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人生（九十九）

　　坎坷人生

　　——正方形性格和真實八十一難

　　陳宣章

　　一九六、當納利

　　2002年10月底，妻子的熟人找她請我出山。有一個中外合資的印刷廠在上海剛剛建立一個分廠，在使運轉期間連續發生工傷事故，急需醫生建立保健站。

　　妻子熟人的女兒陳育*是該公司人力資源部經理。經她面試錄用，於10月29日收到《員工錄用通知書》：

　　陳宣章先生：

　　經我公司綜合評定，由於您品德、能力、才識出眾而獲錄取，熱忱歡迎您加入上海當納利印刷有限公司的行列，成為我們的工作夥伴。您的職位是人力資源部門的醫生職位，向人事薪資福利/行政專員報告，您的薪資為稅前人民幣2500元/月，試用期3個月。

　　……

　　上海當納利印刷有限公司敬邀

　　人力資源經理陳育*（簽名）2002年10月29日

　　第二天，我按照陳經理的要求到工廠報到，結果人事薪資福利/行政專員林金蓉的異議，我變成了《臨時用工協議》。簡直是出爾反爾！

　　鑒於熟人面子，我就簽字上班。所謂上班，面對的是一間空房子，沒有一樣醫療器具，沒有一片葯，連一張處方箋都沒有。白手起家，而且是一個“臨時工”。後來才知道：我的工薪在人力資源部是最低的，因為應聘時我沒有獅子大開口，其它人員都在4000元以上。

　　我是懂法的，工廠建立保健站需要當地衛生局批准。但是，林金蓉說：“深圳當納利根本沒有這回事。”我拿出文件《建立工廠保健站的須知事項》，我告訴她：“否則就是非法行醫。我負不起這個責任。”她啞口無言。

　　《建立工廠保健站的須知事項》包括三部分：1。建立工廠保健站的手續。2。地點選擇、用地面積與建築要求。3。人員編製。

　　地點是工廠建造時由不懂“法律”的人設計的，已經不允許變更。於是我設計室內建設：一間房子分成三個區域：藥房與器械室屬於清潔區；就診室屬於半清潔區；治療換藥室屬於清潔區，而且需要經常用紫外線消毒。

　　在裝修期間，我又採購器械、藥品和器械櫃、藥品櫃、診斷床、時鐘、溫濕度計、應急燈等等設置。僅用一個月，所有條件統統具備，但是許多事項明顯違反《建立工廠保健站的須知事項》規定：1。“環境安靜整潔”，這裡在裝訂車間中，噪音巨大，而文件規定<；100分貝。這裡說話要大聲呼喊，別說用聽診器聽診了。2。用地面積，文件規定“每一平均門診人次為0。4-0。5平方米。”而且對候診室、門診室、葯庫、手術室、走廊等等都有具體規定。而這間房子不足20平方米，簡直是螺絲殼內作道場。3。建築要求“高敞明朗，採光充足，通風良好，冬暖夏涼”，可是這個房子四周沒有窗戶，唯有門開在裝訂車間內。4。人員編製規定“每一千人配備5-7個衛技人員”。當時工廠內有800多人，而我只是1個人。

　　據說：這個廠房還被評為“優秀設計”，大概是用錢買來的吧。

　　青浦衛生局醫政科俞秋峰科長說，所屬的工廠保健站極少有副高級醫生當政的。他對我非常客氣，我又私人破費贈送紀念品，希望在審批時對硬件眼開眼閉。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按照文件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必須有“法定代表人”和“保健站主要負責人”的證明。於是我找林金蓉。11月31日，她非常不情願地打印了《委任書》。可是她竟打印成10月31日，差了整整一個月。也就是這一個月，我是神速地把保健站辦好了，只等衛生局驗收批准。

　　可是又出了一個插曲：深圳當納利的醫生廖春*坐飛機來上海先驗收。這是一個30歲左右的住院醫師，曾經在南海艦隊醫院中短期任職，轉業后被招入深圳當納利。她來“驗收”，一看我的學歷、資歷，立馬變成“請教”。令人匪夷所思的，她竟和我談“性關係”，她在虹橋賓館下榻。我勸她：1。好好工作。2。爭取早日晉陞主治醫師。

