我談話,關心我的身體,鼓勵我不能放棄高考,還問我:有沒有困難?不知這是不是“未遂乾媽”看到我臉色蒼白、骨瘦如柴,特別關照班主任這麼做?

  我的高考試場在上海交通大學,我從來沒有去過這麼遠的地方,也不知怎麼坐車,就詢問了班主任老師。三天高考,上、下午各一門課,酷熱天怎麼帶午飯?老師給我一個信封,裡面是錢:“這是黨支部給你高考時用的。不要辜負老師(沒有說“學校”)的殷切希望。”不知道這是不是“未遂乾媽”的心意?我流下了熱淚,表示:一定好好考。

  高考前兩天的中午,我突然寒戰,面色蒼白,口唇發紺,酷熱天捂了三層棉被還冷得發抖。過了一段時間體溫迅速上升,面色潮紅,皮膚乾熱,煩躁不安,到醫院急診,體溫到達40。5℃,驗血確診是“瘧疾”,開了葯,又打了一針。接着又渾身大汗淋漓,體溫漸漸恢復正常。晚上,人好像昏昏沉沉,沒有吃飯就睡了。可是,第二天就好像沒有事了。

  高考第一天中午,剛吃完午飯,我又突然寒戰高燒,頭痛難忍,昏昏沉沉。下午考作文(那一年語文只考作文),考題是《一件難忘的事》。我用清涼油擦太陽穴,冷水毛巾捂前額,艱難地寫文章。等到交卷子站起來,我雙眼漆黑,頭暈得站不穩,手“摸黑”扶着一排排課桌前進。交完試卷,一個不相識的同學扶我到院子里。我坐了一會,考生已經走完,就慢慢向車站走去。車站上還是人山人海,不知何時能上車?

  我想另找別的公交車,就沿着華山路慢慢向前走。突然看到“康平路”的路牌,就去找阿姨家。誰知,這是康平路西頭,阿姨家在東頭,走了整整一條康平路。阿姨上班不在家,保姆認識我,給我喝了一杯熱水,告訴我公交車站位置。這裡的公交車很空,我就回家了。到醫院急診,體溫40。6℃,又打了一針。醫生叫我繼續按原來的處方服藥。

  第二天高考中沒有發病。第三天中午又發病如初,下午的考試又在昏昏沉沉中進行。六門課,二門受病魔影響,我也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聽天由命吧!從畢業到此時,關於高考,父母從來沒有問過一句話。直到我收到錄取通知,才給我準備入學報到需要的新臉盆、新毛巾、新牙膏、新肥皂盒,而新棉衣給了二哥,其它都是舊的。因為通知上規定:只需隨身衣物。此時,二哥與李家女兒高考還沒有任何消息。

  現今高考,家長從孩子幼年就做了準備。高考幾天,整個社會好像都是特殊的日子。考場外,家長人山人海。趕考坐出租車是普遍的,連警察、警車參與的新聞也常見之報端,真是天壤之別!其原因除了獨生子女金貴外,社會上的就業趨向一致是主要因素。那時候,考上大學與當工人就業之間的差異不大,當工人還是領導階級,十分光榮,還多4-5年工齡和收入。現在,工人,尤其是力工,城市戶口的青年是不屑一顧的,全是農民工的市面。

  時代在變遷,但是歷史的總趨向是什麼呢?難道將來人類消滅體力勞動?馬列主義理論還是唯一的解答:即使到共產主義,體力勞動還是存在,只不過“消滅體力勞動與腦力勞動的差別”,體力勞動者與腦力勞動者只是分工不同,沒有貴賤之分。看來,人們的思想境界連社會主義“按勞分配”還沒有達到,差得遠吶。

  三十一、專業教育

  1962年8月21日我到南市區教育局門口報到,軍車把我們送到二軍大海醫系。在車上,我發現“未遂乾媽”也來了。文建中學兩名考生都被錄取。她是代表學校來的呢,還是專門送我的呢?我不知道。但是,我依稀看到她落淚。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入學就是參軍,我原來根本沒有想到。對於參軍,我竟有三點不合格:年齡不足18周歲,身高不足1。55米,體重不足90斤。入學第二天體檢複查,我的體重已下降到78斤,這是兩場大病的結果。體檢醫生大為驚奇,但是學員隊李助理員(即招生的軍官,中尉)說:“沒有關係,要不了多長時間就長高長胖了。”同學中,與我同齡的還有。他們不是上學早,而是“中學四年一貫制”試點的產物。當然,大多數同學比我大1-3歲,有的個子有1。8米。我在班中又是最矮小。系主任翟盛(上校)、學員隊丁敬誠大隊長(中校)、教導員趙敏(少校)都和藹地叫我“小同志”、“小鬼”。

  對於軍人,我最初是在上海解放時聽說。那一天我們在曬台上聽遠方“隆隆”的炮聲。有鄰居去南京路看路邊躺着露宿的解放軍。高中時,三個同學光榮參軍,現在想不到我也參軍了。對於打仗,我只是在“二六轟炸”時聽說。1950年2月6日中午,台灣國民黨空軍出動飛機17架,分四批輪番轟炸上海市區,主要目標是上海楊樹浦發電廠、閘北水電公司、滬南水電公司等設施,共計投擲重磅炸彈六十餘枚,炸毀房屋一千多間,市民傷亡人數達一千三百餘人。我鄰居的女兒被彈片炸傷,留下一個大疤。此前,上海經常拉空襲警報,居民一律關燈,躲到底樓安全處。上海經過多次轟炸,損失慘重。後來抓獲了特務羅炳乾及其電台,就在福佑路362號。1962年又是蔣介石叫囂反攻大陸時,鄰居竟有人對我參軍胡說什麼:“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我沒有理他。

  那時候高考分一類理工、二類醫農、三類文科。我們100名同學只有4名原來是考文科的,其餘都是考理工的,竟沒有一個是考醫農的。眾所周知:考理工科的學生都是數理化成績好的,不願意死記硬背的,而學醫主要是背書,一學期就要背幾本書,六年共背38門課。這個彎如果轉不過來,學習是不會好的。所以,學校就用整整一個月搞“專業教育”。這對於我印象深刻:革命人道主義、愛護傷病員、獻身軍醫事業、做醫學教授……這些是以前從來不知道的。尤其是愛護傷病員的教育,指引了我四十多年的醫學生涯。

  翟主任說:“病人情緒不正常是疾病造成的。醫生要和藹熱情、一絲不苟。遇到病人發火、打罵,也要一如既往地熱情認真診治。”“查病房時不準坐在病人床上。每次檢查,要用手捂熱聽診器,決不能用冷手觸診摸肝脾。”“對於醫學,必須老老實實,來不得半點虛假和驕傲。”……這些都成為我的職業座右銘。

  職業,究竟是謀生的工具還是事業的載體,這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僅僅是謀生的工具,就會以權謀私,在服務對象身上榨取油水。如果是事業的載體,又把它融入民族、國家的利益,就會兢兢業業、兩袖清風。現在的職業道德教育是應該好好整頓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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