　　她在深圳當納利很紅，年年“先進”，常常加雙薪。這裡很有“學問”。

　　12月18日通過衛生局驗收合格，領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可是那位林金蓉很不高興，認為“多此一舉”。沒有這個“護身符”，我是不會非法行醫的。

　　開張后，我每個月寫一份報表，一式四份：總監、經理、林金蓉和保健站留底。林金蓉說：“以後這要給我，由我上報。”於是連續三個月我只報給林金蓉。一天，總監問我：“怎麼三個月不報報表？”我說了原委，並且馬上複印上交。總監火了，把林金蓉的薪資福利/行政專員換了一個“美女”專員馬蔚*，林金蓉只管員工座談會。於是，林金蓉在背後叫工人提我的意見：“服務態度不好。”

　　陳經理找我談話，我就說：“我行醫40年，還沒有一個病人說我服務態度不好。我在長中心是被病人表揚的。但是有一事：前不久，裝訂車間兩個女工來保健站不看病，而是累了找地方休息，被我趕走了。因為看病是要車間主管簽名的就診單，工廠制度不允許她們這樣做。如果這就是服務態度不好，那工廠就修訂製度。”林金蓉的計謀失敗了。

　　我這個廉價勞動力又要負責勞保用品管理髮放：工作服、工作鞋、3M耳塞等等。工作服有各種型號的男、女服；工作鞋也有各種尺碼。以前的管理者是一筆糊塗賬，也沒有專用倉庫。我建起倉庫，理得一清二楚。我的保健站和勞保用品倉庫在工廠里是5S的典型，美國總經理來視察、表揚。

　　3M耳塞買了上萬個，每個3元。林金蓉的管理法：每隔一段時間在車間門口放100個，各人自取。結果有的人拿一大把，許多工人卻沒有。我先調查補全，每人都有，再用“以舊換新”法。上交的舊耳塞，消毒修復再用。對於臨時來工廠的貴賓，一律發1元一個的3M耳塞（中間沒有絲繩）。就此項，為工廠節約大量資金。

　　工廠職工跳槽頻頻，上交的工作服、工作鞋大多9成新。林金蓉的管理法：扔進垃圾箱。我說：“必然有人會撿了來以舊換新。”我就用滴露浸泡消毒，洗乾淨發放。工作鞋用治腳癬葯處理，再用鞋油擦亮發放。

　　治療上，我用高效低價藥品，每個月也節約大量資金。加上勞保用品等等，10個月共節約47000元。而我的工資、補貼才3萬多。離職時，我都有清單。

　　但是，當初陳經理招聘我本來就是一個“失誤”：總監要個美女，我是個老頭。但是我在工廠上下（從美國人總經理到普通工人）威望極高，又找不出茬子。相反，他們重用的裝訂車間主管劉星*卻與外單位勾結，貪污、嫖娼。

　　工廠頻頻發生嚴重工傷事故，每一次都是我正確指揮，及時解決。尤其是“非典”時期，我及時採取措施，工廠沒有發生一例病人。等到總部來人提出預防“非典”時，工廠已經早就採取種種措施，並在成立《“非典”預防組織架構圖》時，我這個臨時工名列其中。

　　接着我成功組織全廠員工健康體檢、職業病防治、職業病講座和工傷保險。在這種情況下，陳經理，這個為公司招聘來一大批骨幹人才的功臣竟被林金蓉擠走了。在陳經理離任時，人力資源部會餐“歡送”，只有我未被通知參加。在陳經理離任前，我通過工廠的網絡給她發了一封公開信：

　　尊敬的Grace（註：陳經理的英文名）：您好！

　　在您將離任之際，有一事需澄清。2002年11月30日，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令《醫療機構管理條列》的第15條：醫療機構執業，必須進行登記，領取《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第24條：任何單位或者個人，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不得開展診療活動；第44條：違反本條列第24條規定，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擅自執業的，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衛生行政部門責令其停止執業活動，沒收非法所得和藥品、器械，並可以根據情節處以1萬元以下的罰款。我提出申領《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得到Fred（註：鄔總監的英文名）的批准。

　　《條列》第18條：醫療機構執業登記的主要事項：（一）名稱，地址，主要負責人；（二）所有制形式；（三）診療科目，床位；（四）註冊資金。因此，區衛生局的申領必備文件中有《企業法人對醫療機構主要負責人的委任書》。而衛生部頒發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及其《副本》中列有《主要負責人》的重要項目。

　　實際上，公司出具的《委任書》既無公章，也無法人簽名。我送禮（每份130元）而矇混過關。

　　我不是夢寐以求高位的官迷。我在部隊4次嘉獎；在紡一醫院1次立功；在長中心是《外學徐虎，內學吳孟超的標兵》；因8年來義務為社區居民服務，榮獲北新涇街道先進黨員，多次榮獲長寧區百佳志願者。在部隊，我是處級幹部。我多次拒陞官，只想當醫生。

　　您不要誤認為我為官迷而自責誤薦了人。謹致

　　夏安！

　　醫務室DocterChen謹上2003。07。09。

　　陳經理走後，林金蓉迫不及待招聘醫生，但是一直令總監不滿意。我只當不知道。8月中旬從威斯汀大飯店招來一名美女醫生陳*，是護士剛剛改行不久的。8月14日簽訂協議，8月15日林金蓉就趕我走。臨走，我又通過工廠的網絡發了一封公開信，前不久當納利亞太地區總負責人剛剛特意來保健站向我表示感謝，因為我在新任廠長林源華的車禍處理以及一名工人嚴重手外傷處理方面及時、妥當。當林廠長聽說我被解聘，要挽留我時，我婉言謝絕了。

　　在上海當納利工作10個月，工資、補貼每個月稅後3000多，共3萬多，已經把天山中醫醫院的罰款補回來了。我也對所謂的外國“先進”管理倒足了胃口。令人奇怪的是：陳*醫生的協議書竟然如下：

　　1。部門主管；2。人力資源部；3。總經理。

　　如果乙方對甲方處理不服，可以自爭議發生之日起六十日內，以書面形式向勞動仲裁委員會申請仲裁。對仲裁不服的，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訴。離職后的相關糾紛，雙方首先通過協商的方式解決，無法協商解決的，通過法律方式解決。

　　……

　　甲方：上海當納利印刷有限公司（公章）乙方：陳*（簽名）

　　雙方簽定協議時間：2003年8月14日

　　我對工廠里的好友說：“陳*以後有麻煩。除非……要不幹不長。”但是我撤除了自己的手機號，又不想打電話去問這種事情，後來怎麼樣，只有陳*自己知道。

　　以前我對“買辦”很反感：幫洋人欺詐同胞。從當納利10個月工作，我發現：這些滿嘴洋文的“買辦”還狠喝洋老闆的血。經理的工資就上萬，總監更多（工人僅800元）；辦公室人員每月都有手機補貼，最低200元，總監1500元；工廠辦培訓班，都在虹橋賓館吃住；每月出差飛機票就是十幾萬；工廠區綠化化了500萬元，挖地三尺全部換安徽買來的“營養土”；對外交際都是山珍海味……試運轉一年月月巨虧。

　　當納利原是世界第一的印刷廠，後來第二、第三合併，當納利是世界第二，是美國上市公司。他養肥了這幫“買辦”。

　　一九七、重入股市

　　“內退”后我就關心股市。2001年8月11日《四川金融投資報》“周末證券”《股市沙龍》刊登我的文章《七個背囊棄哪個》。

　　從當納利離職回家，我就重入股市。當時股市正在下沉，上證指數正在1450點左右。從股指衝上2200點以後，一路下滑，跌跌不休。當許小年預測要跌到1000點，股評家們群起而攻之，大談反彈。一批批股民在搶反彈中被深深套牢。

　　我是喜歡深入研究事物內部規律的人。我就讀了近十本股市的書，詳細做筆記，天天看實盤。從2003年-2007年，這是我的實習期。2005年6月6日上證指數下探998。23點后，中國資本市場一場前所未有的制度改革已在所難免，那就是經過股權分置改革以進入全流通時代。在上證指數跌到1000點后的第四天，三一重工乃至中國資本市場迎來了一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日子。這一天，三一重工股權分置改革方案順利得到流通股股東的通過，為中國股權分置改革打響了第一槍，三一重工也由此成為“中國股改第一股”，被永久地載入了中國資本市場發展史。股市經過四波上升，竟然衝到6124。04點。

　　從“股評家”王榮林大談上證指數要衝擊8000點，股民瘋狂衝進去的時候，股指一蹶不振，竟然跌到1664。93點，跌幅達72。81%。這是世界之最，中國人善於創奇迹。

　　2009年9月5日21：50-22：53CCTV-2“中國財經報道”播出一個令我震驚的節目《中國股市黑色記憶》。主持人說：股市暴跌“是因為機構主導暴跌。這是散戶滿倉操作引起的。”“恐慌殺跌24%，兩周下跌700點，5萬億元市值消失，罕見。”“股市黑霧迷迷。揭開A股黑色面紗。股市下跌與基本面無關，一幫人決定市場，即3000-5000個機構操盤手。”“現在是基金一言堂局面。基金綁架基民。”還有……

　　這不禁使我想起吳敬璉老先生的“股市賭場論”。著名經濟學家、全國政協委員吳敬璉說，從2001年到現在，他對股市的觀點沒有改變。2001年吳敬璉發話炮轟股市，稱“中國股市很像一個賭場。”“中國股市是一個掛着‘股場’牌子的‘賭場’，甚至中國股市的運行機制遠遠不如賭場公平。”

　　現行中國股市運行機制遠不如賭場安全與公平，中國股市的二級市場不是零和遊戲，是超級負和遊戲，－80％的負和遊戲。即投資者80％的資金被轉移，理論上只剩餘20％。

　　從中國股市的資金流通過程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國股市的融資效能極其低下，上市公司十多年實際融資了8000多億，這8000多億其中按股權測算有4500億資產是投資者的，但真正的投資者卻付出了2。3萬億資金的代價！也就是說投資者只有1/3的錢被“借”到了上市公司。而大量的金錢都消失在繁雜的中間環節里了。有投資者問：“這2。3萬億的資金，都是投資者真金白銀的血汗錢，按物質不滅定律，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失蹤的，總有它的去處的。”說的好！確實這2。3萬億資金是不會平白無故地失蹤。但要搞清楚這2。3萬億資金換成了股票以後，存在虛實兩部分去處。我們先分析“實”的部分，即換成股票的2。3萬億真金白銀的資金去處。首先十多年來上市公司融資獲得了8000多億，一級市場大資金申購主力也獲得了8000多億申購利潤，10多年間印花稅總收入2500多億，券商的傭金為2500多億，10年間一些獲利的機構莊家獲利為2000億左右，以上合計為2。3萬多億。從中我們可以很清楚看到投資者2。3萬億的真金白銀換成股票的這些錢都去了哪裡。股市是政府向股民“借”錢，股民拿出十成出來，只有三成最終到上市公司手中，而其中的七成就被填充了各種各樣的虧空。政府批准的國企可以1元賣7元“吃肉”，我為什麼不能“7”元賣“14元”“啃啃骨頭”呢？最終結果就是投資者連骨頭帶肉都被瓜分了！

　　政府是想通過股市融資解決國有企業問題，但吃人家的嘴短，還要依靠“中間層”發更多的股票！圈更多的錢！既然政府已經在股市中存在了利益，那麼政府管理層的越陷越深就是無法自拔的。為什麼中國股市過去“新股上市一跌破發行價”就有政策，還是政策底呢？因為一旦“新股發行跌破發行價”，“中間層”就沒有多少油水可撈了，就有風險了。於是“中間層”就呼喚政府的幫助，而政府往往就會出台政策“做多”……交易高漲稅收就多，交易高漲就會傭金多！交易高漲就會發新股多，發的價高。於是這一次一次的輪迴中，政策市就形成了。但誰考慮了股票投資者的利益了呢？

　　我明白了股市的本質及其基本規律，就自己制訂了一套策略，叫做“螞蝗戰術”。而且根據“混沌學”原理，我發明了混沌股市學（包括“股票混沌學”、“股指混沌學”）和股市思維混沌學。

　　這些年來，我在網上用網名發表六篇文章《滬深股市揭秘》、《論當今散戶策略》、《滬深股市八大怪》、《股改老大難簡介》、《論股市莊家》、《濟公的博士論文<；論股市>；——獻給中國股市成立20周年》。還有兩篇沒有發表：《股市混沌學》和《股市悖論》。又是八篇！我結集的名為《股市之淚》。

　　這並不是說我在股市中虧本了。我是贏家，因為我已經明了股市的內在規律。

　　（待續）